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和賀世賢見麵,這位賀伯父沒有上一次的神采飛揚,臉色憔悴,眼睛血紅,嘴唇全都是水泡。


    張恪著實嚇了一跳,急忙說道:“賀伯父,你沒事吧?”


    賀世賢瞪著牛眼,仔細看了看張恪,驚駭地說道:“永貞,該是伯父問你吧,這麽多建奴來襲,沒把你們怎麽樣?”


    張恪呲著白牙笑道:“伯父,他們倒是想,隻是小侄的骨頭硬,崩了他們的牙口!”


    賀世賢看了看滿地的屍體,差點驚掉了下巴。他和建奴打交道太多了,光是從盔甲上就能看出裏麵有大量的白甲兵,還有重騎兵,全都是精銳,就算是自己對上了,也未見得能有勝算。難道眼前的年輕人能有這樣的本事,實在是匪夷所思!


    “永貞,你小子趕快和我說說,究竟是怎麽打敗這幫畜生的?”


    “伯父,小侄當然知無不言,不過……”張恪笑著努努嘴,賀世賢急忙看去,遠處塵土飛揚,正在上演追逐大戲。原來代善領著人馬逃走,於偉良已經帶著人馬追擊下去了。


    千載難逢的殺敵機會,哪能放過啊!


    “永貞,你小子是條漢子,等著伯父殺敵迴來,咱爺們好好聊聊!”


    賀世賢說完,衝著身後的部下高聲大喊:“孩兒們,隨我殺敵!”


    一聲令下,賀世賢帶著家丁衝在最前麵,緊緊咬著代善的尾巴就下去了。遇到落單的建奴一擁齊上,砍下血淋淋的人頭,係在馬鬃上,猙獰恐怖。


    劉希偉跑到了張恪身邊,說道:“大人,建奴跑了,我們要不要也追下去?”


    “算了吧!”張恪想了會兒,笑著搖搖頭:“我們剛剛打得太辛苦了。又沒有騎兵,根本追不上。再說了咱們吃肉,也要給別人留點湯才行!”


    劉希偉一聽,又看了看滿地的屍體,頓時深以為然地點點,這番出城作戰,至少砍了一百五十顆人頭,功勞簿上又寫下了濃濃的一筆。


    劉希偉都覺得功勞有些不真實了,趕快把人頭砍下來,落袋為安。


    士兵們忙著數人頭。清理打掃戰場,喜氣洋洋的撿著各種鎧甲兵器。最讓張恪心動的就是戰馬。


    擊斃了四十多名建奴精騎,一人兩馬,留下了上百匹膘肥體壯,還披著鎧甲的戰馬。張恪早就垂涎三尺,他讓喬福領著士兵把所有戰馬都搶了迴來。


    喬福手腳麻利,很快把所有能用的戰馬都圈了迴來,拉著兩百多匹,有的掛著甲。有的沒有甲。


    一邊走著,喬福一邊得意地說道:“恪哥,咱們迴去也訓練騎兵吧!等下次我就帶著騎兵,在馬上拿著刀。追上建奴想殺哪個就殺哪個,別提多美了!”


    張恪笑著說道:“騎兵要訓練,火銃手要訓練,還有炮兵。要做的事情千頭萬緒!”


    其實何止練兵的事情,這次擊敗了建奴,砍了那麽多腦袋。勢必會影響到整個大局。自己立功受賞是跑不了的。


    凡是都是雙刃劍,出名了固然好,可是樹大招風,自己的身板還太瘦弱,大清堡的根基還太薄,千萬不能在羽翼沒有豐滿的時候,就被人家當成槍,早晚都會把家底兒耗光了!


    哎,贏了也是煩惱!大贏大愁啊!


    張恪帶著士兵返迴了大清堡,道路兩旁全都是夾道歡迎的士兵,他們這次可是真心前來迎接,自肺腑地拍巴掌。


    “大人威武!”


    “殺得太好了!”


    還有幾個年輕人挑著鞭炮,劈裏啪啦的響起,仿佛過年一般。


    喜慶的氣氛籠罩了奉集堡,大約過了三個時辰,賀世賢和於偉良相繼返迴了奉集堡,他們都帶著不少腦袋,手下的士兵腆胸疊肚,耀武揚威。


    賀世賢見到了張恪,一把抓住了他的肩頭,咧著嘴狂笑起來。


    “好小子,伯父這次可是借了你的光啊!要不然我可逃不了丟官罷職的命啦!”


    “伯父,話從何來?”張恪吃驚地問道。


    賀世賢歎口氣,把這幾天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原來還在建奴攻擊奉集堡之前,白蓮教就內外夾擊猛攻沈陽。幸好洪敷敎提前送了信兒,賀世賢砍了手下兩個被白蓮教收買的千總,阻止了白蓮教裏應外合的陰謀。隨後賀世賢親自領隊衝殺,打散了白蓮教的賊兵。


    就在這時候,他得到了報告,說是奉集堡被圍攻。


    當時賀世賢幾乎昏過去,奉集堡可是沈陽的東大門,一旦落到了老奴手裏,遼東就麻煩了。


    他也顧不得什麽了,立刻帶著部下,前來援救奉集堡。


    一路上都在擔心,一旦奉集堡失落了,後果不堪設想。可是哪裏知道奉集堡不但沒有失落,而且還打了勝仗,他領兵追擊的之後,更是痛打代善,繳獲頗豐。


    “永貞侄兒,白蓮教作亂,伯父有失察之罪,本來還以為朝廷會追究。可是我剛剛砍了兩百多顆腦袋,非但沒罪,還有功勞。這樣吧,伯父讓給你一百顆人頭,加上你剛剛砍得那些,估計朝廷一定會重賞有加,你小子飛黃騰達,指日可待了!”


    一旁的於偉良也說道:“張兄,我能襲上官位,說到底還是要感謝你。賀大人答應讓出一半功勞,我也沒說的,人頭分你一半!”


    於偉良前後砍殺的建奴人頭也有兩百多顆,一下子也讓出了一百多顆,出手相當大方,不過張恪微微搖搖頭。


    “張兄!”於偉良豁然站起,大聲說道:“張兄,人頭都是咱們一刀一劍砍下來的,我願意讓給你,誰敢嚼舌根子!你要是不要人頭,就是瞧不起我!”


    賀世賢說道:“沒錯,永貞,你沒有騎兵,我們都占了便宜的。”


    “賀伯父,於兄,我不要人頭。實在是城裏頭不缺人頭,我正為腦袋太多愁呢!”


    張恪說完,這兩位全都伸出小指頭,拚命地戳耳朵眼。


    “張兄,我耳朵沒壞吧,還有人嫌功勞大?笑死人了!”


    “於兄,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你們跟我來吧!”


    張恪帶著他們到了東城的甕城,這裏已經成了臨時人頭堆放點,將近五百顆腦袋堆成了小山。奇形怪狀,濃重的血腥氣和石灰味直刺鼻孔。


    賀世賢和於偉良的眼珠子差點掉下來,建奴的腦袋什麽時候這麽不值錢了!


    “張兄!”於偉良頓時怪叫一聲,說道:“你是不是會妖法,要不然怎麽殺了這麽多建奴?”


    “於兄,你看我像個妖道嗎?”


    “像!”


    張恪不服氣的說道:“於兄,這點腦袋不算什麽,我手上還有一個貝勒呢!”


    “啊!”


    於偉良被雷得徹底拋錨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賀世賢伸出雙手,像是老虎鉗子,抓住張恪的胳膊,拚命地搖晃。


    “永貞。快點和伯父說說,到底是怎麽幹的?”


    張恪一五一十,從怎麽捉拿李光榮說起,一直到了怎麽生擒碩托。再到如何同代善作戰。


    講完之後,賀世賢呆坐在位置上,癡呆呆的。一語不。


    “賀伯父,你沒事吧,有什麽說話啊?”


    賀世賢突然搖搖頭,苦笑道:“永貞啊,還說什麽啊,伯父這輩子都沒有你幾天立的功勞多!”


    於偉良拋出一個算你狠的眼神,也沉默不語。


    看著這兩位的表現,張恪更堅定了想法,的確立功讓人羨慕,可是立了太大的功勞,羨慕後麵就要加上嫉妒恨了!


    “永貞,你想不想聽伯父一句話。”


    “伯父請講。”


    賀世賢歎道:“永貞,算起來你砍的腦袋有六七百顆,還抓了一個貝勒。而且更要命是你僅憑著兩千多人馬做到的,這要是傳出去,遼東上下的眾將誰有麵子!他們不就被顯得格外飯桶嗎,其實也的確飯桶!”


    正所謂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就是說的遼東將門,一旦他們存心找茬,後果可是相當嚴重。


    張恪沉吟了半晌,才試著問道:“伯父,你的意思是我要少報功勞!”


    賀世賢點點頭:“低調啊!”


    ……


    過了兩天,確認建奴敗走之後,大軍準備迴到遼陽報捷,賀世賢和於偉良的部下都還算正常,一個個歡天喜地,喜氣洋洋。


    可是張恪的部下就變得縮手縮腳,人頭撞在了車上,繳獲的武器也扔在車上,然後用棉被一層層的蓋起來,生怕讓別人現了。


    喬福和吳伯岩親自指揮著,“大家夥聽好了,一定不能漏出去。要是有人問起來,就說我們僥幸遇到了貝勒碩托巡查,殲滅了五十個建奴,俘虜了碩托!別的話,不準亂說!”


    士兵們勉強點點頭,可是還是心理不服氣!


    “大人,我們明明殺了那麽多的建奴,憑什麽不說啊?”


    “是啊,是啊,我們又不是殺良冒功,還見不得人了?”韓廣大聲問道。


    吳伯岩狠狠瞪了他一眼,厲聲說道:“你們忘了大人說的要以服從為天職嗎?不讓你們說就不要說,都放心吧,砍的腦袋不會少你們的,五十兩銀子一顆!”


    韓廣搖搖頭,說道:“大人,不爭饅頭爭口氣,我們明明比他們殺得多,卻像是做賊一樣……”


    “哪來的那麽多廢話,服從命令!”


    咳咳!


    大家急忙抬頭,隻見張恪緩緩走過來,看了一眼車隊,張恪突然眼珠子瞪圓了。


    “幹什麽?我們是得勝之師,不是做賊的,把棉被都扯開,老子要讓全遼東的人都知道,我們大清堡的爺們殺了多少建奴!”


    士兵們突然一愣,隨即嗷的一聲,迫不及待地扯下了棉被,鑼鼓齊鳴,別提多高興了。


    “張兄,你不是說要藏拙嗎,這是幹什麽啊?”於偉良吃驚的問道。


    “誰說我不藏拙了!”張恪身體突然搖晃起來:“哎呀,本官病了,快扶我上車!”(未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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