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雪融化,匯成一條條淺淺的溪流,清澈活潑。濃密的荒草之下,鑽出了略帶紅色的嫩芽。莽莽蒼蒼,不時有牛羊奔跑,大路之上,商旅往來不絕。


    沒有預想中的淒涼野蠻,相反還是一片繁榮景象。張恪化妝成年輕財主的模樣,後麵緊緊跟隨著幾個仆人,都是馬彪和幾個士兵裝扮的。


    “大人……”


    “咳!該叫什麽?”


    馬彪頓時臉色紅,急忙改口:“少爺,前麵離著懿州差不多二十裏左右了!”


    “嗯,都快一點。”


    張恪他們催著馬往前走,沒走多遠,突然前麵出現了一個商隊,有四五駕馬車,上麵裝滿了貨物。為的是一個五十出頭的商人,還穿著老羊皮襖,一張老臉被吹得抽抽巴巴,在手裏拿著一杆煙袋,美滋滋的噴雲吐霧!


    眼看張恪他們過來,老者突然咳嗽了一聲:“年輕人,你們要往哪裏去?”


    張恪自從出了長城,就高度警惕,一聽有人喊,勒住了馬匹,笑道:“老先生,我們要去前麵辦點急事!”


    “急事?能有多急?”


    “這個你問不著!”馬彪心說哪裏冒出一個老頭,竟敢這麽多事!


    老者翻了翻眼皮,冷笑道:“小後生,告訴你老頭子不問,也會有人問的,我是怕你們丟了腦袋,好心當成驢肝肺,都滾吧!去挨頭刀!”


    “少爺,這老東西胡說八道呢,咱們趕快走吧!”


    “慢!”張恪滿臉堆笑,從馬上跳了下來,幾步到了老者的馬車前麵。


    “老先生,下人沒見過世麵,千萬別怪罪!您老年高有德,前麵是不是有什麽危險,還請您老指點一二。”


    老者哼了一聲,不耐煩地說道:“老頭子沒心情了,你們自求多福!二子,別急著趕車了,先停下來喝口水!”


    商隊就聽在了路邊,擺明了讓張恪他們先走的模樣。


    張恪眉頭緊皺,長城之外就是白蓮教的天下,冒冒失失的的確會有危險。張恪眼珠轉了轉,急忙跑到了馬匹的前麵,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個布包,笑著送到了老者的麵前。


    “老先生,俗話說煙酒不分家,小子帶了一點旱煙,您老嚐嚐!”


    老者眉頭挑了挑,沒有說話,而是把布包接在了手裏,捏著一點煙草,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


    這一聞可不打緊,老者急忙把煙鍋裏麵殘存的煙倒幹淨,抓了點張恪的煙草塞進去,拿出火石迅點燃了煙草,美美的吸了一口。


    腦袋向上仰起四十五度,眯縫著眼睛,一臉陶醉的模樣,別提多美了。


    “年輕人,這煙可真地道,又醇又香,普通人家絕對抽不起,我說的對吧?”


    老者一雙眼睛不斷的盯著張恪,似乎想要從他身上現什麽。


    張恪經過信息爆炸的洗禮,心理學,偵查學都有點底子,豈會讓一個老頭看出來破綻。他誠惶誠恐的說道:“老人家好眼力,我家是錦州的鹽商,略有家資!”


    “哈哈哈哈,太客氣了,鹽商可是大明最頂尖的商人,沾上鹽這個字,就等於有了聚寶盆,不用像我們這樣天天奔波了。對了,你一個富家少爺怎麽會跑到這塞外來,別是有什麽不良的打算吧!”


    “不不不!”張恪慌忙擺手:“老先生,實不相瞞,半年多之前,家母在院中散步,結果在葡萄架上看到了一條巨蟒,足有三五丈長。結果家母當時就昏過去了,從此一病不起。請來名醫不見效,又請來和尚道士做法,也不行。眼看著家母身體一天天垮下去,我這做兒子的……心疼啊!”


    張恪說著擦了擦眼角的淚,簡直就和真的一樣。後麵的馬彪他們都暗暗豎起了大拇指,心說怪不得人家是大人呢,這演戲的本事真是一等一的!


    老者聽著,也皺起了眉頭。


    “年輕人,巨蟒乃是靈物,說不定令堂犯了衝啊!”


    “老先生說的沒錯,不少和尚道士也這麽說,可是他們本事低微,沒辦法驅邪。偶然聽說,懿州有高人,我這才帶著幾個家人過來,就想要求取治療老母的靈藥。老先生,您能不能指點一二啊,我感激不盡!”


    張恪說著就往懷裏掏銀子,轉眼就拿出兩錠元寶。


    老者微笑著擺擺手,笑道:“年輕人,看在你是個孝子的份上,老頭子就幫幫你,銀子就免了,不過這包煙可就歸我了!”


    “老先生,您要是喜歡,我還有呢,全都給您。”


    ……


    張恪和老者勾搭上了,一路上不停地聊著。老者說者無心,張恪可是聽者有意。


    “年輕人,告訴你在懿州雙龍山有不少的能人,治病驅邪,畫符救人,甚至撒豆成兵,唿風喚雨那可是當世的活神仙!你娘的病症在他們手裏,就是小菜一碟,隻要一張靈符,保證能痊愈。”


    “那可太好了,老先生,如何能求到靈符呢?”


    “嗬嗬,平時是沒機會的,你有福啊,三月三蕭教主的大公子要娶親。沒看見嗎,老頭子就是販運紅布過去。聽說娶親的時候,要光撒靈水,施舍靈符,要是肯花錢,還能請到明尊神像,放在家裏啊,諸邪辟易,百病不生!”


    正在往前走著,突然從兩邊的蒿草叢中躥出六七個人,全都拿著刀劍,把去路攔住。馬彪他們頓時把手伸向了腰裏,張恪卻微不可查的搖搖頭,示意他們不要亂動。


    “老孫,又來送貨了,怎麽還帶著這麽多人?”


    老者急忙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咧著嘴笑道:“原來是幾位天兵在這守把呢,老孫給你們行禮了!”


    “這次又送什麽過來了?”


    “都是紅布,還有不少糖塊蠟燭!”


    “哈哈哈,你這個老貨真精明,知道有喜事了就送紅布,真有你的。對了,這幾個小子看著麵生,是怎麽迴事啊?”


    老孫急忙笑道:“他們是來求藥的,治療老母病症,這年頭孝子不多啊,還請幾位天兵行個方便吧!”


    這時候張恪也急忙走了過來,從懷裏掏出了兩個小金元寶,塞到了領頭人的手裏,那小子頓時眉開眼笑,乖乖放行了。敢情這個天兵也不值錢,張恪忍不住腹誹著。


    一路上張恪足足碰上了三波檢查的人,要不是有老孫跟著,還真容易出麻煩。


    他們一路走來,終於到了懿州,這裏原本是廣寧後屯衛的所在,被大明放棄了之後,就成為滿漢雜居之地。城牆已經破敗,不過人口不少,還算繁榮。


    最為顯眼的就是到處都有白蓮花的標誌,還有不少彌勒佛像,善男信女燒香叩拜的不計其數。


    老孫熟悉情況,找到了一家客棧。


    “年輕人,先休息吧,明天老頭子領你去雙龍山看看。救人要緊,也別等三月三了,不過你可要聰明誠心,不然護法神師可不會憐憫你們!”


    張恪急忙笑道:“我明白,隻要能救我娘,花再多我都心甘情願!”


    老孫笑道:“好,明白就好,老頭子也乏了,先去休息了。”


    送走了老孫,張恪坐在了屋中,閉目思索起來。


    懿州周圍人口眾多,白蓮教眾差不多過萬,儼然一個王國,而且防備森嚴,想要強攻非常困難。


    張恪又想到了三月三,這絕對是重要的日子,教主的大公子要結婚,還有什麽彌勒降世,看起來離著他們起事的時間也不遠了。


    他們的目標是誰,會不會是大明!內奸又是誰,大清堡有沒有危險!


    腦袋中亂哄哄的一團……


    不管了,等到明天去雙龍山看看,弄清楚情況,大不了老子帶兵滅了白蓮教!


    張恪悶坐到了半夜,才斜靠著炕邊睡了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張恪突然聽到有悉悉索索的聲音,他猛地睜眼,隻見八仙桌旁站著一個人影,正在抓著桌上的點心,往嘴裏塞!


    有賊!


    張恪悄然站起,來到了小賊的身後猛地探出了右手,像是鐵鉗子一樣,扣住了小賊,兩個人緊緊貼在了一起。


    沒看出來,個子不高,胸肌很達,額不對,是女人!


    這時候被抱住的小家夥突然一張嘴,狠狠咬住了張恪的胳膊!


    “啊!”


    張恪悶哼了一聲,左手就抽出了短劍,壓在了女人的脖子上。


    “別咬了,不然我砍了你的腦袋!”


    借著月光,短劍反射著白森森的光,懷中的人終於停止用力了,渾身不停地顫抖,低聲的啜泣傳來。


    “哎!”張恪歎口氣,說起來這個小賊還算有良心,沒有偷錢,隻是吃點東西,也不算什麽,張恪鬆開了手。


    “別哭了,你要是真餓了,吃點東西趕快滾蛋吧,也就是遇上了我,換成別人,有你好瞧的。”


    張恪說著主動退後一步,那個小賊漸漸地轉過身,緊咬貝齒,淚珠還是不斷滾落,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勉強衝著張恪點點頭,然後抓起了桌上的綠豆糕,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別噎著,喝點水吧!”張恪倒了一碗店裏僅有的棗茶,送到了女子的麵前。


    “謝謝!”女子低聲說道,端起碗大口的喝著。


    聲音怎麽這麽熟悉啊!


    張恪眉頭緊鎖,他拿過了馬燈,立刻點燃,借著燈光,終於看清了這個女人的麵貌。十七八歲的樣子,身形高挑,五官俊俏,僅僅穿著一件羊皮小襖,臉頰帶著淚,顯得楚楚可憐!


    “姑娘,我們好像在哪見過!”


    張恪一說這話,小姑娘像是受驚的小獸一般,突然跳起,從懷裏掏出了匕,照著張恪就刺過來!


    “好個丫頭,真是野蠻!”張恪手疾眼快,一把揪住了玉碗,用力一抓,女人頓時躺在了他的懷裏,兩個人麵對著麵。


    “我想起來了,你當初是不是帶著四五百人要攻打馬市來的,你不是炒花部的……怎麽到了這個地步啊?”張恪驚駭的瞪大了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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