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我身旁的,是一身西裝革履、氣宇軒昂的慕睿軒,他手中撐著黑色的雨傘,一臉吃驚地看著我,“這麽大的雨,你怎麽在這兒?”


    “我,我來陵園看爺爺。”我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聲音也越來越小。


    這已經是我迴國後,第二次以最狼狽的樣子出現在他麵前。


    上一次,我衣衫不整,差點被人淩辱,而這一次,我則像個落湯雞般,不僅妝容全都花掉了,腿還摔得鮮血直流。


    正當我紅著臉,暗暗無地自容的時候,慕睿軒卻走到我的前麵,蹲了下來,“上來吧,我背你下山。”


    “啊?”我愣住了,一時間竟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麽迴事,等我那短路的大腦重新運作之後,我才恍然大悟,忙撥浪鼓似的搖著頭,“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慢慢走。”


    慕睿軒迴頭瞥了我一眼,語氣中隱隱含著不耐,“今天的天氣預報說,北部山區因有暴雨預警,恐有泥石流災害,你要是再這麽磨蹭下去,我們倆都會有危險。”


    北部山區?這不就是北部山區?


    我轉頭打量了一圈周圍的山體,雨點兒又急又大,雨水混著山上的泥水,小溪般地往下流。


    這時,我有些著急了,看了看慕睿軒寬大的後背,狠了狠心,牙一咬,趴了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我聽錯了,當我的身體貼上慕睿軒的一瞬間,我好像聽到了一聲輕微的笑聲,但聲音很小又短暫,以至於我無法分辨那到底是慕睿軒的笑?還是周圍的風雨聲。


    慕睿軒把傘遞給我,讓我在上麵擋著,然後勾住我的雙腿,慢慢直起身子,步伐穩健地向下走去。


    我安靜地看著他的後頸,有一瞬間地晃神,好像又迴到了三年前,我們剛剛在一起的時候,他寵著我,照顧我,幫我阻擋外麵的牛鬼蛇神。


    但猛然間,我清醒過來,懊惱地用雨傘杆撞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想把腦海中那些虛幻的想法全部敲打出去。


    我暗罵自己,有這胡思亂想的功夫,不如好好想想一會兒下山後,怎麽把開走。


    我正想著,突然慕睿軒開口問話了,“怎麽你一個人來墓地?寧遠沒陪你嗎?”


    我不知道他提寧遠,是故意嘔我,還是真的好奇,隻能不帶感情色彩地應付他一句,“他有會,脫不開身。”


    想了想,我怕他再繼續追問我跟寧遠的事,忙搶過話語權,“慕總你呢?怎麽會一個人出現在這種地方?”


    “這個陵園我有投資,接下來打算把旁邊的荒山也一並擴建進來,所以過來看看。”慕睿軒的語調平緩,絲毫沒有因為背著我而氣喘籲籲。


    “噢,是這樣啊。”在這種地方還能碰上,我不知道該說是我運氣不佳,還是老天有意安排了。


    “你,在國外,過的好嗎?”慕睿軒突然轉移了話題。


    不好!我在心裏大聲地迴道,可嘴上,卻終於什麽都沒說,好與不好,現在跟他都沒有關係了。


    但有一個問題,卻始終在我的心頭縈繞,我想了想,還是隱晦地問了出來,“慕睿軒,你有後悔過嗎?”


    後悔當初將我推開?後悔放縱華悅對我的施暴?後悔一切的一切?


    我靜靜地等著。


    然而這次,慕睿軒卻不再開口,我的耳畔,隻有無情的風雨聲,還有他踩在水中的啪啪聲。


    大概又過了十多分鍾,他停了下來。


    我以為是到了陵園的出口了,便將傘從眼前移開了些,往前望了望,卻一下子呆住了。


    我們麵前,一堆泥沙石塊將小路阻斷了,看來,天氣預報真的預警對了,剛剛發生了泥石流。


    “怎麽辦?”我慌了,這樣的暴雨天,如果出不了山,等著我們的不隻有饑寒交迫。


    慕睿軒將我放下來,扶著我站穩,然後掏出手機撥了幾下,“小王,我被泥石流攔住了,現在出不去了。”


    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什麽,慕睿軒無奈地歎口氣,道:“算了,這種天氣消防人員來了也沒用,還會有新的泥石流下來,你先找個安全地方等我吧,我自己找找看山的管理員暫辟一下。”


    說著,他掛斷了電話,抬頭注視著我,“山下也有泥石流,車進不來了,我們隻能自己想辦法。”


    “想什麽辦法?”我不安地問。


    “我記得上次來的時候,在北山坡遇到過看山管理員的房子,那裏坡度平緩,應該相對安全一些。”說著,他再次半蹲下來,等著我趴上去。


    我想了想,確實沒有再好的辦法了,隻能隨著他去了,其實潛意識當中,我還是願意相信他,知道不管發生了什麽,他都有保護我的能力,隻看他願不願意。


    就這樣,他背上我,在雨中艱難地爬著坡,足足走了半個小時。


    就在我以為我們可能已經迷路的時候,眼簾中,出現了一個由簡易板搭成的簡易房,煙囪裏似乎還冒著煙。


    我心中一喜,看來,我們得救了。


    慕睿軒腳步似乎也輕快了許多,大步走到門口,敲了敲門,揚聲問道:“有人嗎?”


    很快,門開了,一個穿著工作服的中年男子打開了門,上下打量了我們一遍後,疑惑地問:“你們是?”


    “我們來陵園祭拜親人,下山時遇到了泥石流,還受了點傷,現在路堵死了,能不能借讓我們歇歇腳。”慕睿軒客氣有禮地詢問男人。


    男人看到我的膝蓋,忙側過身子,把我們讓進屋,“快進來吧。”


    “謝謝。”慕睿軒點頭致謝,然後快步走了進去,把我放在了一個凳子上。


    我屁股剛坐穩,慕睿軒又從衣兜裏拿出錢包,數了一遝錢遞給男人,“我剛剛跟外麵聯係過了,今天我們恐怕是出不去山了,能借給我們一間房,讓我們住一夜嗎?”


    不用數,就知道有幾千塊,可能都要抵得上這個看山人兩個月工資了。


    男人惶恐地接過錢,繼而笑了,“行行行,你們等會兒,我先去給你們拿醫藥箱。”


    說著,男人轉身進了裏屋。


    慕睿軒拖過一把放在角落裏的小板凳,嫌棄地看了一眼,但還是坐了下去,小心地將我受傷的腿搭在他的膝蓋上。


    可是,當他的視線落在我的皮膚上時,他突然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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