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我晚上在家裏研究爺爺的工作筆記,白天跟在爺爺身邊特訓,從年度計劃,到企業戰略,從財務數據比對,到平衡人際關係,爺爺都一個模塊一個模塊地細致給我講解。


    這時我才發現,我之前對公司的管理,是有多麽魯莽,甚至完全可以說是義氣管理。


    我也暗暗慶幸,多虧將公司還給了鍾晴,否則僅憑我這一腔熱血,無論如何是撐不起鍾氏企業的,到時候,我怕也要對奶奶汗顏了。


    在這期間,高曉燕起初還偶爾迴家幾趟,可是見我來得頻了,她幹脆就不見蹤影了,連母親打電話叫她,她都不肯迴來。


    反倒是寧遠,不知最近打著什麽主意,經常趁著高曉燕不迴來,跑來高家蹭飯吃,有時碰到,他嘴皮上從不避諱,總愛拿我開著不鹹不淡的玩笑,我也懶得搭理他。


    這天,我來給爺爺交工作報告,還沒進屋,就聽見寧遠在客廳裏繪聲繪色地講著什麽,不時的還能聽見母親和爺爺爽朗的笑聲。


    這家夥又來了。


    我暗暗納悶,他明明知道高曉燕不在,卻還是三天兩頭過來,真不知道他在耍什麽心眼兒。


    我硬著頭皮推門進去。


    爺爺看見我,笑著衝我招招手,“晴晴,快過來,寧遠正給我們講他在沙哈拉沙漠浴池洗澡的事呢,很有意思。”


    “什麽洗澡的事?”我不屑地掃了眼寧遠,沒正形的一個人,他能講出什麽事來?無非就是些網絡段子,再經過他添油加醋地唬人罷了。


    寧遠見我瞧他,咧嘴笑了,殷勤地向旁邊挪了挪,給我騰出一個空位來,“來,晴晴,過來坐,我再給你講一遍,保證你笑得合不攏嘴。”


    我現在是越看他越不順眼,明明心機深沉的一個人,偏偏裝成吊兒郎當的公子哥,目的實在不純。


    我瞪了他一眼,坐到爺爺身邊,沒好氣地說:“你不去哄你的高曉燕,總跑這來幹什麽?”


    “我來孝順爺爺和阿姨啊,你跟曉燕都是大忙人,我輕閑,替你們姐妹倆盡孝道,你是不是應該好好謝謝我啊?”寧遠又揚起了他招牌式的壞笑。


    “你是替你未婚妻盡孝,可不是替我,想要賞,找她去。”我從沒見過像他這樣不要臉的富二代,橫了他一眼,一句話都不想再跟他說了。


    這時,母親拍了下手,站起身,假裝生氣地訓道:“好啦,你們兩個啊,一見麵就掐,讓外人聽見,該說我們高家沒有規矩了,都省省力氣,吃飯吧。”


    寧遠哈哈大笑了幾聲,也趕緊起身,溜須拍馬地跟在未來丈母娘身後,去廚房幫忙了。


    這時,爺爺盯著寧遠的背影,轉頭看了看我,“你們倆……”


    可話說了一半,又停住了。


    “怎麽了爺爺?”我好奇地問。


    爺爺搖搖頭,神色恢複如常,接過我手中的工作報告,“沒事,我去樓上看看,開飯了再叫我。”


    爺爺很少說半截話,今天這是怎麽了?


    但是我又不能追問,隻好狐疑地點點頭,“我知道了,爺爺。”


    吃飯時,我剛坐到寧遠的對麵,他卻像是故意嘔我一樣,特意又跑到我旁邊坐下。


    我懶得理他,坐就坐吧,反正隻要有他在,我是吃不飽飯的。


    沒想到,寧遠一坐下,反倒收斂起笑容,挺直著腰板,一本正經地看著爺爺,“爺爺,我想跟晴晴聯姻。”


    “你說什麽?”我嚇了一跳,拿著筷子愣住了。


    爺爺倒是很鎮定,一臉平靜得好像早就猜出來一樣,“你的未婚妻已經是曉燕了。”


    “你知道,我跟曉燕是家族聯姻,並沒有感情。”寧遠無所謂的聳聳肩,好像他剛剛說的,隻是小孩子的過家家,今兒不想過了,那就分手一樣簡單。


    他以為高家的女兒可以隨他挑,隨便換嗎?實在是欺人太甚,我再也忍不住了,“啪”的一聲放下筷子,瞪著寧遠,“抱歉,寧大少爺,我對你也沒有感情!”


    “這個不怕,沒有感情可以慢慢培養啊,我多的是耐心。”寧遠嬉皮笑臉地給我夾了一塊肉,放進碗裏。


    我卻覺得他把我當成了寵物狗,給塊肉,就搖搖尾巴跟他走。


    我推開碗,將肉塊夾出去,扔到他碗裏,“寧遠,你別太過分!我的未婚夫是李牧!”


    “李牧?嗬嗬,他比我有錢嗎?”


    “他比你穩重,更比你有分寸!這些,你有嗎?”我真是想不到高曉燕怎麽會喜歡這種輕浮的男人,在他眼裏,沒有禮義廉恥,沒有倫理道德,隻有想不想要!


    不過話說迴來,高曉燕好像也是這種人,這倆人還真是臭味相投。


    這時,爺爺幹咳了一下,放下筷子,看了眼我跟寧遠,“你們的婚姻,雖是家族聯姻,但兩個家族綁在了一根藤上,就要以大局為重,所以,即便你們玩心再重,也不要給我鬧出什麽笑話出來,讓親者痛、仇者快,知道嗎?”


    爺爺這兩句話,聲音不大,但卻很有重量,意在提醒寧遠,別失了分寸,否則大家都難看。


    寧遠自然是聽出來了,收斂起笑容,不再與我調笑,規規矩矩地開始吃飯。


    這頓飯,吃得異常沉悶。


    晚飯後,母親要叫司機送我迴去。


    寧遠說他順路,正好可以捎上我,我不想太小家子氣,沒有推托,上了他的車,正好在路上可以再警告他一遍。


    一路上,寧遠反常地沒有說話,我見他收斂了心性,也不好再說什麽,便也沒有再開口理會他。


    寧遠熟門熟路地將我送到了柔柔家樓下,我跟他道了聲謝,下車往樓道走去。


    “鍾晴?”寧遠在身後叫我。


    我停下腳步,轉迴身,看見寧遠已經下車,正慵懶地靠在車上,便疑惑地問,“叫我幹嘛?”


    “不管高老爺子怎麽說,我是不會放棄你的。”寧遠態度堅決,好像在宣示著主權,“慕睿軒的女人,我要定了。”


    慕睿軒的女人?我倒是希望還是慕睿軒的女人啊,隻是,寧遠的自負用錯了人,我冷笑一聲,“那你應該去找華悅,而不是我。”


    寧遠笑著搖了搖頭,“看來,最了解他的人,還是我!看在你這麽天真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小心李牧,他也不是什麽好人!別被他外表的儒雅騙了。”


    聽他說完慕睿軒的壞話,現在又詆毀李牧,我的好耐性終於用盡,我冷冷地笑了,“嗬嗬,我謝謝你的提醒,不過可能要讓你失望了,我就是喜歡李牧,就是喜歡他的儒雅、喜歡他的體貼。被騙又如何,我樂意,我就是被騙到討飯都不會討到你們寧家去。”


    我氣唿唿地瞪著寧遠,然而卻發現寧遠的視線,越過我,落在了我的身後,一抹玩味的笑意,慢慢在嘴角綻開。


    我心中疑惑,轉迴身,愣住了。


    慕睿軒正從陰影中走出來,一手插兜,一手垂在身側,周身散發著一股強大的氣場,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後退,遠離。


    “睿軒?”我顫抖著輕聲喚他。


    但是,慕睿軒在離我還有大約兩米的地方站住,好像我得了什麽瘟疫,隨時隨地都能傳染給他一樣,“行啊鍾晴,勾三搭四的本事,越來越嫻熟了。”


    又是諷刺!


    現在的慕睿軒,隻要開口,就是一把刀子,直插我的心窩。


    “你管不著!”我像一隻突然發狂的小獸,對著慕睿軒吱起了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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