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醒醒……”

    和瑾陷在夢魘裏,有無數雙手緊緊纏住她,揪住頭發,扯住胳膊,仿佛要將她拖入阿鼻地獄。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哭聲聲聲淒涼,鬼哭狼嚎般的尖叫聲驚醒昏沉的意識。

    她睜開眼,舉目四望卻隻看到一片濃黑的黑暗。隱隱中有一絲光亮凝聚,她定睛看去,那光亮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驟然化作一雙鬼眼。

    “快醒醒!”意識恍若被猛地硬拉迴來,她突然驚醒,尚不能從鬼目攝魂中迴過神來。

    迷茫中看到一張滿是淚痕的臉,鬈曲的發絲柔順地蓋在麥色肌膚上,淚珠悄然滾落襯托著那張驚豔的容顏更加楚楚動人。

    “公主,你可醒了……”麥穗哭哭啼啼地說,吊起的心倏然落下後眼淚反而更洶湧了。

    不是說過了讓她不要哭,她哭起來真的很煩……和瑾微張著口似乎想說話,喉嚨卻發不出聲音,而且頭痛欲裂。

    恍惚間她想起夢境裏那個嚎啕大哭的自己,心頭頓覺空蕩蕩的,好像有什麽東西正隨著那一次哭號被雨衝刷殆盡。

    她躺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動了動手指,接著身體的感覺漸漸找迴來,她才撐著床在麥穗的扶持下坐起來。

    頭仍然昏昏沉沉的,感知有點遲鈍。

    有輕微的腳步聲傳來,寧瑞端來一碗熱騰騰的粥走過來,麥穗便為她讓了路。

    寧瑞的眼睛也腫得像個核桃,但是她什麽都沒說,默默地拈著銀匙喂她吃粥的手卻抖得厲害。

    寢殿裏的氛圍詭異般的安靜,和瑾忍不住懷疑在她沉睡的那段時間裏,她們是不是一個個都以為她就要掛了。

    “你們這是幹什麽,我還沒死呢。”她咽下一口粥,不滿地嘟噥道。

    寧瑞手上的動作一滯,睜著一雙紅腫的眼睛盯住和瑾,好像不盯牢點她又要消失了一樣。和瑾終於忍不住,粥也不吃了,看看寧瑞又看看麥穗,問道:“你們到底怎麽了?怎麽都怪怪的?”

    寧瑞沉默地垂下視線,猶豫了一會兒才輕聲說道:“公主不知道,你在大雨裏受了涼暈倒了,是哥哥把你背迴來的。可是沒想到華太醫來了以後你……你突然……”

    她斷斷續續地說著,卻像是想起什麽就說不下去了,眼眶又開始發紅。

    和瑾簡直要崩潰,她現在好好的,能吃能睡,有什麽好擔心的,還擔心到話都說不出?她果斷放棄寧瑞,將

    探尋的目光轉投向麥穗。麥穗沒有寧瑞那麽多顧慮,張口就說道:“華太醫說公主斷氣了……”

    這話一出口連和瑾自己都嚇一跳,她怎麽會斷氣?要說她淋了大半夜的雨燒昏頭了她還會相信……她下意識伸手向額頭探去,奇怪,居然沒有發燒?

    真是稀奇了……她看向麥穗:“然後呢?”

    麥穗本來就少根筋,看到和瑾平平安安地醒過來了,眼淚馬上就收了迴去,一五一十地將和瑾昏迷期間發生的事全都說了出來:“我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公主突然斷氣了,華太醫嚇得臉都白了。這時陛下突然來了,把我們都趕了出去……”

    “麥穗!”

    麥穗正說得起勁,寧瑞忽然低聲喝止,她倏地住了口,目光在寧瑞和公主之間小心地流轉。

    和瑾頓時沉下臉,不高興地瞪著寧瑞。寧瑞有些疲憊地笑了笑,輕聲解釋道:“公主,陛下離開的時候特地對我們吩咐過,讓我們不要告訴公主,擔心你會害怕……”

    “笑話,我是這種膽小的人嗎?”和瑾怨怒道。寧瑞在關心她的事情上總愛大驚小怪,她隻是好奇皇兄到底做了什麽才會下封口令的?

    連華太醫都束手無策……她迴想起夢裏那雙鬼目,還有當時恍惚間所看到的眼睛,一個怪異的念頭突然浮出腦海,她問麥穗:“露妃是不是來過?”

    麥穗看了一眼寧瑞,猶豫著點了點頭:“陛下把我們趕出去以後,露妃娘娘就來了,說是陛下召來的。”

    和瑾沉默,沒有再多問,心中卻是思潮起伏。今日之事簡直和半年前一模一樣,隻怕是皇兄和露妃在密謀著什麽。

    凝妃最後說的話迴響在耳邊:“不要相信他……”

    和瑾隻覺心底發涼,皇兄真的要害她嗎?她知道那個人生性多疑,早先因為一些莫須有的事情對她心懷芥蒂,可是……已經到要害她的地步了嗎?

    她怎麽也不想去相信。

    一個念頭忽地閃過,她晃晃悠悠地下了床,走到銅鏡前,不顧三月春寒料峭的天氣和身後人的詫異,將身上的衣物盡數除去。銅鏡映射出少女有些單薄,算不得豐滿的胴體,然而細膩光潔的肌膚充滿了她這個年紀所特有的韻味,在介於成熟與未成熟之間散發著年輕的誘惑力。

    和瑾上上下下、前前後後將自己細看了個遍,除了胸前一顆形似海棠的胎記外,再沒有找到其它可疑的痕跡。她感到迷惑,總覺得自己的猜測是

    對的,可是卻找不到證據。

    寧瑞慌張地為她披上衣服,小聲埋怨道:“公主,天這麽涼,萬一又受寒了怎麽辦?”

    和瑾隻好張開雙臂任寧瑞擺弄,心裏仍自在嘀咕。驀地想到什麽,她看向銅鏡,伸手慢慢撩開垂於額前的碎發,一塊指甲蓋大小的圓形印記正清晰地印在額上,在白皙的皮膚映襯下呈現暗紅色,就像某種烙痕一樣。

    麥穗詫異地注視著和瑾的舉動,她不知道和瑾心中翻騰的思緒,在看到那個印記以後釋然笑道:“那個露妃娘娘好生厲害,連這個都會。如果不是她隻怕公主兇多吉少了,她真是個好人。”

    和瑾心頭突地一跳,忙迴頭問她:“這是什麽?你知道嗎?”

    麥穗點了點頭:“這是民間的土方子,用一隻小鐵罐子的底部過火灼燒至發紅,然後在額間抹上一種膏藥,再將罐底印上去,輔以身體各穴的按摩,喚迴尚未脫離軀體的離魂。”

    麥穗輕撫著她額上的紅印,迴憶道:“印堂乃人的精氣元神聚集的地方,聯通七筋八脈,在推命演算之術中更是占據極為重要的地位。我以前聽姐姐說過,這種初步的喚魂術對喚醒假死之人特別有效。但是奇淫巧技一般從不外傳,使用的膏藥和按穴手法都是門中秘方,露妃娘娘千金之軀居然還懂這些旁門左道?”

    和瑾心情格外複雜,且不說喚魂術到底有沒有用,她對露妃會使用喚魂術一點也不奇怪,倒是對麥穗居然還懂這個驚訝更大一些。那個神神秘秘的女人哪是什麽大家閨秀,她本來就出生自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地方,和瑾對神靈鬼怪一向都是嗤之以鼻的,所以對她自是沒什麽好感。

    隻是麥穗的話語提醒了她。半年前也是露妃將她救迴來,現在也是……難道她一直在受露妃的恩惠?

    想到露妃平日裏妖裏妖氣的樣子,以及她看向自己時不帶掩飾的好奇心與探究心,還有那種粘稠的視線,身上的雞皮疙瘩就爭先恐後地冒出來。

    她究竟是被她所害,還是被她所救?和瑾已經完全搞不清楚了。莫非自己一直以來都錯怪了她,也錯怪了皇兄?

    各種紛雜的念頭蜂擁而來,和瑾剛剛清醒的頭腦頓時亂成一團漿糊。她穿好衣服後轉身就要往外走,寧瑞驚慌地問道:“公主要去哪?”

    “去見皇兄。”她迴過頭,看著寧瑞憂鬱的神情微笑著安慰道,“別擔心了,我不是好好的嗎?收拾一下跟我一起去。”

    寧瑞呆呆地默然半

    晌,才順從地點了點頭。

    和瑾不動聲色地看著寧瑞,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閃過腦海。

    寧瑞……她有時候真不明白寧瑞在想什麽。比起自己,寧瑞好像對她的事更加關心,好像隻要她安然無恙,那麽全世界都用不著擔心似的。

    這種將主子永遠放在第一位的信念,和瑾以前覺得很滿意,可是現在卻感到擔憂。寧瑞啊寧瑞,你也有自己的想法和人生,可你什麽時候會優先為自己想一想呢?

    親近之人的背叛……她不著邊際地想道,如果是寧瑞背叛了她,她又會怎樣呢……

    她搖搖頭,將這念頭甩出腦海,帶著寧瑞離開了寢殿。來到前殿時,護衛隊幾人正神色凝重地立於殿中,在看到她平安無事以後僵硬的臉色才開始緩和下來。

    這些平日裏對她多有不滿的家夥都在發自內心地關心自己,和瑾多少是有些得意的。可是看來看去,怎麽都覺得少了一個人。

    她詫異地問道:“你們隊長呢?”

    三人相視一眼,方才放鬆下來的臉色重又繃緊。子清上前一步,愁眉深鎖的樣子都趕得上洗衣房裏的老宮女了,他微頓了頓,低聲說:“隊長今早被護衛軍抓走了,說是奉了陛下的旨意。”

    和瑾吃了一驚:“為什麽?”

    “領頭的說他行刺未遂……”

    似是一聲驚雷猛地在腦中炸響,和瑾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清和殿的,一路上她健步如飛,寧瑞緊緊跟在她身後,匆匆為她說明昨天晚上宮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梅影宮被燒毀,陛下遇刺受傷,食人鬼燒焦的屍體已被發現,衛隊長被降了職……一夜之間竟然發生了這麽多事?!

    和瑾心慌意亂地趕到朝陽宮時,遠遠地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殿門口對著她們樂嗬嗬地笑。她停下腳步氣息微喘,不情不願地對那人低下頭說:“高公公,我有要事要見皇兄,還請您老幫忙傳個話。”

    高公公慈眉善目地微笑著,眼皮搭下來快要遮住眼睛,慢慢吞吞地說:“迴公主,陛下現在不在朝陽宮。但他早就料到公主會來,特命老奴在此恭候公主。”

    和瑾忙問道:“那他現在在哪?”

    “在禦書房。”高公公好像故意裝作沒看到和瑾急切的模樣,仍舊不緊不慢地說道,“公主莫急,讓老奴為公主引路。”

    和瑾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跟在高公公身後亦步亦趨

    ,在大雨過後春光明媚的早晨踩著悠閑緩慢的步子,走了約摸半盞茶的功夫才慢慢度到了禦書房。

    和瑾也不通報,徑直走進去,倒是寧瑞被高公公攔下示意等候在外麵。一踏進禦書房,和瑾就被滿地的狼藉嚇到了。

    讀書和美人,乃皇兄唯二的兩大愛好,所以禦書房裏實至名歸滿滿的都是書。原本供人行走的地方就已經很小,現在滿地書本扔得到處都是,更是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皇兄……”和瑾訥訥地喚了一聲,“你這是在做什麽?”

    陛下聞聲從書堆裏抬起頭,對和瑾微微一笑。他正踩在一張雲梯上,全神貫注地在書架間翻找著。散落在地上的書籍大概是撞倒的其中一個架子上的。

    “小瑾,你來得正好。”陛下隨意往地上一指,說道,“幫朕找找有沒有《物怪誌》第三卷。”

    “哦,哦……”和瑾怔怔點頭,她本以為皇兄會大發雷霆,至少也會給她臉色看,可是看樣子他根本沒有找她算賬的意思,好像一本《物怪誌》比任何東西都要重要。

    她心裏亂成一團,但見陛下沒有要與她商談的意思,隻好先沉住氣,蹲在鋪落滿地的書堆裏翻找,時而抬起頭觀察著陛下的神色。

    禦書房裏十分寧靜,翻書聲悉悉索索地響著,窗外不時傳來悅耳的春鳥蹄鳴聲。和瑾找了一會兒思緒就不受控製,她有好多事情急於想知道答案,可是又不知先問哪一個比較保險。偷偷看了一眼陛下的表情,她謹慎而小心地問道:“皇兄,聽說你受傷了?”

    陛下翻書的動作隻微微一頓,隨即神色自如地說道:“是啊,你的護衛隊隊長可真是厲害,比起朕的護衛軍,水準根本不在一個檔次。”

    他說得平平淡淡的,和瑾聽不出他究竟是認真的還是在諷刺她,便硬著頭皮問下去:“你該不會以為是我指使的吧……”

    陛下這才停下翻動的手,淡淡瞥她一眼,嗤笑一聲道:“是你有這麽笨?還是朕有這麽笨?”

    和瑾語塞,尷尬地撇撇嘴,抬眸又略帶緊張地問道:“那、那你要怎麽處置他?之前我們也達成過協議,我要對他的行為負責……”

    “小瑾。”陛下打斷她,合上手中書本將其放迴原處,又重新抽出一本新的翻看,不鹹不淡地說,“朕現在不想提到他。你沒有別的想問嗎?”

    和瑾怔了怔,想好的措辭一下子都憋在喉嚨裏,沉默了半晌才低聲問道:“……食人鬼抓

    到了嗎?”

    陛下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將手中的書又放迴書架,淡笑著說:“自然是抓到了,衛冕立了大功,朕正在考慮是否要給他將功抵罪。”

    “是誰?”後半句話根本沒有聽清,和瑾急切地問道。

    陛下凝神尋思了片刻才說:“是一個發了瘋的宮人,據說是受到主子的欺淩癡傻了,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從屍體身上搜出了可以證明其身份的腰牌,所以沒有什麽異議。”

    他依舊用沒有抑揚頓挫的語調陳述這一切,沒有惋惜沒有憤怒,也沒有終於除去一害的輕鬆。而和瑾卻不曾想過會得到這樣一個答案,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問道:“就這麽簡單?騷擾了內宮半年的殺人狂的身份,就這麽簡單嗎?”

    陛下奇怪地看她一眼,反問道:“不然你以為呢?”

    和瑾頓時語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怎樣的答案,但是心頭泛起的失落是毫無疑問的。

    食人鬼的真麵目隻是一個普通人,她總覺得不太可能。可是如果不是,又能是什麽呢?難道還真是妖魔鬼怪不成?世上哪有這種東西。

    盡管她心中兀自糾結,盡管不情不願,但是事實就是事實,她不得不接受。轉念又想到一心堅持抓到食人鬼就能證明凝妃清白的衛冕,不知道他親手得到這樣的結局作何感想。

    隻是如此想象一番都覺得殘忍,她不免同情起衛冕來。

    “你也會害怕嗎?”陛下忽然問道,他盯住和瑾,勾起唇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害怕被惡鬼尋仇?”

    和瑾驀地沉下臉色,低著頭一邊翻找一邊麵無表情地答道:“笑話,人死了便是死了,哪有什麽鬼怪。”

    陛下但笑不語,俯視著她若有所思。半晌,突然說了件不相幹的事:“盛青前幾日力破美濃大獲全勝,不日便要返京了。”

    和瑾抬起頭,頓了頓僵硬的臉上慢慢綻出一絲笑顏:“是嗎?與美濃一戰拖了個把月,想不到讓盛青接手不足半月就結束了。”

    “是啊。”陛下慢吞吞接口道,“他的功勞大得很,堆起來都有山那麽高了。”

    和瑾僵住,手上的動作也滯住了。禦書房裏的空氣突然變得沉悶,她不露痕跡地偷偷觀察著陛下的神色,又很快垂下頭裝沒聽見。不料陛下似笑非笑地繼續說道:“等盛青迴來,咱們再來討論一下即恆隊長行刺一事吧。”

    她心中直沉到底,知曉這件事已

    沒有迴轉的餘地。她隻盼皇兄不要以即恆一事借題發揮為難盛青才好。

    盛青常年在外遊曆恐怕還不曾察覺,皇兄自從登基以後就慢慢變了,他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凡事他罩著的老大哥了。

    思及此處,和瑾感到一絲傷感和悲涼。幸而陛下沒有再說什麽,她便將注意力全部放在尋找什麽什麽第三卷上。

    地上的書可謂種類繁多,從最正經的史料到最不正經的男女軼事應有盡有。和瑾習以為常,好些書她還被騙去看過,也沒覺得哪裏好看。

    物怪誌倒是有不少,每一本封皮都一樣,也沒有標記第幾卷第幾卷,她不知道該怎麽分辨。見陛下並不是很急的樣子,她索性將每一本都單獨挑出來,一邊找一邊隨意翻看著。

    她記得某人曾經對她這麽建議過,雖然她認為沒什麽用,但是也不知怎的就開始看起來了。

    物怪誌裏每一頁隻記錄一樣東西,大多是一張稀奇古怪的畫,畫下麵寥寥幾句記載著畫上的東西是什麽。有的還沒有畫,隻有幾行蒼白的敘述,無趣得很。

    她翻了幾頁就看不下去了,正準備扔下另尋他處時,一張很特別的畫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畫上是一隻神鳥,纖細的長脖子高高聳起,黑白兩色的線條勾勒出繁複絢麗的羽毛,腳爪踩在一顆巨石上,長長的尾羽拖曳在身後。

    一股傲然眾生的氣勢躍然於紙上,活靈活現的。

    和瑾一下來了興趣,接著下麵的字看下去:

    九天玄鳳,妖之卷。禽鳥之王,遇火而重生,擅以幻術蠱惑人心。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鳳凰,難怪這麽漂亮。和瑾驚歎道,可是看到最後一行“擅以幻術蠱惑人心”時又不禁有些失落,物怪誌寫的果然還是妖怪的事情。世上本無妖,是人類的好奇心促生了這些神怪,居然還寫得有模有樣的。

    皇兄就是因為喜歡看這些書才會玩物喪誌。她暗自腹誹,偷瞄一眼陛下,卻見他分外認真的神情,好像他正在查的不是妖怪圖鑒而是什麽失傳多年的重要古籍似的。

    他為什麽會這麽喜歡研究這些不存在的東西呢?還是說這些書裏有吸引人沉溺進去的玄機?

    她默默想道,再看向手中的書本時莫名多了分敬畏。如果隻是皇兄一個人沉迷也罷了,可是即恆也跟她說過,讓她多看看這類書沒有壞處。那麽這物怪誌,必定是有它存在的價值的。

    這麽想著她又多翻了兩頁,可是在見

    過九天玄鳳的驚豔之姿以後,其餘的妖怪怎麽看怎麽醜,她實在忍不了眼睛和心理的摧殘,索性換了一本。

    這一本貌似都是“人之卷”,走馬觀花似的亂翻幾頁後,視線不經意停留在其中一頁上便再也移不開。

    畫上是一個和藹的老頭,與一個普通的老人沒什麽區別,和瑾不明白這樣也算妖怪嗎?總之畫沒什麽問題,抓住她眼球的是畫下麵的一行字:

    農神,精魅,人之卷。生於食物五穀之間,形似人類,多為孩童老者,身有異香。保家宅五穀豐登。

    “身有異香……”和瑾喃喃著,腦海中霎時閃過麥穗的臉,緊接著食人鬼也跟著想起。她下意識問出了口:“皇兄,精魅是什麽東西?”

    陛下怔了怔,似乎對她會提這樣的問題頗為詫異,但他很樂意為她解釋,清了清嗓子悠然說道:“精魅是在人類生活中產生形成的精怪,有的像人,有的不像人。因為來源於人類,所有都屬於人之卷。”

    “人之卷又是什麽?”

    “人之卷記載了所有人類的名字,是人類的命運書。其中也包括精魅。”

    和瑾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很認真地問道:“世上真有精魅嗎?長得像人的是不是會和人一起生活?會不會被發現?”

    陛下眨了眨眼,唇角彎起一個神秘的弧度,笑了一笑道:“你不妨留心一下身邊,指不定某一天便會發現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和瑾嚴肅認真的表情因為他故弄玄虛的賣弄而僵硬,陛下本想再給她說一說天地四大卷的來曆與排名,可是和瑾了然無趣地低下頭,自顧自對著手裏的書發呆,不願再理他。

    方才燃起的熱情瞬間被消滅,陛下歎了口氣,閉上嘴寂寞地繼續手裏的工程。

    悠閑安逸的寧靜重新降臨禦書房,窗外的陽光灑進來分外舒適,刻苦讀書的兄妹倆各自捧著書本陷入沉思,誰也不打攪誰。

    和瑾對著“農神”那一頁糾結了好一會兒,苦笑兩聲沒有再深究。都說了是虛構的書,何必這麽認真呢,她竟也不知不覺陷進去了。

    這本書還真有魔力不成?

    隨手換了一本,還是人之卷的,人之卷還真多。不過這一本與上一本很明顯的不同在於:上一本幾乎都有畫,可是這一本很多都沒有畫。然後和瑾又在其中一頁停下了目光,與此同時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從心底生出來,說也說不清。

    她久久凝視著那一頁

    上記載的兩個字,有一瞬間的失神。隻見那一頁第一行白紙黑字寫著:

    ——河鹿。

    作者有話要說:考慮到後麵的字數和章節數略多,所以將每章的字數增加了,不知道親能不能習慣?

    來說說設定的事兒吧,因為不確定會不會在正文裏講到,就是關於天地四大卷的來曆和排名的:

    【神之卷】記載神;

    【人之卷】記載人和精魅;

    【妖之卷】記載妖;

    【自然之卷】記載山川草木,翠釧和玉英都屬於自然之卷。

    排名:

    自然之卷排最高位,下麵依次是神之卷、人之卷、妖之卷。

    神之卷排第二沒什麽說的,人之卷之所以排在第三是因為人由神明創造,最初人與神混居在一起,因而有一小部分人甚至混入了神的血統。(具體會在下一章講到)所以人之卷在神之卷之後,連帶著精魅。

    而倒黴的妖之卷就被擠在了最後。雖然妖怪普遍比人類和精魅戰鬥力更強,但是在地位上比不過人類,甚至是沒啥用的精魅。

    另外,文中著重介紹的九天玄鳳,日後會出場喲~

    是一隻外表灰常米粒,就是腦瓜不太靈光的天然呆妖男。

    乃即恆小盆友的基友也~xd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獵鹿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湮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湮菲並收藏獵鹿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