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小仙用黑泥將自己的臉亂抹了幾下,又找了一頂破舊的帽子,便開始在大街上亂搖亂晃。他本為屬於燕空府,甚至不屬於滄原大陸任何一個地方,因此燕空府被抄,燕空遲玉將軍被抓,對他來說僅僅是意味著沒有了靠山,那揮金如土,可以隨意玩女人的生活,已經不再了。

    他本想去錢莊轉轉,看能否將懷中的金票換成晶幣。可是一想燕空城這個身份實在過於耀眼,不要說錢莊的人,隻怕將自己的臉洗幹淨,這滄浪之城便沒有幾個人不認識自己的。現在當務之急是要如何混出滄浪之城去。

    肚子裏傳來一陣叫聲。餘小仙開始有些恐慌,暗想我懷揣巨款,卻不能夠花出去,卻像個耗子一樣在大街上亂轉,還要時時躲避那些滿城搜查的士兵。

    突然,他聽到街邊傳來幾聲輕泣聲。餘小仙順著那哭聲看去,便看到一個中年婦人,蓬頭垢麵,捧著一隻灰黃的麥餅,對著餘小仙叩了幾個頭,聲音沙啞:“公子,行行好……”

    餘小仙站著沒動。他看了那中年婦人幾眼,隻見這婦人雖然汙垢滿麵,髒亂不堪,年紀也似乎並不大,不禁心中一動,有了主意。他蹲下身來,道:“你家在哪兒?為何在滄浪之城行乞?”

    那婦人淚眼漣漣:“公子,奴家在王城之北的千仙城,本乃一良家婦人,卻被……被這王城之中的豪貴之族給強買入城中,又被棄之如履,終於流落街頭,無衣無食,難以歸家……公子,看您眉清目秀,一副仁慈之相,就可憐可憐奴家吧……”

    餘小仙一抹臉上,一手黑泥,暗想看來自己的易容功夫還沒有到家,竟被這乞婦一眼看穿。他攙起那婦人,道:“我能幫你離開王城,迴到家中。不過你要幫我一個忙,如何?”

    “公子,您……您真能幫奴家……”那乞婦大喜過望。餘小仙從懷中取出一張價值二萬晶幣的金票,塞在這乞婦的髒手中,道:“我這裏有二萬晶幣的金票。你先去租一間酒樓上好的客房,再買一身上好的衣服,扮成貴人模樣。再買一身仆從衣服,讓我扮作你的仆從,然後我們大搖大擺的乘坐馬車出城。”

    “這……這可如何敢當?公子,您可折殺奴家了……”那婦人捧著那張二萬晶幣的金票,手都抖了。餘小仙微微一笑,道:“出城之後,我再送你二十萬晶幣,助你迴家,如何?”

    那乞婦一臉傻笑,隻以為天下掉下個大麥餅,砸中自己的頭了,捧著金票嘻滋滋的去了。餘小仙見她進了一家街對麵的酒樓,還迴頭對他擺了擺手,示意他等待片刻便可以再出來。餘小仙並不擔心她會攜巨款潛逃,因為他許下諾言,還會有更多的錢等待著她。

    等了大約有一個多時辰,那酒樓中人來人往,卻仍不見那乞婦出來。餘小仙等得急了,暗想莫非這乞婦當真攜款跑了?這世人怎麽如此膽小?餘小仙正抱怨間,隻見遠處響起馬蹄聲,一駕華車停在了酒樓門口,那車夫跳下車來便進了酒樓。不一會兒,從酒樓中走出一個光彩照人的麗人,朝餘小仙翩翩而來。

    餘小仙瞪著那緋衣微擺的麗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說不出話來。他明顯看到那麗人微帶著嫵媚的笑容,明眸流光,膚白如雪,來到自己身前,微微一福,柔聲道:“公子——”

    餘小仙大吃一驚,嚇得坐倒在地,“你……你是剛才那……”

    那麗人雖然年約三十,但言語間卻難以掩蓋其嫵媚之意,實是十足的絕色美婦,讓餘小仙舌頭打結。他雙手亂搖,低聲道:“我剛才怎麽跟你說來著?”

    那麗人似乎沒有對自己的角色定位好,呐呐道:“公子,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買好了衣服,您遷就一下……”

    餘小仙接過那套仆從的灰藍色長衣長褲,將這麗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心中暗讚不已,道:“你叫什麽名字?”暗想以這樣的美貌,似乎在我府中那些姬妾之上,也難怪會被王城中那些像我這般的紈絝貴族給看中,隻不過卻又怎麽會被拋棄呢?

    “奴家叫紅袖,公子……”

    餘小仙打斷了她的話,道:“我叫餘小仙,你叫我小仙便可以了。從現在開始,你是主人,我是你的奴隸。我跟你在背後,你大搖大擺的迴到酒樓,然後再給我去買一副鐵鏈,再買一些白麵水彩迴來。”

    那麗人雖不知道餘小仙要做什麽,但一想到他是個有錢的主兒,便欣欣然的答應了,帶著餘小仙大搖大擺地進了酒樓。酒樓的夥計見這麗人帶了個仆從進來,也沒有細看,便任由紅袖帶著他進了房間。

    “公子,您還有什麽吩咐?”紅袖有些好奇,臉色雖然蒼白,但微現一抹紅暈,顯得極是嬌豔,讓餘小仙心動不已。

    “你去王城之西的萬奴場買一名奴隸,取得他的版牒,然後將他釋放了。你再請一名車夫駕車出城,我的身份便是你的奴隸。”餘小仙道。紅袖顯然對他這個提議有些懵了,一時手足無措,道:“公子,為何您……”

    餘小仙打斷了她的話,暗想若是讓她知道自己是逃犯,可保不定她將自己給供出去,當下笑道:“我本是這城中一貴族子弟。紅袖姐姐,不瞞你說,我從小便享盡榮華富貴,不知下民之艱辛,因此偶然興起,想扮一下最低等的奴隸,一償宿願。從現在開始,我現在就是最低賤卑微的奴隸,而你就是高貴美麗的貴夫人。有什麽事情,盡管吩咐我去做,有什麽不爽的,就拿起鞭子朝我身上打。”

    他心中暗想,老子再說下去,非將自己給說成sm不可了。適可而止即可,不過看紅袖驚愕的神色,似乎並不明白。

    “原來……原來公子有些……有些受虐……”紅袖有些語無倫次。餘小仙一怔,哈哈大笑道:“想不到你見識挺廣的嘛。在王城之中,像我這般的貴族,大都有這個毛病,見慣不慣了。”

    紅袖點頭稱是,便先出去辦事了。幾個時辰之後,餘小仙便等到了她的歸來。拿過那版牒一看,又是滄原字,一字不識,便問道:“這是什麽字?”

    “三兒啊……公子怎麽……”紅袖似乎開始覺得這個有錢的“奴隸”越來越怪了。餘小仙忙道:“這字寫得太潦草了,看不清楚……咱們走罷……”

    他先用鐵鏈將自己給鎖了,當然鑰匙藏在自己懷中,然後又讓紅袖將自己好好裝扮了一番,從外表上看起來,十足的潦倒落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亦足見主人之虐。餘小仙在銅鏡中細細覷了自己一迴,頗覺滿意,笑道:“不錯不錯,想不到你還有這般的技藝。咱們走罷,直趨城南,然後出城。”

    “公子,奴家在城北……”紅袖突然道。餘小仙忙道:“好,去城北亦可。”

    他脖子上掛著鐵鏈,跟在紅袖身後,便出了酒樓。酒樓前馬車邊,車夫早已恭候多時了。紅袖坐於馬車中,而餘小仙和那車夫坐在車前駕車,馬車咣啷啷的便朝城北進發。

    那大街兩旁,還有城牆邊都帖滿了自己和那幾個失蹤的士兵圖形,很多城民圍著議論紛紛。餘小仙豎起了耳朵,細聽這些城民的議論。

    “聽說是禁衛軍的士兵得了燕空城的賄賂,叛逃了……”

    “叛逃有什麽用?還不是剛到城門口便全被抓了,估計這時隻怕早已被處決了。死得可真慘,全家老少,全都販賣為奴……”

    餘小仙聽得心驚動魄,暗想幸虧小爺我棋高一著。如是心急火燒的也和那些傻子一樣出城,豈非自投羅網?經過紅袖這一精心打扮,隻怕那些士兵拿著圖形對著自己辯認也認不出來了。

    果然,在城門口便遇到了盤查。讓餘小仙心驚動魄的是,守城士兵拿著他的圖畫,一個個盤查。當紅袖看到那畫像中的他時,神色不動,隻是掩袖輕聲道:“沒見過此人。”那士兵隨即警告她,若發現此人,一定要及早報告,否則以窩藏逃犯論處。

    在確認了餘小仙的奴隸版牒之後,兩人駕車出了王城。餘小仙終於鬆了口氣。在滄原大陸,每一位奴隸都對應一份版牒。因為奴隸的來曆,都是有冊可查的,如戰爭,欠債等原因,由政府一一注冊。如果主人釋放奴隸,或者是奴隸重獲自由之身,其相應的版牒一起銷毀。

    終於順利的出了滄浪之城。餘小仙迴過頭來,看那高大的城牆,還有城南那未曾謀麵的撐入雲天的滄浪之塔,心中頗覺感慨。這壯偉的城市,自己來了一月有餘,每天隻顧嘻戲玩樂,卻無從認真流覽,最後卻像個囚犯一般逃了出來,當真入寶山而空歸,不由有些帳然。

    餘小仙在跟那車夫學了幾手基本的駕車技術後,便“擅作主張”地將車夫給辭了。那車夫臨走時那悻悻的眼神,讓餘小仙忍不住好笑。他站在馬車之上,仰天一陣舒暢地大笑,登覺神清氣爽,數日來的擔憂害怕,終於煙消雲散了。

    餘小仙哈哈大笑,將鐵鏈給解了,拋在車下,一時興起,突然在紅袖的香頰上親了一口,“我現在正式宣布,我已經自由了。紅袖姐姐,你家在哪兒,我送你迴去!”

    紅袖紅暈上臉,略有羞色,卻更增豔色。她平時極其安靜素雅,並不太說話,舉手投足間卻有著一種高貴和美麗,讓餘小仙心中暗自傾慕,心想我作為這片異世大陸的創造者,當真是魅力四射,絕不可擋啊,要不怎麽會到處桃花運纏身呢?像紅袖這般佳人,若能娶之為妻,當真不枉從燕空府中落荒而逃了。

    紅袖從懷中掏出那版牒,撕成兩半,纖指微揚,拋諸車外,道:“公子,我家在王城以北的千仙集落伽山下,從此處往北大約三百餘離便到了。不過最近兵火連綿,王城的士兵隻怕也保護不了風州平原的安全了。公子小心些……”

    餘小仙見她動作優雅,連撕個紙片都如此雅逸不驚,心中更是像揣了隻兔子,蹦蹦亂跳的,暗想必靜若處子,便是形容眼前佳人的吧。

    “千仙集落伽山?那是什麽地方?”在餘小仙的記憶當中,滄原大陸並沒有這個地名。上或者是因為太小了的緣故吧。“公子,您當真不知千仙集嗎?”紅袖道,“那向來是羅侯州邦的屬地。邦小國微,被王城棄之如履的蠻荒之地,也難怪公子這等貴冑之人,不曾聽說過。”

    按照餘小仙的設定,整個滄原大陸的政體為九州之盟。天下九州,共奉中州白玉之城為最高帝都。而各州國之下,又有很多受到州牧王賜封的領地,稱之為州邦。這些州邦都向王城臣服,並向王城上貢稅款,以獲得保護。當然,所有的州國,或是州邦,在政治上都是屬於自治性質的。實際上,風州平原之上,王城滄浪之城直接管轄的區域,大概隻有風州平原的一半區域,其餘皆為這種州邦。

    “姐姐,不要說羅侯州邦的地域,便是滄浪之城,我出了家門口,便基本上分不清東南西北的。弟弟我一向是個路盲。姐姐,你現在就是我前進路上的明燈,你得給我照亮向前的路才行。”餘小仙嘻嘻笑道。紅袖終於嗤嗤地嬌笑了起來。

    餘小仙見她好不容易露出笑臉,實是巧笑嫣然,令人心曠神怡,不禁大喜,道:“紅袖姐姐,你今天可實在讓我大吃一驚。”

    “怎麽?”紅袖微微一怔。餘小仙正色道:“能夠認識像姐姐你這般美人,實在是我餘小仙的榮幸。姐姐家中還有什麽人,為何會……會被王城貴族買入城中?”

    紅袖道:“公子您可真會開玩笑。奴家身份卑微,流落街頭,能夠得到公子的相助,迴到家中,這是奴家的福氣。奴家嫁入落伽山下一獵戶人家,隻可恨命運不濟。相公在打獵時偶遇兵書樓主明光舞陽大將軍在羅候州邦征集士兵,便邀請他到奴家作客。大將軍因……因奴家微有姿色……”

    餘小仙立刻打斷了他的話,糾正道:“紅袖姐姐,你此言差矣……”

    紅袖一時愕然,無言以對。餘小仙義正言辭,神氣凜然道:“怎麽叫微有姿色,那叫相當有姿色,簡直是傾國傾城,傾盟傾州。小弟幸逢姐姐,便驚為天人,整個王城萬千佳麗一齊站在城頭上,姐姐你隻要站在城頭下對她們迴眸一笑,她們立馬便要從城頭上一齊跳進龍湖裏去。”

    紅袖聽他一陣不知廉恥的吹捧,嬌臉生暈,更增豔致:“可恨那大將軍便用錢將我買入城中,而相公卻……卻不顧多年恩愛,為了錢財毅然將我割舍……”

    餘小仙忍不住拍轅大叫道:“豈有此理。你家那人怎麽如此無恥?”他突然想起,自己那日剛進入滄原大陸,便是用這一手對付了朱姬,還害得朱姬跳湖而死。他頓了頓,語氣便軟了下來,“那……那你還要迴去嗎?”

    紅袖忍不住眼圈一紅,垂下淚來:“紅袖無依無靠,現在逃離了王城,當然要迴到落伽山找相公去。難不成一個人流落滄原,至死無依嗎?”

    餘小仙忍不住一把攬住紅袖的纖。腰,慨然道:“誰說你無依無靠。紅袖姐姐,如果你不嫌棄,小弟願薦於床席,終生為伴……”

    紅袖卻輕輕的推開了他,“不……公子,這樣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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