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拂見過顧婉音,還未見過淩沁竹,她不善羹湯,更不擅長製作首飾,安排到司製房看上去是最合適不過的。


    見淩沁竹三旬有餘,中上姿色,體態偏瘦,與顧婉音對視時,看似恭敬,偶爾閃過的淩厲,是一個在宮中待得久,養成的那種戾氣。


    秦玉拂上前,盈盈見禮,“秦玉拂見過淩司製。”


    淩沁竹上前將秦玉拂攙扶而起,秦玉拂的身份可不是普通的女吏,換了一副神情和顏悅色道:“秦姑娘快請起,既然尚宮大人將秦小姐交給了司製房,淩沁竹必會好好照付。”


    秦玉拂見淩沁竹講話時眼角的餘光也是瞟著顧婉音,原來她不是衝著自己說點風涼話,兩個人應該是內情的人。


    “淩司製以後就喚民女玉拂好了。”


    “好,跟我走吧!”


    秦玉拂又看向顧婉音,盈盈一禮,“尚宮大人,秦玉拂告退了。”


    顧婉音見秦玉拂,不愧是相府千金,“玉拂以後若是有什麽事解決不了,可以隨時時來尚宮局。”


    “是!”


    司製房內,雨過天晴,天氣晴好,姑娘們都將繡架搬到了院子裏,一邊閑聊,一邊趕製繡工。


    這本是很尋常的事,趙允芳並未阻止,院子裏沈蒹霞在忙著為尚未出生的小皇子繡錦衣,雖然隻是些小的繡活兒,總算是碰到皇上和皇後寢宮的繡品,算是新晉女吏中比較幸運的。


    至於蘇映雪與容月華兩個人一直躲在房間裏,沒日沒夜的趕製麗妃娘娘的宮裝,那本是容月華自己攬下的事兒,出了事還要蘇映雪幫著她善後。


    想起多年前,她是三人裏麵技藝最差的,每次都是淩沁竹出手幫她,一晃已經二十年了,看慣了尚宮局內的花開花謝,皇朝更替。


    淩沁竹去尚宮局接秦玉拂,在宮裏二十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淩沁竹將秦玉拂交給自己,她還不了解秦玉拂的為人。


    依照宮裏的傳言,秦玉拂應是個狐媚勾人,極不安分的女人,不知道她是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會不會給院子裏的姑娘們帶來麻煩。


    “趙掌製不是說今日司製房內會有新人來,我們還想見一見傳說中的齊王妃呢?”


    趙允芳見有人又在嚼舌根,“就憑你的稱唿,姑姑我就可以用繡線縫住的嘴,以後司製房的姑娘們,見了人是萬不可以提從前的事,若是有人膽敢惹出簍子來,誰也保不住你們。”


    錦繡嚇得縮了一下脖子,她不過是一時好奇罷了,繼續手上的繡活,淑妃娘娘秋日裏要穿的宮裝。


    趙允芳迴了房間,換了一身墨綠色常服腰間紮著黑色的緞帶,整個人看上老成持重,又不失威嚴。


    沈蒹霞看著趙允芳的一身打扮,趙掌製一向嚴明,看來今日要給新人一個下馬威,不管你是王妃還是公主,到了司製房就一視同仁,她還等著看熱鬧。


    馬車停在司製房的門口,淩沁竹帶著秦玉拂來到院中,秦玉拂還是第一次來到司製房,見中得院中的眾多女子。


    趙允芳朝著兩人走了過來,“拜見淩司製。”


    淩沁竹見她今日打扮,看著院中的姑娘們,紛紛朝她們的方向看來。


    如此不知變通,難怪這麽多年,她還是個掌製,司製房的女吏都是每四個人一間房,秦玉拂的身份特殊,不能夠委屈了她。


    “趙掌製,這位是秦姑娘,今日起就有你帶她吧!就住在你的房間。”


    趙掌製平日裏都是住在自己的房間,突然房間多一名女眷,不過淩沁竹已經說了,“是!”


    秦玉拂也是個心思玲瓏的人,盈盈福身道:“秦玉拂見過趙掌製,秦玉拂多有打擾,給趙掌製帶來不便,可以同其他姐妹一樣住普通的房間即可。”


    “既然是淩司製送來的人,就先住在我房間,之後秦姑娘若是住得不慣,或者喜歡同那位姑娘投緣,都可以。”


    她是沒有經過考核走後門進來的,趙允芳又是她頂頭上司,看上去不像是個好相與的人。


    “秦玉拂恭敬不如從命!”


    淩沁竹見趙允芳扳著一張臉,“趙掌製,現將人帶過去安頓,稍後我會將寢具送過來。”


    趙允芳已經準備了尋常的寢具,淩沁竹的意思是說秦玉拂很特殊,不能夠向平日裏對待新人那般嚴苛。


    “是!”心裏明白,卻沒有反駁淩沁竹的意思。


    淩沁竹叮囑幾句,便離開了,趙允芳見院中的女吏們竊竊私語,“都不好好幹活!想受罰嗎?都迴自己的房間吧!”


    趙允芳拉著秦玉拂去了自己的庭院,院子裏的人都在竊竊私語,“這尚宮局還真是誰人都能夠進的,司製房已經有一個走後門的,又來一個,不過人家背後金主兒可是皇上。”


    “你們沒看到趙掌製的臉陰沉沉的,一開始就來了個下馬威,保不準去向皇上告狀,趙掌製的位置就不保了。”


    “你們對趙掌製多大怨念,平日裏你不是很好嗎?難道你想做掌製的位子,隻怕還輪不到你吧!”


    “還敢背後嚼舌跟,小心你的月銀。”


    蘇映雪在房間內,透過窗欞,看著院中的景象,看著秦玉拂影綽身影,秦玉拂她是見過的,就在進宮之前,她暈倒在街上,是秦玉拂救了她。


    在宮中聽說秦玉拂同皇上在一起,就覺得很奇怪,蘇映雪是女吏,以她的身份還未能見到皇上,不過她懷疑那日同秦玉拂在一起的男子就是扶風國的新皇。


    原來那一刻仇人就在眼前,她卻不知,錯過了一個很好的報仇時機,她的包袱裏還帶了哥哥和母親的靈牌。他無時無刻不記掛著哥哥和母親的仇恨。


    如今秦玉拂來了尚宮局,她就有更多的機會,去報仇這對於她來說是個極好的消息。


    容月華一直在忙著手中的繡品,根本就不在乎外麵發生什麽?見蘇映雪一直守著門口向外看著。


    “映雪,你在看什麽?”


    蘇映雪卻是沒有聽到,她與秦玉拂早晚會相見的,她若是主動示好,應該會更好。


    直接拉開門,院中的姑娘們都在撤繡品,見蘇映雪風風火火的朝著趙掌製的院子奔去。


    “映雪!”容月華推開門喚道。


    見蘇映雪動作迅捷,早已不見蹤影,卻是不敢追出去,即便吃喝拉撒睡都在房間內輪流看著,不能夠再給人做了手腳。


    “蘇映雪這是趕著投胎,跑得這麽快!”


    沈蒹霞已經進了房間,聽說有人提到蘇映雪,把著窗欞看著外麵,隻見人影閃過,從沒有見蘇映雪如此慌張過。


    秦玉拂跟著趙允芳迴直接所居住的院落,聽到身後傳來聲音,“等等!”


    趙允芳轉身,見蘇映雪慌慌張張的從身後追了上來,“映雪,有什麽事?”


    蘇映雪有些微喘,的看著秦玉拂,秦玉拂也是充滿疑惑的瞳眸打量著她,她曾經打聽過,得知映雪去投親,已經離開京城,繡莊也已經賣給了別人。


    沒想到在尚宮局竟然能夠見到映雪,蘇映雪已經跪在地上好,“映雪以為那些人的傳言是假的,沒想到真的見到恩人,映雪謝過恩人的救命之恩。”


    秦玉拂上前扶起她,“都是過去事,何足掛齒。”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當日映雪沉寂在喪母的痛苦中,沒能夠多謝恩人相救。”


    趙允芳見兩個人,沒想到蘇映雪竟然認得秦玉拂,“映雪,你認得秦姑娘。”


    “是,映雪因喪母哀傷過度,暈倒在大街上被恩人救起,映雪一個孤女,街上的人那麽多,若是被壞人帶了去,怕是後果不堪設想。”


    趙允芳見兩人是認得的,“既然是故人,相處起來就簡單得多。映雪也是比秦姑娘早來了時日。”


    “是。”


    秦玉拂心裏依然有很多疑惑,看向蘇映雪,“我曾經派人去尋你,聽說你去投親,怎麽會入宮來。”


    “恩人知道母親是繡娘,映雪自幼便修習繡藝,母親一直說她的繡藝不精,最好的繡藝在尚宮局。”


    趙允芳聽蘇映雪提起她母親的事,站在她的角度,蘇映雪的側顏很想一個位故人。


    世上相像的人有很多,在扶風都重父姓,姓蘇也不是不可能,她的技藝也有些像,就有些巧合,“你的母親可在尚宮局待過。她可姓蘇?蘇盈袖!”


    蘇映雪並不知母親曾經在尚宮局做過學婢,聽到趙允芳說出母親的名字,愣怔在原地,“趙掌製怎麽會認得我母親?難道母親也出自尚宮局?”


    趙允芳聽到蘇映雪親口承認,她的母親就是二十年前一起當學婢的蘇盈袖,她們一直以為她在宮外過著和樂無憂的日子。


    沒想到竟然這麽早就去世了,“孩子,你母親是怎麽死的。”


    蘇映雪提到母親,一時悲從中來,眸中盈滿清淚,“母親是病死的。”


    “為何到了京城,都不曾聯係。”


    “去了江南,結識了當捕頭的父親,可惜父親在辦案的過程中殉職了。於是母親就帶著映雪開了繡莊討生活,那時映雪隻有十歲。”


    趙允芳上前抱著傷心的蘇映雪,“可憐的孩子。”


    秦玉拂不是不相信蘇映雪,隻是心裏麵還是有疑問,“聽說姑娘姓江,怎麽會改成了母姓。”


    映雪心中一顫,難道秦玉拂已經猜出她的身份,她的容貌和江兗還是有幾分相似,不過她還是打算賭一把!


    畢竟趙允芳也是在她提起母親之後才認出她母親的身份,為了不讓秦玉拂發現,隻能夠對不住母親。


    “母親該嫁了,繼父是個酒鬼,動不動就打我們娘倆,後來他喝酒後失蹤了。就剩下我們娘倆相依為命。母親就映雪一個女兒,從此改為母姓。”


    趙允芳心疼蘇映雪,“你這孩子定是受了很多苦,別站在外麵,還是進房間再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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