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洪大人,賀喜洪大人啊!”


    魏廣微一麵走過來,一麵朗聲大笑。洪敷敎急忙緊走幾步,躬身施禮。


    “下官何德何能,勞動閣老前來,下官這是罪該萬死!”


    “哎,洪大人太客氣了,你當得起啊!”


    洪敷敎滿臉的疑問,他雖然接了通政使,成為大九卿之一,可是他很清楚,自己能上來,全靠著學生張恪的功勞,他是師憑生貴。論起實力資望,他連一般的侍郎都不如。人家看不起他,他索性也不熱臉貼冷屁股,隻是處理好分內的事情,再就是和遼東方麵通通消息,別的一概不管。


    魏廣微剛剛登上大學士的寶座,是炙手可熱的人物,他突然造訪,的確嚇了洪敷敎一大跳。


    “閣老,裏麵請吧!”


    洪敷敎在前麵帶路,一邊走著,他一邊盤算,自己沒什麽值得拜會的,八成又是寶貝徒弟幹出什麽好事了。


    對了,一個多月之前,還聽說張恪帶兵到了長生島,莫不是又打贏了建奴?偷眼看看魏廣微的神情,恐怕勝利還不下!


    強壓著激動,洪敷敎把魏廣微請到正廳,分賓主落座。


    “哈哈哈,洪大人,咱們開門見山,也不說虛的,剛剛長生島送來了捷報。”


    “噢?敢問閣老,可是張永貞又打了勝仗?”


    “沒錯,還是天大的勝仗,洪大人想不想知道?”


    想,當然想!


    “閣老,您就別賣關子,快點告訴下官吧!”


    魏廣微慢條斯理地笑道:“也不算什麽大事——就是把老酋給打死了!”


    “的確不是——不對,誰死了?”


    洪敷敎差點噴出一口老血,驚駭地盯著魏廣微。


    “哈哈哈,洪大人,你的弟子不簡單啊,斃殺了大金國主,為朝廷除去了心腹大患。皇上和內閣都高興壞了。”


    豈止是他們,就連洪敷敎也幾乎瘋。


    他身為遼東人,最盼望的就是能光複故土,滅了後金。如今老奴死了,等於是向著目標邁出了最有力的一步,他豈能不歡喜。尤其是擊斃老奴的更是他的愛徒,更是喜上加喜。


    “閣老,如此大勝,為何不立刻昭告天下,普天同慶啊?”洪敷敎急忙問道。


    魏廣微倒是不著忙,笑道:“洪大人,老酋乃是一國之主,關係太大。單憑張少保一人的奏報還沒法確認,要是我們剛剛昭告天下,老酋就死而複生,豈不是貽笑大方。”


    洪敷敎也終於冷靜下來,的確有這麽一說。


    “閣老,既然如此,下官想討個旨意,立刻前往長生島,一麵是犒勞三軍,安撫將士,一麵是調查詳情,弄明白老酋的生死!”


    “就等這句話了!”


    得到張恪的奏報之後,內閣就想派人去調查真假。可是一般的小官不夠分量,但是那些老大人又惜命得很,茫茫大海生死未卜,誰都不想去。


    思前想後,隻有洪敷敎分量足夠,又和張恪有師生之誼,最合適不過。


    洪敷敎果然上道,主動應下了差事,魏廣微十分滿意。他並沒有急著離去,而是坐著慢條斯理地喝茶。


    可是洪敷敎卻心神不屬,一會兒想著野豬皮死了遼東會如何,一會兒又向著該準備什麽犒賞軍隊,全都亂套了。


    “洪大人……洪大人!”


    “啊!閣老,下官失禮了!”洪敷敎老臉通紅。


    魏廣微給他一個眼色,洪敷敎急忙擺手,讓兩旁的下人全都退出去。


    “閣老,有什麽指點,請您明示!”


    “洪大人,實不相瞞,老夫能坐到這個位置,和張少保的幫忙不無關係。”


    此話一出,洪敷敎眼珠子差點掉出來,他本以為張恪在京城隻有自己這麽一條線,最多還有內廷的人,萬萬想不到,竟然內閣大學士都拉過來了,這小子行啊!


    “哎,洪大人,張少保功勳卓著,天下無人可比。須知道月盈則虧,水滿則溢,天道有常,過猶不及啊!”


    洪敷敎眉頭深鎖,思索著魏廣微的話。


    “閣老,永貞是得罪了東林黨,可是皇上,還有內廷,都是信任永貞的,他的功勞也舉世皆知……”


    魏廣微不以為然地搖搖頭,正所謂站得位置高低,決定眼界的大小。自從進入了內閣之後,魏廣微才真正能從全局看待遼東問題。


    “洪大人,這幾年朝廷的支出你清楚吧,光是遼東一地,就占了八成的軍費,其他九邊,還有雲貴廣西等地,變亂不斷,烽火連天,所有人都盯著遼東呢!張少保連戰連捷,是遼東柱石,自然要倚重他。可若是老奴被打死了,情況就大大不同了!”


    “卸磨殺驢!”


    四個字迅閃現在洪敷敎的腦海之中,大明朝對武將一貫是嚴防死守的,若是老奴被擊斃了,心腹大患一去,愛徒就成了朝中文官,甚至是皇上的眼中釘肉中刺!


    曆來功高震主都沒有好下場啊,想想開國的功臣、於少保、胡宗憲、戚繼光……洪敷敎渾身冷汗直冒,原本的喜悅一點都沒了,隻剩下冷汗濕透。


    “哎……”洪敷敎長長出了口氣,對魏廣微深深一躬。


    “閣老,下官多謝您的點醒,您的大恩我們師徒感激不盡!”


    “嗯。”魏廣微坦然受了一禮,然後歎道:“少保大人功勞太大,手下猛將如雲,朝廷一時半會還不會有什麽過激的舉動,可是多半會架空少保,還請少保大人早做防範。”


    魏廣微交代完畢之後,匆匆離開了洪敷敎的府邸,轉過天,洪敷敎就被任命為欽差宣慰大臣。立刻趕到登州,並且在登萊水師的保護之下,攜帶五萬石軍糧前往長生島,犒賞三軍。


    船隊行動極快,用了不到五天時間,就來到了長生島外海。


    離著老遠,就看到海麵上不時有屍體飄過來,水手們都嚇了一跳,急忙打撈上來,可是仔細一看,這些人都死了很長時間,身上傷口猙獰。要不是海水冰冷,隻怕早就腐爛了。


    “大人,您快看,這家夥好像是個韃子!”士兵驚喜喊道。


    洪敷敎臉色陰沉,看了一眼,果然是頂著一根金錢鼠尾,再看臉上,一隻眼珠子都沒了,隻剩下黑窟窿。


    額,酸水從胃裏湧出來,洪敷敎強忍著沒吐出來。


    越是接近長生島,屍體就越多,洪敷敎也一清二楚,這都是弟子和韃子交戰死的人。光是看海上的情況,就知道長生島一戰的慘烈,要是不慘,老酋也不會被打死!


    想到這裏,洪敷敎眼中含淚,攥緊了拳頭。


    將士在前麵打死打生,豁出去性命,結果後麵一堆看熱鬧的家夥琢磨著怎麽奪權搶功。


    真他娘的讓人寒心!


    船隊終於進入了長生島水域,有幾艘小船劃過來,一看是明軍,興奮地大喊,有的人迴去報告,有人領著船隊進入碼頭。


    隨著大船進入,港口已經站滿了翹以盼的明軍士兵,大家眼巴眼望地看著。


    “船上的弟兄,有吃的嗎?”


    一句問話,洪敷敎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


    “有,有的是!弟兄們,快上船搬糧食吧!”


    士兵們嗷嗷叫著,紛紛登上大船,將粳米白麵都搬了下去。洪敷敎臨來的時候,還特別征集了一些臘肉,另外還有兩艘船裝滿了豬羊。


    有了這些東西,島上很快香氣飄飄,士兵們殺豬宰羊,淘米煮飯,好不熱鬧。


    “恩師,真沒想到,是您老駕臨!”張恪恭恭敬敬給洪敷敎施了一禮。


    “永貞,你受苦了!”


    “實不相瞞,已經斷頓三天了,您要是再不來,連戰馬都殺光了!”


    張恪對老師沒有什麽隱瞞,直接請洪敷敎到了帥賬。師徒兩個對麵而坐,洪敷敎頓了頓,說道:“永貞,你和為師說實話,老酋到底是死是活?”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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