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何陸雲還是聽從廖敏的命令去跟那姑娘見了一麵。姑娘叫郝悅然,是他爸何維清老戰友郝建國的女兒,今年二十八歲。郝姑娘是金融行業的,人很時髦也挺健談,飯桌上差不多都是她在說話,要不然指定冷場。

    何陸雲覺得她跟他哥肯定有不少共同話題。出於禮貌,他還是認真聽著,隻不過很少發表看法,隔行如隔山嘛!

    總體來說,兩人相處的還算愉快。隻是何陸雲並無意同這姑娘有更進一步的發展,所以看電影這件事就免了。

    吃完飯,他秉承紳士風度打算送一送她。但郝悅然是開了車來的,並不需要他送,而且她還想去逛逛街買點東西。

    這麽看來,她對他也沒什麽意思。於是兩人就在夜色巴黎門口揮手告別了。

    何陸雲沒想到的是會在這裏撞上周子惠和常思。他當然知道,這並不是巧合,常思來這裏多半是廖敏派來監視他的,至於周子惠,則可能是被常思拉來作陪的。

    那麽他相親的事情她自然也就知道了。

    何陸雲也不知道怎麽搞的,對著周子惠隱隱竟有些心慌,倒像是出軌的丈夫被抓了包。

    他有些不敢看她。常思倒是很興奮,跑過來問他:“怎麽樣怎麽樣?”

    何陸雲說:“什麽怎麽樣?”

    “那個郝悅然啊?我覺得挺不錯的,你怎麽不跟她去看電影呢?”常思說。

    “沒戲。”何陸雲沒好氣地說,“你怎麽比我媽還著急呢?”

    常思失望地說:“我真覺得挺不錯的,你眼光別太高呀!子惠,你說是不是?”

    何陸雲瞪她一眼:“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周子惠一直都沒接話。何陸雲心虛地朝她看了眼,見她麵帶微笑瞅著常思,根本就不往他這裏看上一眼,也不知道在心裏怎麽看他。

    常思非常不滿意他剛才的比喻,氣的上來捶他:“你說誰太監誰太監?”

    何陸雲不得不抓著她的手腕阻止她,看了看周子惠,覺著這舉動給人看著可能不那麽好,跟著便又放開,問:“你們吃了沒?”

    常思指著對麵那家餐廳,得意地說:“當然吃了,就在你們對麵吃的。”

    那就是說從頭監視到尾了!

    何陸雲十分無語,說:“我要迴去了,你們要不要走,我送你們。”

    常思說:“我今天過來試婚紗,要晚

    點迴去。”

    何陸雲說:“怎麽我哥不陪你來?”

    “本來要陪我來的,臨出門來個電話說什麽合同出了點問題,他趕過去處理了。也不知道等會能不能趕過來?”常思愁眉苦臉的,瞧了瞧他,轉憂為喜,“咦,我怎麽就忘了你呢?你跟你哥好像身材差不多,剛好,等會幫他試試禮服唄!有不合適也好早點改,不然他今天來不了,又要拖好久。”

    何陸雲說:“這樣不好吧!沒聽說結婚禮服還可以別人幫試穿的。”

    常思說:“怎麽不可以,你是他弟弟,一家人怕什麽?就當幫個忙唄!”

    何陸雲被她磨的沒辦法,隻好跟著去了婚紗店。周子惠作為常思選定的伴娘,當然也是走不了的。

    鑒於禮服都已訂製好,這次過來就隻是試穿,所以花費的時間並不是很多。他哥何陸遠的那幾套禮服都很合身,沒什麽需要修改的地方。常思對此很滿意,樂嗬嗬地瞧著他身上的禮服,一臉的憧憬。

    何陸雲就沒她那麽樂嗬了,畢竟衣服穿穿脫脫的很麻煩。當然也有讓人滿意的地方,那就是他穿禮服的樣子很帥,連一直都不怎麽肯看他的周子惠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之後,常思便張羅著讓周子惠去試她的伴娘服。看著周子惠進了試衣間,何陸雲倒是有點小期待,她的身材很好,穿婚紗應該不錯看。

    隻是周子惠進去了沒多久就又出來了,身上還是原來的衣服,並沒穿禮服。

    常思過去問是怎麽迴事?何陸雲聽到導購小姐說胸圍做小了點穿不上,需要改動一下才能穿。他不由想起那晚上的手感,似乎還真是難以一手掌控。他一麵翻看手裏的報紙一麵不著痕跡上下打量她,心想看著瘦秧秧的,怎麽就發育的那麽好。

    沒能第一時間看到她穿婚紗的樣子,何陸雲還挺失望的。

    常思是搞服裝設計的。這次她和何陸遠的結婚禮服全部都由她設計,隻不過時間太緊,沒辦法親手做成成品,隻有送去巴黎交給她的朋友完成剩下的製作工序。

    因為樣式複雜,數量又比較多,試穿的時間相對比較漫長。

    外麵的等候區隻剩下何陸雲和周子惠兩個人。周子惠坐在沙發另一端,離他有些遠。常思離開這段時間裏她就一直低頭看手機,並沒有要跟他說話的意思。

    何陸雲盯著她看了會,覺得有必要跟她解釋下郝悅然的事情,就往她跟前挪了挪,磕磣了半天才說:“

    那個……今天的事情是我媽安排的,因為老人家都安排好了,不好不講信用,才過來見見。”

    話說完了,可周子惠卻沒什麽反應,好一陣子才抬起頭來,左右看了看,有些茫然地問他:“你在跟我說?”

    何陸雲都被她問愣了,他相信這個女人絕對有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他瞪著她看了好一陣,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這裏隻有我和你,我不跟你說,難道是跟空氣說?”

    周子惠被他盯得再度低下頭,小聲說:“你其實不用跟我說的。我們又沒什麽……”

    “沒什麽?”何陸雲一字字地重複,目光咄咄逼人。

    “別說這個了好嗎?給思思知道不好。”周子惠有些承受不住他這樣的目光,垂著頭一直不敢看他,手機是看不下去了,隻拿著來迴擺弄,手指細長白嫩,挺適合彈鋼琴的。

    何陸雲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有這樣的聯想,明明這個女人都快要把他氣瘋了。不過,她倒蠻能理解他的,知道他無意把他們兩個的事告訴家人。這麽看來,他們又還算是挺有默契。

    他點點頭表示同意:“好,那就晚點再說。”拿了報紙過來繼續低頭看報。

    周子惠大概沒想到他竟撂了這麽句話。等領會過來他話裏的意思,想再說些什麽時,何陸雲已是一幅請勿打擾的模樣,便隻得忍迴去。

    兩個人就這麽坐著,誰也不說話。直到常思換了禮服出來,氣氛才活躍起來。

    常思的每一件禮服都很精美,從設計到做工均可說是獨具匠心。加上她人本來就漂亮,往那裏一站,簡直美不勝收。

    連何陸雲都給驚豔到了,走過去摟住她說:“我們家思思原來這麽美,哎,要不是娶你的人是我哥,我可真舍不得你嫁出去!”

    常思抱著膀子直笑:“哎呦,你饒了我吧!好假啊,我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周子惠則在一旁拿著手機不停地給她拍照,一麵由衷地讚美:“思思,真是太美了,你是我看到的最美的新娘子了。”

    何陸雲瞥她一眼,說:“你也會誇人啊?平時不都笨嘴笨舌的連話都不說一句的嗎?”

    常思最看不過他欺負人,立馬打抱不平:“哥,你幹嘛?不準你這麽說子惠!”

    何陸雲聳聳肩,隻好閉嘴,心想這丫頭怎麽越來越兇跟個母老虎似的,也不知道他哥怎麽受得了?

    常思試最後一件禮服的時候,何陸遠趕

    了過來,總算沒錯過未婚妻的婚紗秀預演的末班車,飽了一把眼福。

    一行人從羅曼蒂克出來,已經五點多,差不多快到飯點。

    何陸遠便請大家去海鮮萃吃飯。

    與常思相比,何陸遠就冷靜穩重多了。當著常思和周子惠的麵,對他今天相親的事隻字未提。直到兩位女士相約去洗手間,才簡單問了他兩句。

    聽何陸雲說沒戲,倒也沒說他什麽。過了會卻說:“既然那位郝小姐不合適就算了,我倒覺得小周醫生挺不錯的,不如你考慮考慮。”

    何陸雲驚異於他哥的敏感,差一點就漏了餡:“你從哪看出她不錯的?”

    何陸遠說:“能跟思思做朋友這麽多年,人當然不錯。”

    何陸雲這才鬆了口氣:“合著你是在誇你媳婦啊!”

    何陸遠微微笑了笑,分析說:“單就性格而言,我不覺得你適合強勢的女人,還是周子惠這樣的女孩更適合你。其實,大家都知根知底的,你真可以考慮考慮,至於家境之類的問題,我覺著家裏很開明,應該不存在這方麵的顧慮。”

    正說著,便見常思和周子惠相攜歸來。兩個人也就沒就這話題繼續探討下去。

    等吃完飯,天也黑了。忙了一整天,大家也都累了,都想早點迴去休息。

    因為何陸遠和常思住在南湖區,送周子惠迴家不順路。為免他倆來迴折騰,何陸雲主動承擔了這項任務。盡管周子惠一再表示她坐地鐵就好,不過顯然沒什麽話語權。

    直到何陸遠跟常思走了,她才說上話:“何主任你忙你的就好,真不用送我。”

    何陸雲心想,她還真客氣,這麽會功夫就喚了稱唿,剛才飯桌上,她可是跟著常思喊他陸雲哥的。

    “客氣什麽?”沒了哥嫂在場,何陸雲放肆許多,湊近她跟前低聲說,“都這麽熟了,送送你又算什麽?”

    周子惠被他曖昧的語氣說得臉一紅,往後退了退就想奪路而逃。何陸雲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胳膊將她拽了迴來。

    “幹嘛?”周子惠急了,“我不用你送。”

    聲音略大,弄得周圍行人紛紛看過來。何陸雲被人看的有些臊,這算什麽?搞得他好像小流氓一樣。

    周子惠也覺自己有些過了,忙又小聲道歉:“對不起,你也忙,我不想耽擱你的時間。”

    他壓著一肚子火說:“再忙,送送人的時間總是

    有的。而且,我剛剛答應過思思要把你送迴家,做人就要說話算話,不像有些人說了昨晚過來,結果食言跑去自己玩了,你欠我一個解釋。”

    “走吧!”一麵說一麵順手把從她肩上滑下來的單肩包提溜了過來,轉身往停車場走。

    如此一來,周子惠不得不跟著他走。大庭廣眾下,她也不好跟何陸雲拉拉扯扯去把包搶迴來,隻低聲跟他打著商量:“把包還給我好不好?我自己走就行,不用你送。”

    何陸雲隻是不搭理她,邁開兩條長腿隻顧往前走,她不得不小跑著才能跟上。

    到了停車場,何陸雲打開車門,把手裏的包扔到後座上,跟著過去拉開副駕駛座那邊的門,對她說:“上車!”

    周子惠急道:“我不用你送!”

    何陸雲微微眯起眼,頗具威脅意味地沉下聲:“我說了,你欠我一個解釋。”

    “是不是我解釋完了你就讓我走?”周子惠問他。

    她站在車前,臉上的表情一反平日的拘謹,變得坦然。她看著他,眼中並沒有絲毫示弱的意思。

    何陸雲轉目四處看了看,沒有正麵迴答她:“你打算就在這跟我解釋?”他並不認為在這麽空曠的充滿著攝像頭的地方她能給他什麽合理的解釋,雖然此刻這裏除了他倆並沒有其他的人。

    周子惠反問他:“不能嗎?又沒什麽見不得人的。”

    何陸雲點頭:“好,那你說。”

    他這麽一說,周子惠又有點猶豫,頓了半秒,說:“我不想再錯下去。”

    何陸雲麵無表情看著她:“什麽叫不想錯下去?”

    “我們沒有結果的。”她望著他,神情間似有哀傷一閃而過,“明知道沒有結果,又何必浪費彼此的時間?如果你是為那件事過意不去,那也大可不必,大家都是成年人,並不存在負不負責的問題。”

    何陸雲還是頭一次發現她的口才不錯,還挺頭頭是道的。她是他肚子裏的蛔蟲嗎?還是她本來也是這麽想的。

    “所以,這就是你的解釋?”他問。

    “是。”周子惠迴答他,“我可以走了嗎?”

    何陸雲笑了笑:“可以。”

    周子惠走過去,朝他伸出手:“那請把我的包還給我。”

    何陸雲看了她一會,走過去打開後車門探身進去把她的包拎出來,心裏終究有氣,並不馬上遞給她,說:“不想

    錯下去是吧?那一開始為什麽要錯呢?”

    周子惠垂下眼說:“我說了,那是個意外。”

    何陸雲揶揄說:“很多意外都是可以避免的,比如那天晚上,你完全沒必要送我迴家是不是?”

    “你……我沒有必要跟你解釋這些。”周子惠滿臉通紅,語氣裏帶著些被人窺破心思的惱怒,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就去奪包。

    何陸雲早有防備,手一抬,她便撲了個空。

    “你……你說話不算數。”周子惠差一點摔倒,頗有些狼狽地重又站穩,順手理了理淩亂的頭發。

    “誰先說話不算數的?”何陸雲反問。

    周子惠說:“我根本就沒答應過你要去。”

    “你也沒說不去。”何陸雲真覺得自己有些胡攪蠻纏了。這根本不是他,當初林筱夏跟他分手的時候,不是幹淨利落地就斷了嗎?

    為什麽這個不行,不就是一夜/情,而他無非是想把一夜/情變成多夜/情……

    何陸雲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他為自己頗有些齷齪的思想感到一陣羞愧。冷靜了一會,他到底把包還了給她,對她說:“你走吧!”

    周子惠接過包,低聲說了句:“謝謝!”

    何陸雲沒做聲,關好車門轉身進了駕駛座發動車子。車子從她身邊一溜就過去了。後視鏡裏依稀她在抬頭朝他離去的方向凝望,久久都沒有動。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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