今夜月皎潔明亮,月光落在地麵之上,籠罩上一層金沙。


    小鎮一入夜,靜了下來,街道上空無一人。


    臨街的周小成家,更是早早熄滅了油燈。


    隻是床榻上的周小成,翻來覆去許久難以入睡。


    仿佛著了魔,昨夜夢中的所見所聞,在他的腦海裏,一遍遍閃過。


    “去,或是不去?”周小成猛地坐起身,望著泛著淡淡光暈的窗戶紙,自言自語道。


    時間一點點過去,周小成猶豫不決。


    說不害怕是假,誰半夜夢到有人求救,會無動於衷?


    可這女子莫名,卻給他一種熟悉感,仿佛是親人一樣,使他總惦記著,可在哪裏見過,他又著實想不起來。


    “莫非是遇到勾魂女鬼了?”他想著,又在床塌上翻滾了一會,還是睡不著,隻得再次坐起身來。


    口幹,舌燥,心裏憋悶的慌,一陣陣不安和催促。


    周小成索姓從木床上下來,摸索著來到水缸前,抄起旁邊擺放的一隻大碗,在水缸裏滿滿的舀了一碗水,仰著脖子,骨碌碌喝了下去。


    被冰水這麽一激,頭腦驟然清醒,心裏的一股畏懼漸漸弱下去,而那惦記和牽掛,卻越發濃烈。


    “罷了,去那裏瞧上一瞧,有何稀奇事!!”周小成思來思去,總覺得牽掛的厲害,索姓決定去河邊瞅上一眼。


    外麵已是深夜,走出屋門,站在院落裏抬頭望了下天色,天空中明月,與地麵上的積雪相映成趣讓周小成微微鬆了口氣。


    “左右是個女人,怕是甚!”他給自己鼓氣說著,推開院門,反手將門鎖上,周小成大步朝著青木河方向行進。


    夜裏青木河,水聲遠比白天要大上許多,離河邊有段距離,已能聽見嘩啦啦聲響。在河岸那裏,停著幾艘破舊小舟,這等物件,船家一般是不會特意看著。


    不會駕舟的人得了船隻也無用,周小成懂些水姓,又會這一套,顯然無懼,就等著。


    隻是……“還沒來麽?”周小成站在原地等了一會,還不見有人過來,轉身想走。


    在這時,周圍忽地霧氣大起。


    周小成本是穿著厚重衣裳出來,可周圍驟然下降的溫度,讓他渾身發冷抖成一團。


    “這個鬼地方!早知道不來了!”他咒罵出聲,想立刻迴到自己雖然簡陋卻尚顯暖和的房舍去。


    一陣雜亂腳步聲,恰在這時候從遠處傳來,是朝著河邊奔來,聽聲音奔的很是急切。


    “什麽人?”周小成剛要說話,就被來人的狼狽模樣嚇的止住了聲音。


    朝他奔來的,是一道黑影,離的近了,發現是一個女人。


    披頭散發不說,這人身上還帶著斑斑血跡,離的近些,能聞見陣陣血腥氣息。看樣子真是狼狽之極,不過從身材來看,這是個女人,莫非……此人是昨夜懇求他的女人?


    不容周小成細想,遠處的喧鬧聲已近了。


    雖聽的並不真切,心底的不安,卻在搔動。


    “周小成,快!快帶吾離開這裏!”那個女人顯然是認得周小成,一眼看到他,立刻大喜著說著。


    “喂,你到底是誰!為何知道我的姓名!為何會出現在我的夢裏!我來是找你問明白這事!想要渡船,何必非我來幫你?這河岸是有渡船,你大可自己劃船過去!”周小成站在原地,說著。


    這女人顯然急了,奔過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吾是桑姑,此地非是久留之處,快,送吾過河!”


    “桑、桑姑?”


    聽到這話,周小成頓時呆住。


    仔細去看,隻見麵前這女子匆忙間已將散亂發髻合攏,眉毛、眼,再加上身上穿著,果然與平曰裏祭祀的神像極為相似!


    有些不同,就是出現在他麵前,是個會動的活人。


    但真是活人麽?


    想到昨夜托夢,周小成突然之間明白了。


    “是桑姑!香客周小成,見過桑姑!隻是……為何您會狼狽如此?”周小成麵現驚駭之色。


    桑姑卻等不及了,連聲催的說著:“快要來不及了,船在何處?你我快些上船,到了河上,吾再與你細說!”


    說話間,更是連連迴頭張望,一臉的急迫,在這時後麵遠遠有著喊殺聲傳來。


    周小成很是詫異,船不就是在麵前,有幾條呢,為什麽她視而不見?


    “啊!桑姑請隨我來!”被桑姑驚恐麵孔嚇著,周小成不及思考,知道此地非是說話之所,忙上了一條船。


    說來也奇怪,周小成上了船,桑姑的眸子凝聚,才看見這條小舟,頓時露出了喜色,連忙說著:“你拉我上船!”


    周小成不及思考,連忙拉著一把,一拉,她就趁此跳上了船,迴頭看了看,桑姑的神情越發焦急起來:“快!後麵有追兵,隻有凡人駕舟方能行進,你趕快劃船!”


    小舟連著岸上的繩索解開,周小成劃著船,小舟晃晃悠悠,離開河岸向著對岸行去。


    “快!再用力劃!他們快追上來了!快些!再快些!”


    周小成知道自己不能迴頭看,可隨著後麵喊殺聲漸漸臨近,他的頭控製不住,扭向了後麵。


    此時小船離開河岸已有些距離,河岸上早已被霧氣籠罩住。


    一股深沉黑暗氣息從河邊傳來,周小成全身戰栗,卻忍不住看去。


    隻見河岸上,一隊騎兵騎將出現在河上路上,這些騎兵騎將都穿著黑甲,黑氣繚繞,狀極恐怖。


    就算是凡人,周小成立刻明白,這就是鬼神,不是凡人。


    隻見為首一個,全身都藏身在輝煌黑甲下,隻露出一對燃燒著綠火的眼睛,直盯著河流看了過來。


    但是說來也奇怪,它們身上又籠罩著一層紅中帶著金色的光輝。


    周小成看的很清楚,隻是匆忙對望了一眼,周小成的魂魄幾乎嚇的散飛出去!


    “莫要迴頭!莫要迴頭!快劃船!”女子見船速慢下來,再次驚駭的說著。


    “是!是!”周小成心中也是無比恐懼,被桑姑這一叫,立刻從恐懼中清醒過來,什麽也顧不得了,隻是拚命的向前劃著。


    恐怖的吼叫聲,不曾停歇,一直在岸上響著。


    若是往常,縱然是深夜無人渡船,可終究還是有人在河邊居住,搞出這動靜,不應該無人過來巡看。


    問題是此地突然與他處隔離開來,除了河麵上正在拚命向著對岸劃去的二人,根本就沒有其他生人氣息存在。


    周小成很清楚的知道,船上所謂二人,其實隻有他一人而已。


    坐在他旁邊的,是他一直以來祭祀的神靈——桑姑。


    “桑姑,終於甩開他們了……”奮力劃出很遠一段距離,周小成方吐了口濁氣,對著身旁女子說著。


    桑姑這時候驚魂未定,隻能望著河麵不住的發呆。


    夜色籠罩下的青木河,變化莫測,前一刻還可能是平靜的河麵,轉眼會風浪漸起,小舟在波浪中,搖晃不定,一道浪花突然被拍打著朝船上二人而來。


    “快,快到對岸!”桑姑說著,避開了河水撲來,免得濺落一身。周小成更加賣命的劃著船,向著對岸行去。


    說來也奇怪,平曰裏,雖然寬大,卻並不難過的河麵,不知何時起,變的陌生起來,黑漆漆的河對岸忽遠忽近,總也劃不到邊。


    而這時,本來還算清楚的河麵上,霧氣漸起。


    “該死!又看不清前麵了!”周小成啐的說著,霧氣對他無甚影響,可身旁的桑姑,卻環抱肩膀,抖了起來。


    “桑姑,你還好吧?”


    “桑姑?”問了兩聲,對方不迴答,周小成心中不安之感越發濃了,他開始有些後悔出來了,事已至此隻能拚命向前劃衝了!


    夜漸漸褪去,天際一抹淡淡白暈,在天空潤開,光芒越來越濃。


    周小成已經看到了對岸的景色,霧氣不知何時散了,露出白茫茫的一片土地,小舟離那片土地,越來越近。


    “桑姑,馬上到對岸了!”周小成難掩興奮地說著。


    話才落,桑姑突的全身顫抖起來,她帶著恐懼說著:“來不及了。”


    說完,撲通一聲倒了下去。


    “桑姑?桑姑?”周小成忙急喚了兩聲,不見對方迴應,心裏發急,手裏絲毫不敢停下,隻得更加賣命的向前劃著。


    小船終於靠到岸邊,天已大亮,周圍景象清晰起來。


    周小成迴頭去看,卻見後麵岸上的霧氣早已經消散幹淨,黑色騎兵,仿佛與霧氣一起,都被風吹散了一樣。


    周圍也再次熱鬧起來,小鳥的啼叫聲,河水的嘩啦聲,聽在耳中格外動聽!


    “桑姑?”想起倒在船上的桑姑,周小成忙上去看了過去,整個人猛地呆住,臉色蒼白起來。


    倒在船上的哪是什麽女子,分明臥著一個泥金神像,卻已經從中間裂開了。


    過了片刻,周小成麵前的神像,突然之間,沒有任何碰撞,就又變成了一堆渣沫,破的不能再碎了。


    “啊!”周小成怔了片刻,突然之間尖叫一聲,連滾帶爬的撲出船去,倉皇而逃,不過對岸也有小舟,他撲了上去,就拚命向迴劃。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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