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個人就趴在垃圾桶邊,嘔得翻江倒海。


    可是,因為我白天心正急著,並沒有吃什麽東西,所以即使現在控製不住地往外嘔,卻也隻是吐了些酸水。


    霍佳榮見我這樣,嚇了一跳,忙小跑著過來,邊幫我拍著後背,邊擔心地問,“怎麽了?吃壞什麽東西了嗎?”


    我緩了緩,身體靠在牆上,有氣無力地搖了搖頭,“沒有啊,這一天光顧著跟慕睿軒吵架了,沒吃什麽東西。”


    這時,剛剛那個急救醫生走過來,看了看我,猶豫了一下,然後試探地問我,“小姐,我建議你去婦科看一下?”


    “婦科?什麽意思?”我愣了一下,不明白這個醫生怎麽會突然跟我說這樣的話,即使我嘔吐,也應該是去看消化科啊?怎麽會是去看婦科呢?


    霍佳榮突然拍了一下腦門,驚唿一聲,“噢!醫生,您是說,她可能懷孕了?”


    醫生笑著推了推眼鏡,含蓄地說:“沒有化驗結果,我也隻是猜測,按我從醫這麽多年的經驗來看,是有這個可能,先去看看吧,如果不是,再去消化科看看。”


    聽完霍佳榮跟醫生的對話,我苦笑了一下。


    三年前的那次意外後,我已經被醫生告知,這輩子,我再次懷孕的可能性太小了,也就是說,我是一個基本被判了死刑的人,怎麽可能嘔吐一次,就說我是懷孕了呢?


    “鍾晴,要不,我讓柔柔過來,陪你去做個檢查?”霍佳榮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看了看他。


    柔柔知道我的一切,當初更是她幫我從醫院擺脫慕睿軒的束縛,現在她們兩個人愛得你儂我儂,想必,霍佳榮也是知道我不能再懷孕的事,所以,他才問得這麽小心,生怕觸犯到我的敏感點。


    我知道他是好意,但還是心酸地搖了搖頭,“算了,我這會兒好多了,還是先等慕睿軒出來再說吧。”


    霍佳榮知道說不動我,就沒再勸我,隻是扶著我,坐迴到椅子上,等著慕睿軒推出來。


    沒一會兒功夫,急救室門開了。


    我跟霍佳榮都站起來,小跑著過去。


    然而,出來的,雖然是慕睿軒,但他卻不是被推出來的,而是自己走出來的。


    我吃驚地看了一眼他纏著紗布的額頭,又看了看他蒼白的臉色,顫著聲音問,“你怎麽自己走出來的?”


    還沒等慕睿軒說話,隨後走出來的小護士,就快嘴快舌地搶過話,道:“他說他怕他外麵的妻子擔心,所以麻藥清醒了過後,就堅持自己走出來,你就是他妻子吧?你可真幸福。”


    慕睿軒在小護士剛說話的時候就想阻止,可沒想到小護士語速極快,劈裏啪啦地一通倒豆子,慕睿軒見瞞不住,隻能不好意思地傻笑了笑。


    我心裏泛起說不出來的感受。


    半是感動,可又半是唏噓。


    我跟他都離婚三年了,可他到現在,竟還將我視做妻子,怕我擔心,硬撐著自己走出來,如果說他對我沒有情誼,恐怕是做不到這一點的。


    可要說他在乎我,他卻又常常霸道地做出一些讓我反感,甚至是限製我身心的事情。


    這種情感的糾結,讓我即使麵對受傷的慕睿軒,我都沒辦法敞開心扉,好好地心疼他一下。


    霍佳榮見我沒什麽熱情,便輕輕咳了咳,然後不著痕跡地扶著慕睿軒,打著圓場道:“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睿軒啊,不如我們陪鍾晴去檢查一下身體吧,剛剛等你的時候,她在外麵吐了,醫生說她有可能是懷孕了,讓她去婦科看看,可她不聽,你勸勸吧。”


    慕睿軒聽了,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一下甩開霍佳榮的手,瞪圓了眼睛,興奮地抓著我的手問,“真的嗎?晴晴,你懷孕了?”


    我沒好氣地瞪了霍佳榮一眼,抽迴手臂,疏離地說:“你別聽他們在那瞎猜,我的身體你又不是不知道,醫生都判過死刑的,怎麽可能還會懷孕?”


    但慕睿軒卻不以為意地說:“怎麽沒可能?三年前,醫生隻是說再孕的幾率很低,卻沒有說百分之百不能懷孕,這都過了三年了,你身體養得也不錯,沒準就懷了呢?走走走,我們去檢查看看不就知道了?”


    說著,他不管我願不願意,強拉著我,就往婦科走去。


    其實,剛剛聽醫生說這件事時,我在心裏本能地拒絕相信。


    因為,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會有多大,我擔心,我會空歡喜一場。


    但現在被慕睿軒知道了,既然拗不過他,他又因為我而受了傷,所以那我也隻好順從他,乖乖地配合婦科醫生驗了血常規和尿液。


    在等結果的時候,我一聲不吭,卻無意識地一直在不停地絞動著衣襟。


    慕睿軒看出了我心裏的忐忑,所以便一直坐在我身旁,安靜地握住我的手。


    一股暖流源源不斷地流進我的身體,匯集在我的心窩,這一次,我沒有再與他較勁,默默接受了他的心意。


    但同時,心底也漸漸不受控製地燃起了希望,隻是,一麵也在隱隱擔心,如果沒有懷孕,我,或是慕睿軒,能承受起這份落差嗎?


    我不知道,也不敢問。


    就這樣,我們苦苦等待著。


    大概半個小時後,我的檢查結果出來了。


    婦科的坐診醫生,細細翻看著一張張報告單,然後抬起頭,職業化地笑著對我說:“恭喜你,確實懷孕了,已經快兩個月了。”


    我激動得一下子站了起來,“醫生,您確定嗎?”


    這時,我連自己都聽出來,我的聲音在顫抖。


    醫生點了點頭,肯定地說:“當然,你的血項和尿液數據都顯示,你是懷孕了,科學是騙不了人的。”


    我的心,劇烈地狂跳著,但人卻傻愣愣的,半天才低下頭,輕輕撫摸著小腹,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最後還是慕睿軒感謝了醫生,拉著我出來,我才從忘我的狀態中走出來。


    “我懷孕了!慕睿軒,我懷孕了。”我語無倫次地一遍遍重複著。


    慕睿軒雖然比我鎮定,但顯然他也很興奮,剛剛還蒼白的臉,此時已經滿麵紅光了。


    他寵溺地摸著我的頭,安撫著我,“是,你懷孕了,我的寶貝懷孕了。”


    我沒心沒肺地笑著,樂著,可這個時候,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位置,我的腦海中,突然想起了慕睿軒前段日子,總是問我有沒有懷孕。


    難道,他早就確定,我的身體可以再次受孕?


    還是這中間,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


    想到這兒,我停下了腳步,人也跟著冷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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