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貞,你沒事吧?”


    張恪微微點頭,咬著牙說道:“沒事!”


    報信的士兵已經將急遞送到了盧象升手裏,撕開一看,頓時三個人的臉色都變得鐵青,盧象升更是喃喃自語道:“果然最糟糕的局麵出現了。”


    原來,急遞是兩天前發出的,林丹汗率領五萬蒙古騎兵攻破邊牆,直取宣府。


    九邊重鎮,宣府乃是京城的門戶,一旦落入韃子手裏,京畿的富庶地區全都暴露在鐵騎之下,後果如何,簡直不堪設想。


    張恪本以為晉商或許會勾結韃子,阻撓自己在大同的行動。從心裏他倒是樂見其成,要是晉商不折騰,他還找不到借口對付這幫人呢!


    可是把戰場拉到宣府,甚至會威脅內地,就完全出乎了張恪的預料。盧象升也是大為惱火,氣得拳頭攥得咯蹦蹦作響。


    “王爺,卑職這就抄了幾個晉商的家……”


    “別衝動!”張恪沉著臉說道:“我看此事應該不是晉商所為,他們沒有這個韜略,一直以來,我都小看林丹汗了。”


    說到底還是受了後世的影響,滿以為被皇太極打得屁股尿流的人沒有多大本事,現在看起來,好歹林丹汗也是一方霸主,不容小覷。


    和義州兵硬碰硬沒有好處,就避實擊虛,打下宣府,威脅京城,從張恪手裏拿不到的東西,就從崇禎那裏拿來。


    此時張恪隻有一種荒謬透頂的趕腳,原本崇禎登基,袁崇煥誇口五年平遼,結果皇太極繞道入關。弄得袁崇煥身首異處。


    如今情況驟然一變,他安東王張恪奉旨巡邊,大刀闊斧,結果林丹汗叩關而入。如果殺到了京城。崇禎會不會一怒之下,就把他張恪給萬剮淩遲了?


    當然這隻是一個笑話,畢竟就算丟了宣府,張恪手上的力量還是非常強悍的,不怕林丹汗。更不怕崇禎。


    隻是一番辛苦,好不容易拿下的宣大恐怕就保不住了。


    “王爺以為這是林丹汗的決斷?”


    “應該沒錯,柿子撿軟的捏,隻是可恨,草原太廣闊,我們的情報還是滯後了。”


    張峰臉色一紅,大寧都司是他負責的,如今林丹汗這麽大動作沒有提前探查出來,絕對是失職,既然失職就要彌補過來。


    “永貞。我這就領著騎兵去援救宣府,別管林丹汗有多少人,我都殺他一個屁滾尿流。”


    聽到張峰的話,盧象升心中升起了一絲希望。


    “王爺,畢竟杜擎還在宣府,他的人馬雖然不多,可是也沒有那麽容易對付,說不定林丹汗遠沒有突破防線呢!”


    “但願如此。”


    張恪嘴上這麽說,可是心裏清楚,凡事都要做最壞的打算。林丹汗有五六萬鐵騎。絕對不容小覷。如果是鐵板一塊的遼東,張恪倒也不會擔心,偏偏是剛剛奪到手裏的宣府,變數實在是太大。


    越想眉頭越緊。張恪咬咬牙。


    “事不宜遲,大哥你馬上帶著人馬去援救宣府。”


    “遵命,我這就走。”


    “等等,不光是騎兵。”張恪沉著臉說道:“你和建鬥一起去,把騎兵和步兵,還有車營都帶去。給我留一千人馬足矣。”


    什麽?


    大家都嚇了一跳,隻留一千人馬,簡直和沒有差不多,要是張恪有個閃失,後果更嚴重百倍啊!


    “永貞,要不你領著大家夥一起去吧?”張峰提議道。


    張恪稍微思索,還是搖搖頭:“大哥,我要是走了,大同的韃子還會肆虐,剛剛打贏的戰果拱手讓人,可不是我張恪的作風,你們不必擔心,要是沒有十足的把握,我絕不會冒險的。”


    為了讓大家放心,張恪又笑道:“就算到了最遭的時候,人馬少一點,逃跑也容易。你們別耽擱,馬上去救宣府。”


    ……


    “哈哈,沒想到林丹汗竟然有腦子了,玩了這麽一手,張恪隻怕要倒黴了。”王大宇歡欣鼓舞地說道。


    看著義州兵摧枯拉朽擊敗韃子,他們都恐懼到了極點,沒想到峰迴路轉竟然這麽快,一旦宣府打破,驚動聖駕,張恪的好日子就沒了。


    範永鬥倒是沒有這麽樂觀,冷笑道:“就算是林丹汗得手了,隻要遼東還在張恪手裏,十萬的精兵猛將,就沒人能動張恪,就算是崇禎一樣不行!”


    王大宇頓時傻眼了,要是張恪安然過關,倒黴的肯定就是他們了。一想到張恪的報複,就讓他不寒而栗,渾身發抖。


    “範兄,你可不能嚇小弟啊?”


    “我沒有嚇你,所以……”範永鬥臉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瘋狂,咬著牙說道:“所以,咱們不能讓張恪活下去,他必須死在大同,我們才能睡踏實了!”


    “啟稟老爺,張峰和盧象升帶領著一萬多人馬掠城而過,看樣子是去宣府了。”


    範永鬥悚然一驚,急忙問道:“張恪呢?”


    翟堂也問道:“你怎麽知道有一萬多人馬?”


    家人作揖拱手,說道:“老爺,張恪似乎沒有隨軍行動,還留在大同右衛。至於人馬數量,小的不敢撒謊,他們足足有幾萬匹戰馬,隊伍老長,不少百姓都看在眼裏。”


    再三確定之後,範永鬥突然真想仰天大笑幾聲,真是天助我也!


    “張恪自大自負,竟然把手下都派去救援宣府,他身邊的人一定不多,那就別怪範某不客氣了!”


    ……


    大同,巡撫衙門。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張宗衡自從目睹了義州兵的強悍,一直持續在興奮之中,同時他也極度慶幸,當初選擇站在了張恪一邊,有如此強軍,還有什麽可怕的。


    跟著安東王,飛黃騰達,榮華富貴絕對是唾手可得。


    正所謂樂極生悲。就在張宗衡憧憬著未來的時候,突然外麵傳來亂哄哄的聲音。緊接著就有無數士兵將巡撫衙門給封閉了。


    “荒唐,誰敢這麽無法無天,老夫才是巡撫。所有的兵都聽我的。”


    張宗衡怒不可遏,剛剛往外麵走,想要看看怎麽迴事。迎麵兩員參將帶著人馬就衝了進來。


    “中丞大人,別來無恙啊?”


    “是你們!”


    張宗衡全都認識,這兩個人都是大同原有的駐軍。一個叫做華成誌,一個朱柏霖,都是領兵的參將,一個管騎兵,一個管步兵。


    “好大的狗膽,誰給你們的命令,竟敢圍了巡撫衙門,你們想造反嗎?”


    這兩個人互相一看,得意地獰笑起來。


    “中丞好見識,告訴你。我們就是要造反!”華成誌厲聲說道:“來人,把衙門所有家眷人等都抓起來。”


    張宗衡瞬間臉色慘白,渾身直哆嗦。


    “你,你們想幹什麽,安東王不會放過你們的。”朱柏霖湊到近前,壓低聲音譏笑道:“還想著張恪啊,他能不能活下去都是未知數了。”


    張宗衡身體一晃,撲通倒在了地上,渾身不停顫抖。就在此時,亂兵押著家眷趕了過來。張宗衡勉強撐著,惶恐的目光在人群當中掃過。當他看了一圈的時候,突然鬆了口氣。


    “老天保佑,珍兒沒事就好。”


    ……


    就在亂兵包圍巡撫衙門的時候。從衙門裏跑出來一駕馬車,趕車的是一個小老頭,在車上坐著一個瘦小的年輕人。


    “幹什麽的?怎麽從巡撫衙門出來?”


    小老頭一看官兵,急忙嚇得勒住了馬,驚恐萬端地說道:“小人,是個大人送醬菜的。”


    “醬菜?”


    “沒錯。有八寶醬菜,有什錦醬菜,還有醬黃瓜,芝麻醬……”


    “閉嘴。”


    老頭一哆嗦,急忙住口。


    官兵一甩手裏的鞭子,怒罵道:“沒空聽你叨咕,既然不是巡撫衙門的人,就趕快滾,別礙事。”


    “是是是!”小老頭趕著車就要走,官兵突然注意到了車上的年輕人。


    “這是誰,看著挺俊俏的。”


    “軍爺,是小人的孫子,帶他過來漲漲見識。”


    “是嗎?”官兵的臉上頓時變得曖昧起來,竟然伸出黑漆漆的大手,去抓年輕人的臉蛋。嘴裏還說道:“讓軍爺好好看看你?”


    這時候另一個同伴飛起一腳,不客氣地踢在了他的屁股上。


    “沒出息的東西,辦正事要緊,要是耽擱了,信不信把你剁了喂狗!”


    幾句罵,官兵隻能打消了邪念,一瞪眼睛,把氣撒在老頭和年輕人身上。


    “還不快滾,別在這裏惹老子生氣。”


    “是是,我們這就走。”


    小老頭帶著少年,急匆匆趕著馬車,迅速跑出街口。老頭不時迴頭看,見沒有士兵追上來,整個人都癱了下來。


    “我的娘啊,張少爺,小老兒算是把你救出來了,你趕快走,別讓官兵抓到你。”


    少年眉頭一蹙,憤恨道:“他們都是亂兵,要不了多久就被砍腦袋。”


    老頭無力地說道:“砍不砍我是管不著,張少爺,老漢是再也不給你家送醬菜了,要命啊。”


    少年突然嘿嘿一笑:“爺爺,俗話說送佛送到西,城裏亂哄哄的,你把我送到城外如何?”


    還送啊,要是再碰到亂兵,還不得掉腦袋,老頭正要拒絕,突然少年從懷裏掏出了兩個金元寶,在他的麵前一晃。


    到了舌尖兒的話愣是變成了一個字:“好!”


    一老一少一馬車,快速向著城門奔去,將亂成一團的大同府拋在了背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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