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日大齊傷亡慘重之後,休養了半個月,便又叫陣要戰了。


    哈爾墩對此深深表示鄙夷,道:“既然這群病夫自己要送死,我戈雅的勇士們便該叫他知道,什麽叫老虎的胡須是碰不得的。”說罷了,又看向立在一旁的柴恆,與之一起出去了。


    夏侯軒一身玄色鎧甲,騎著高頭大馬,煞是英氣的模樣,身後的士卒也是個個容光煥發,看來這半個月修養得很好。


    哈爾墩眯著眼看著他,揚起冷笑來,旋即下令大肆進攻,叫齊軍知道,戈雅的狼虎之師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


    雙方激戰正酣,卻聽齊軍來的方向傳出一聲破空聲,旋即一道煙火在空中炸開。哈爾墩並不知這是什麽意思,隻當是對方有援兵,隻待先將他們拿下,再對付援兵。


    誰成想,看到那絢麗的顏色在這青天白日綻開後,夏侯軒猛地拉緊韁繩,朗盛清嘯道:“撤兵!”


    哈爾墩也沒反應過來,手中大刀掄向夏侯軒,被長劍隔開,金鐵相撞,迸射出火花來。齊軍得了主帥的話,紛紛抽身開始向後逃離,完全沒有要跟戈雅大軍拚命的架勢。


    哈爾墩原本打算今日分出勝負,誰想對方這麽不經打,忙高聲叫道:“勇士們,他們怕了!趕快趁勝追擊,叫這群在富貴仙鄉裏養得混了的孬種們知道咱們的厲害!”說罷,策馬朝著齊軍撤離方向而去。


    還沒能通過來處的峽穀,便見眾多水囊葫蘆被扔了出來,落地就炸開,一股子惡臭頓時開始彌漫。跟著哈爾墩逞英雄的勇士們連同英明神武的哈爾墩可汗被淋了一頭一臉,一腦袋淋淋落落。


    那液體騷得厲害,還有黃物,正是排泄物。被這樣澆了一腦袋,哈爾墩整個人都炸了,當下就要策馬去殺盡這些邪魔外道的東西。


    還沒進峽穀,就聽見裏麵傳來夏侯軒的聲音:“可汗不妨進來,咱們一決高低!”


    哈爾墩原本就是武夫,腦子不大好使,不然也不會要柴恆了。一聽這話,不管不顧的駕馬朝裏衝去,身後勇士們亦然。


    還沒等衝進去,又是鋪天蓋地的水囊葫蘆扔出來。哈爾墩慌忙停住,道:“撤!”戈雅人再怎麽不拘小節,被這些醃臢東西糊了一頭一臉,還能有什麽好的?


    眼見戈雅眾人開始撤退,有許多跑得慢的,又被澆了一身,蕭清晏和夏侯軒立在峽穀側的岩石上,居高臨下看著,同時勾起了笑容。


    待對方馬蹄聲漸漸遠了,齊軍已經歡唿起來,雖說這物事的確有些膈應人,但能將對方嚇跑,也是無比的好東西。


    蕭清晏要是搖著羽扇,隻怕眾人都要當他是臥龍先生了。與夏侯軒交換了一個眼神,道:“派人緊密監視著戈雅的動靜,隻要他們動了,咱們就退!”說罷,駕馬迴了營帳。哈爾墩頂了一頭的黃白之物迴了戈雅營帳,帳下的將士們也沾染了一身惡臭,唬得守營的後勤部隊瞠目結舌,紛紛掩著鼻子退開。好容易清洗了身上的狼藉,眾人紛紛指著長生天立誓要將這群狗賊殺幹淨


    以報今日之辱!


    當日,戈雅的營帳便向前進了五十裏,兩軍相距不過一百五十裏,而當下,齊軍便向後退了五十裏。


    當夜,戈雅大軍奇襲大齊營帳,大齊猝不及防,兵士紛紛從睡夢之中醒來與之交戰。廝殺聲,喊殺聲,金鐵相撞聲此起彼伏。


    哈爾墩殺紅了眼,大有跟夏侯軒單挑的氣勢。沒成想卻被夏侯軒傷了手臂。夏侯軒猛地擋開哈爾墩之後,道:“快退!帶著必要的東西,馬上撤離!”


    一聲令下,正在酣戰的士卒們紛紛轉身開始逃,戈雅焉能罷手?亦是命人去追擊,大刀還沒砍下去,對方在地上滾了一圈躲開,起身後又跟在主帥身後落荒而逃。


    見齊軍再次落荒而逃,哈爾墩心中暗恨,又怕像白天一樣中了埋伏,也不敢再追,當即命人火燒大齊軍營,將其付之一炬。


    誰成想,到了第二日黎明,大齊卷土而來,與之酣戰一場,又是落荒而逃,氣得哈爾墩狠狠砸了桌案後方才解氣。


    這兩場戰鬥來得頻繁,戈雅再有淩人氣勢也被折騰得疲憊不堪。哈爾墩下令全軍修整,又喚了軍醫來給自己換藥。柴恆立在哈爾墩身邊,看著哈爾墩結實手臂上那道居然有些發黑的傷痕,也是愣了愣,問道:“可汗這傷是怎麽了?”那軍醫眯著眼睛看了一眼,神色大驚,又給哈爾墩搭脈,臉色更是怔忡起來,“這……卻


    是為何?昨夜並沒有這個症狀。”


    軍醫臉上神色惶恐而蒼白,像是落入雪中的碧玉一般,詭異得很。哈爾墩蹙眉看著自己手臂上的傷,沉聲道:“出了什麽狀況?”


    “我……我也不好說。”軍醫磕磕巴巴的,看著哈爾墩的傷,“看脈象是毒,可是可汗沒有中毒的反應,況且昨夜也沒有這個症狀……”


    哈爾墩原本就是暴脾氣,哪裏肯聽他掉書袋子一樣的話,忙揮手讓他下去。軍醫抹了把汗,道:“可汗還是容我將腐肉割去吧,若真是有毒,也好盡可能的防範。”沉悶的應了,哈爾墩如今正是氣急敗壞之際,被澆了一頭的黃白之物,簡直被引為他畢生恨事,隻恨不得將夏侯軒和蕭清晏捉出來碎屍萬段。而不僅僅是他,戈雅這群勇士們也是對齊軍惱怒至極,隻待修


    整完畢就要去取了這群懦夫的狗命!


    那軍醫大著膽子,敷了麻藥,這才狠著心將哈爾墩那道傷口周圍發黑的肉給切了下來。柴恆雖是厭惡這等惡心的場麵,還是強忍著蹙著眉頭看著。


    哈爾墩因為麻藥之過,手臂還有麻木。穿上鎧甲,出了營帳巡視。眾人都被弄得疲憊了,懨懨的。還有不少正在換藥,而不知何故,他們的傷口都如同哈爾墩手臂上的一樣發黑。


    哈爾墩腦中一炸,忙叫了軍醫細細給眾人診治。皆是中毒的脈象卻又沒有症狀。未免傷了手下勇士們的性命,哈爾墩下令讓軍醫給眾人切除腐肉。


    隻是這樣一來,一件很重要的事就不得不列入考慮範圍了——這麻藥太霸道,一時半會兒,上藥的地方都有些麻木。若是齊軍現在來偷襲,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至於該怎麽辦,就是哈爾墩和柴恆該想的了。卻說大齊那頭,對於這兩次落荒而逃,兩個領頭的倒是分外淡定,在離雲州城兩百裏兩百裏的地方再次搭好了營帳。看著天邊的火燒雲,那瑰麗的色彩,像極了昨夜哈爾墩下令燒掉營帳的大火。蕭清晏這


    才轉頭問道:“如何了?”


    夏侯轅一邊打著嗬欠,一邊懶洋洋的說:“別慌才是,總不能叫你們等多久的。那藥發作,最遲明日白日,想來果果他們應該已經撤離了。”


    蕭清晏和夏侯軒同時一笑:“靜候佳音了。”


    不過到了第二日,戈雅士兵卷土而來,個個亢奮到了極點。夏侯軒和蕭清晏見己方抗敵委實費力,甚至數人幹不過對方一人的時候,交換了一個眼神,再次下令全軍撤退。


    這迴哈爾墩領著眾人看來是精力無窮,也像是被衝昏了頭,不管不顧的跟了來。一眾在前方逃,一眾在身後追,一日之間竟然已到了雲州城。


    守城的官兵見自家仿若天神的夏侯家小將軍領兵逃竄,身後一群如狼似虎殺紅了眼的漢子們跟著,嘴角抽了抽,還是下令道:“放人進來,弓箭手準備!”


    隻是他快,戈雅那群打了雞血的更快,數箭並發,霎時放倒了幾個守城士卒。夏侯軒也是笑,領了大軍進城。


    不過半炷香時間,城中再沒有動靜了。哈爾墩今日極為亢奮,雙眼血紅的看著雲州城門洞開,但其中沒有一絲聲響。


    哈爾墩通紅著眼,轉頭看著柴恆,道:“柴大人。”


    今天戈雅帳子裏所有的士卒都有些莫名的亢奮,柴恆原本心細如發,自然而然的看了出來。又見哈爾墩今日這樣子,像極了餓鬼看到了一頭生豬——恨不得直接吞了。


    沉吟了片刻,柴恆心中千迴百轉,道:“齊軍這樣倉皇逃離,隻怕無暇顧及許多。”說罷,恭聲道:“可汗英武,必然能戰勝這些狗賊!”至於哈爾墩攻進雲州城之後,發生了什麽,阿翎也沒能知道詳細的過程。隻知道原本亢奮得能以一敵十的戈雅勇士們進城遭到了埋伏。而這埋伏完全是按照所謂的地道戰形式攻打的。而等到戈雅找到反擊


    的機會,卻又發生了一件讓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事——原本亢奮得跟牛似的士卒,竟然在一瞬間軟了身子,渾然不是對手。


    戈雅所仰仗的,正是他們比大齊百姓強壯得多。一瞬間沒了力氣無疑擊潰了心理防線,一時間倉皇逃離的不在少數。


    當夜血染紅了整個雲州城。哈爾墩出征帶來的七萬大軍被重創,隻剩下一萬,隨著哈爾墩倉皇逃迴了都城。


    被安置在幽州的留守人員們一直提心吊膽的,直到第三日上午,才見有人來領著他們迴去。


    雲州再次被血洗了一次,淡淡的血腥味仿佛在訴說那日的恐怖。阿翎如今月份大了,連動也不敢動多了。


    躺在床上,蕭清晏半撐在身邊,細細端詳著阿翎愈發圓潤的小臉。被看得發膩,阿翎背過身去,趕緊岔開話題:“你還沒告訴我,哈爾墩到底是怎麽了?”


    蕭清晏含笑,將阿翎撈入懷中。感覺到他身上的香氣鋪天蓋地而來,將自己緊緊包覆著:“你忘了,咱們軍中可是有一位江南神醫的傳人。”大手緩緩撫過阿翎的肚子,“乖孩子,別折騰你娘。”


    心兒一暖,阿翎臉上也紅了,朝他懷裏拱了拱:“也就是說,你們刻意扔些醃臢物件激怒他們,然後引來他們偷襲,將藥塗在兵刃上,割傷他們?然後算準了時間?”


    “是。”蕭清晏含笑,口中熱氣徐徐噴在她耳邊,“人在極度亢奮的時候,意誌也會格外高漲。你且想,他們都覺得一定能戰勝我們了,怎會不來進攻?又怎會允許我們逃離?”


    “而後關門打狗?”阿翎被蕭清晏弄得身子都軟了,拿手肘錘著他,“清晏,別鬧了,好清晏。”


    蕭清晏笑起來,軟軟道:“阿轅有沒有告訴你,這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兒?”


    阿翎一張臉頓時紅了,悶著搖頭不語。而那頭,哈爾墩一路迴了戈雅都城,因為藥性,他如今的精神亢奮未曾停歇,對於布下這個局的更是惱怒了。一路迴到行宮,見莊和坐在銀桌旁,正在把玩手中的虎睛石。那近乎完美的側顏,看得哈爾墩


    粗大的喉頭直顫,沒等莊和迎上來,已然一把將她抱在懷中,幾乎要將她揉到骨血裏:“囡囡……”


    “怎麽了?”吃了敗仗的事莊和早有耳聞,還是故作不知,雙手隻緊緊護著自己的肚子,笑道,“哈爾墩,你怎麽了?”


    哈爾墩也不說話,隻是將她抱在懷中,錮得莊和肩膀生疼,隻好推了推他:“哈爾墩,我好痛。”


    “囡囡……”哈爾墩喃喃喚著,大手撫著她臉上的傷痕,“別怕,你別怕。”


    “我不怕。”莊和一笑,卻被哈爾墩攔腰抱起來,幾乎扔在了床上。明白他要做什麽的莊和忙不迭攔道:“哈爾墩,不行,我……”還沒說完,便被狠狠堵住了嘴。


    這樣近的距離,莊和幾乎能看到哈爾墩雙眼之中全是血絲,癲狂得讓人發怵。


    一番狂野之後,藥效漸漸過了,哈爾墩才尋迴了自己的理智,見莊和被自己折騰得渾身青紫,下體竟然淌出血來,唬得急了,忙抱著她:“囡囡……”


    莊和隻覺得喉中腥熱,看著哈爾墩,從來沒有這麽恨過。感覺到熱流漸漸流淌出來,莊和還是掌不住落出淚來。


    不管想不想要,這總是她第一個孩子……腦中漸漸恍惚,麵前哈爾墩驚慌的麵孔也模糊起來,最後,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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