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惠沒想到何陸雲真的去跟周明見了麵。

    第二天早晨迴到家的時候,看到桌上那兩盒禮物和父親不怎麽好看的臉色,她就知道事情不妙。

    “惠惠,你跟那個何醫生……是怎麽迴事?”父親的性格其實很溫和,就算是生氣,也並沒有疾言厲色。

    “沒……沒什麽事,就是同事。”周子惠正在倒水的手忽然就一顫,熱水就濺在了手背上,她忙放下水壺,打開冷水管對著燙紅了的手背衝了一會。

    還好周明在客廳裏沒有看到。

    就聽他又說:“惠惠啊,爹長著眼睛,有什麽事你可別瞞著我。”

    周子惠支吾說:“沒……我沒什麽瞞著您的。”

    周明看了她一會,歎了口氣說:“這禮物你拿去還給何醫生吧!太貴重了,咱不能收。”

    周子惠把那兩盒禮物拎到門口放著,說:“好,我明天上班就帶去還給他。”

    周明又說:“以後,你住的地方還是不要隨隨便便告訴別人。”

    周子惠點頭:“好,我知道了。”她也不知道昨晚上何陸雲到底說了些什麽,竟讓父親這麽不高興。

    “他……是說什麽了嗎?”猶豫了會,她故作隨意地問了句。

    周明說:“沒說什麽。”

    何陸雲確實沒說什麽,不過有些時候不說什麽可能比說了什麽更叫人難受。

    打開門的那瞬周明對何陸雲的印象還是不錯的,衣著考究,外形矜貴儒雅,待人彬彬有禮,一看就知道家境優渥,必定受過良好的教育。

    憑著多年的直覺,周明隱隱猜到眼前這個年輕人可能與女兒有點什麽,不然也不會登門拜訪。

    隻是他眼中的疏淡和不經意流露出的傲慢讓這次拜訪顯得不那麽有誠意。相比仇醫生發自內心的熱情,他的拜訪更像是在完成某種任務。

    周明試探著問了他一句:“何醫生跟我家惠惠很熟嗎?”

    他的迴答讓周明瞬間就認清了事情的本質。

    “家嫂跟周醫生是高中同學,平時大家經常會在一起聚一聚。”他這樣說。

    兩個人並沒有聊多久,周明泡的茶他隻啜了一口便再沒有動過。臨走的時候周明想把禮物退迴去,讓他三言兩語便說得不得不重新收下。

    本想給他拿點自己從鄉下帶來的他親手種的大米和黃豆,又怕人看不上,也就作罷。

    周明默默無言地喝了一陣茶,心想他泡的茶就那麽難喝嗎?也是活了這麽大歲數的人了,他當然看得出那位何醫生多少對自己的女兒有點想法,不過也就僅限於想法而已。

    那樣的人並不是他們這種小家小戶的女兒能高攀得起的。

    倒是那位仇醫生人不錯,待人熱忱,對惠惠也是滿心滿眼的關心和愛護。

    周明這麽想著,便也這麽說了:“仇醫生還不錯,人實在。”

    周子惠低頭摘著手裏的菜,她也知道父親的意思,不過她和仇霖是不可能的,也就隻聽在耳朵裏罷了。

    仇霖是個好人,正因為他是個好人,她才不能害了他。

    周明又說:“對了,我帶來的米和黃豆你給仇醫生拿一些去,下次來我再給他帶些土雞蛋,仇醫生好像蠻喜歡咱們鄉下的東西。”

    周子惠說了聲好,心裏卻是犯愁,看來父親好像是誤會什麽了。

    都怪那天她沒給手機衝好電,要不是手機沒電,父親聯係不到她陰差陽錯地碰到仇霖,又何至於有後麵這些事?她想,以後還是盡量少麻煩仇霖的好。

    隻是越是不想麻煩別人,人卻偏偏主動找上門來。下午的時候仇霖又打來電話說:“我那天聽周叔說他血壓不好,子惠你看你明天是不是帶他來醫院做個全麵的體檢,做個動態血壓,順便再查查血脂血糖之類的,等動壓結果出來我也好跟老人家調調藥,做個具體控製血壓的方案,你看怎麽樣?”

    他考慮的這麽周到,倒讓周子惠這個做女兒的感到愧疚起來。原本周明這次來,她也是打算給他做個體檢的,隻是工作太忙,一時還沒來得及安排。

    “我也是這麽想,正打算明天帶他去抽血。”周子惠說,“不過我明天還得上班,可能沒多少時間陪他。”

    仇霖說:“我倒是明天休息,剛好可以陪周叔,這事你就別管了,全部交給我就好。”

    他就這麽把事情大包大攬了過去。

    第二天早晨,仇霖親自開車過來接了周家父女到醫院,把周子惠趕去上班後,他便帶著周明抽血去了。中午的時候他給周子惠打電話過來說:“差不多都做完了,超聲、心電圖和胸片結果都出來了,沒什麽事。化驗結果可能要等幾天,等吃完飯我再給他老人家背個動壓就先送他迴去了,你是出來跟我們一起吃還是在院裏吃?”

    周子惠忙說:“我出來跟你們一起吃,你們在哪兒

    ?”

    仇霖說了個地址,周子惠便換了衣服匆匆忙忙往外趕。

    一進電梯竟又碰上何陸雲,她愣了愣,因為電梯裏這會人多,便隻當沒看到他。何陸雲就站在她對麵,也沒搭理她,隻是微眯著眼盯著她看了一會,目光裏隱隱帶了些嘲諷的意味。

    出電梯後,他緊走幾步跟上周子惠。

    “你爸爸要檢查身體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何陸雲問她。

    周子惠看著他沒說話,告訴他又怎麽樣?他那麽忙哪有時間管這些事,再說他能拉下麵子來滿院地帶著周明到處轉嗎?

    何陸雲望著她嗤然一笑:“你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仇霖在追你啊?”

    “你別亂說,我和他沒什麽的。”周子惠漲紅了臉。

    “沒什麽——”何陸雲冷笑說,“你對他沒什麽,他對你能沒什麽?”

    周子惠張了張嘴,卻沒法反駁。說起來這事也是她思慮不周,隻想著周明呆不了多久就要迴去趕著幫他檢查身體,便沒想那麽多。要知道人們的聯想能力通常是很可怕的,盡管她和仇霖確實沒什麽,但他那麽鄭重其事地帶著她爸爸到各科室去檢查,難免會有人東想西想。

    何陸雲說完那句話便陰沉著臉踅身走了。

    周子惠也知道他肯定是生氣了,不過她現在也管不了那麽多,他愛生氣就氣好了。

    吃飯的地點就在醫院附近的一家飯館,吃完飯,周子惠搶著付了帳。今天的事已經夠麻煩仇霖了,她怎麽好意思再讓他破費。

    之後,仇霖便帶周明迴他們科去背動態血壓。

    “明天這個時候取下來帶迴來給我就行了。”仇霖記了下時間,對周子惠說。

    周子惠說:“今天真太麻煩你了”

    仇霖說:“大家這麽熟了,說什麽麻煩不麻煩的。好了,你迴去繼續上班吧,我送周叔迴去就行。”

    周子惠說:“不用,你那邊不順路,我送我爸去坐公交就好。”

    仇霖說:“你這麽客氣幹嘛?你爸剛到這邊,人生地不熟的你讓人家坐公交,萬一迷路了怎麽辦?”

    正說著便見何陸雲從外麵迴來,看到三人站在走廊裏,他的表情便有些僵硬,不過很快便又恢複了正常,走過來禮貌地跟周明問了聲好。

    周明見他伸手過來,便也伸手過去跟他握了握手,道:“何醫生也在這個科工作啊?”

    仇霖笑說:“他是我們領導。”

    周明“喔”了一聲說:“何醫生真是年輕有為啊!”

    何陸雲又說:“聽說您來檢查身體,檢查的怎麽樣了?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就說一聲,我幫您安排。”

    周明忙說:“不用不用,仇醫生已經帶我檢查完了。”

    何陸雲強笑著說:“那就好。”一麵說一麵朝周子惠瞅了瞅,她正攙著周明的胳膊,臉上帶著點不自然的笑,微微垂著眼,目光始終都是看著周明的。

    她裝的可真像,一到醫院就跟不認識他似的。

    仇霖有些尷尬地撓撓頭,歉意地對何陸雲笑了笑,用請示的口吻跟他說:“領導,我送周叔迴去?”

    何陸雲點點頭,目送三人在科室門口消失。看那樣子,周明顯然對仇霖很有好感,說不準已經在心裏把他當準女婿了。有那麽一刻,何陸雲忽然覺得仇霖和周子惠其實還是很般配的。如果他們在一起,那可不就是很好的一家三口?

    而他,不過是個局外人。

    周明今天的態度就說明了一切。

    何陸雲覺得心裏揪得有些難受,他在走廊裏站了一會才慢慢走迴他自己的辦公室。

    下午又有兩台手術,他坐在桌前費了好大的功夫才集中精神,認真研究起那兩份病曆,手術方案已經定好,他還需要再仔細梳理下病人的情況。

    看了大概有十多分鍾的時候,他接到了周子惠的電話。

    她說:“前晚你送來的東西,我爸爸讓我拿來還給你,你現在有沒有空?”

    何陸雲積攢了一上午的怒氣終於爆發了:“你不知道我下午有手術嗎?這個時候跟我說這些事,東西不要你就拿去扔了,要不你給我放迴公寓也行,我現在沒空!”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龍貓2012214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5-10-0821:55:58

    ramblezytt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5-10-0910:4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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