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三年一度,婢女晉升女吏考核的日子,司製房的學婢們聚集在一起,由尚宮局的司製淩沁竹負責此次考核。


    映雪是花了銀子進來的,她的母親可是江南一帶出了名的繡娘,嫁了人之後便一心相夫教子,沒想到丈夫因辦案因公殉職,後來兒子江兗來京城,她們母女也便一並跟來,在京城開了繡莊,日子也屬安安穩穩。


    映雪的容貌與哥哥有兩分相似,害怕被宮裏的人認出來,因此映雪在入宮的文書上簽的是母親的姓氏,她如今改名為蘇映雪。


    蘇映雪入宮直接當學婢,沒幾日便趕上學婢的考核,她如果能夠晉升為女吏,便可以更加方便的接觸到各宮各院的妃嬪,便有機會接近皇上。


    蘇映雪想要為哥哥和母親報仇,她最親近的人都已經死了,她已經沒有什麽可顧忌的,滿心隻有仇恨,她想報仇。


    蘇映雪是後安插進宮的學婢,很多人都是七八歲便入宮,學習各種技藝,對於蘇映雪這樣走後門進來的學婢甚是鄙夷。


    不過掌事的趙掌製很喜歡她,極力推薦她參加女吏的甄別。


    有很多的學婢背地裏議論,“也不知道她給趙掌製施了什麽迷魂藥,咱們可都是在宮裏待了七八年的,才有資格參加女吏的甄別。”


    “誰知道呢?沒準是趙掌製在宮外的私生女。”竊聲道。


    容月華聽著有人在編排掌製姑姑平日裏是嚴厲了些,卻是一視同仁,哪裏見得有任何偏頗。


    “你們竟然在背後嚼舌根,小心被責罰。”


    “容月華你少管閑事,你若膽敢講出去,撕爛了你的嘴!”


    容月華忍下一口氣,今年有二十三人考女吏,每年隻有三名可以通過,可為嚴苛,等考上女吏就不會受他們的氣。


    “我說這一次定是蒹霞姐姐拔得頭籌,她的繡藝那般精湛,連掌製姑姑都誇獎過。”


    一旁的沈蒹霞揚起脖頸,眼角眸光鄙夷的看著見隊伍靠後的位之上,蘇映雪垂首,不知在想著什麽?


    聽掌製姑姑說她的繡藝很厲害,她還沒有真正的筆試過,她自認為她的繡衣在司製房內都是翹楚,隻因與趙掌儀有些過節,一直被壓製著她。


    今年是新皇登記,宮中一切任命都重新安排,由淩司製親自監考,隻要成為正事的女吏,不用三年她就能夠爬上掌製的位置,她的目標是當上尚宮,掌管六司。


    “別說話了,來人了。”


    淩沁竹在趙允芳的陪同下走殿中,坐在了主位之上,淩厲的眸光在眾人之中掃過。


    蘇映雪揚起脖頸,同樣看著座位上三旬左右,中等之姿,不及趙掌製眉目婉約風韻猶存,眸光卻是淩厲的很,聽說淩沁竹的繡藝是皇宮內手藝最高的。


    原本也是個明朗的性子,隻因四年前,甄別尚宮時,輸給了司珍房的顧婉音,性情大變,比之趙掌製還要嚴苛。


    不過為人還是比較公平,隻要是有真本事的人,一定會的到重用。


    “趙掌製,可以開始了。”


    趙允芳手中拿著竹筒,裏麵寫有二十三竹簽,裏麵分別寫有不同的序號,分別代表不同的題目,有難有易,這要看運氣了。


    “題目對於任何人都是公平的,現在開始抽簽!”


    趙掌製在眾人麵前逐一走過,蘇映雪排在靠後的位置上,可以說她抽到的簽是很多人挑剩下的。


    蘇映雪自幼便與母親學習刺繡而青出於藍,若是不進宮,憑著刺繡的手藝,也可以生活無憂。


    不管是什麽樣的題目,蘇映雪都不怕,眸光篤定看向趙掌製,趙掌製看到她就像看到年輕時某人的影子,見過她的繡品,絲毫不懷疑她的繡藝。


    蘇映雪將手伸進竹筒在僅剩的三支竹簽內隨便抽了一枝,從裏麵拿出一隻竹簽,上麵寫著九號。


    趙掌製見眾人紛紛抽到代表自己題目的竹簽,“姑娘們,現在都到院子裏,找到自己對應的題目。


    沈蒹霞抽到的是二十號,還不知道題目是什麽?看了一眼走出去的蘇映雪,就不信初出茅廬的小丫頭,可以贏過她。


    容月華心中忐忑的拿著寫有序號二的竹簽,依照往年的規矩,通常排在前麵的題目,都是比較難得。


    間所有的人都走了出去,拿著竹簽最後從殿閣內走出。


    眾女來到院中,木架之上每個人一隻針線簸籮,裏麵有各種繡線,有衣服有寢具,用紅布蓋著。


    蘇映雪走到九號的木架上,看樣子是一件華裳,小心翼翼的解開紅布,上麵是一件皇後廢棄的常服,袖子已經被剪的七零八落。


    這樣蘇映雪心裏捏了一把汗,皇後的常服繡什麽樣的圖案,可是有規定的,如今被剪的如此殘破,織布她是學過,要費些心思。


    考核隻有兩個時辰,要想完成是一件很難的事,為了能夠留在皇宮,她不得不放手一搏。


    拿起繡線,將線分成細小的線,想辦法將袖子拚接之後,再想著如何彌補。


    而沈蒹霞抽到的題目也不是很輕鬆,一間好好的華服沾染了斑斑 血跡,不是一絲半點,需要講原本的繡線清除,再上麵重新繡上,還不能夠有任何瑕疵。


    沈蒹霞也為自己捏了一把汗,今年的考核尤為嚴苛,這點題目還是難不住他的。


    容月華小心翼翼的解開木架上的紅布,裏麵是一間刮破的披風,她是學過織補的,心下一喜,看來老天對她不薄。


    忙不迭拿起繡線,開始織布,她五成的把握可以通過考核,剩下的就看淩沁竹今日的心情。


    豔陽炙烤著大地,趙掌製撐了把傘,為淩沁竹遮住炎日。


    淩沁竹沒有動,一直注意著每個人對繡品的處理,蘇映雪飛針走線,技藝嫻熟,細密的針腳,一看便知道不是普通的繡娘。


    淩沁竹悄悄與趙掌儀問詢道:“那個女孩子就是新招進來的。”


    “是,她叫蘇映雪,您看她的手藝有沒有盈袖的影子。”淩沁竹道。


    淩沁竹細致觀摩,眼前卻是一亮,“別說,長得還真有幾分相似?姓氏也一樣。”


    遙想當年,三人一起入宮學織繡,兩個人都選擇留在皇宮,蘇盈袖卻選擇特赦出宮嫁人,如今已經二十幾年過去了。


    “你沒有打聽她的身份?”


    “文書上寫著是江南人氏,父母均不再世,是個孤女。盈袖那般有福氣的一個人,怎麽會是短命呢?當年咱們可是很羨慕她能夠出宮的。”


    這世上模樣相似的也有很多,二十年她應該過著相夫教子的生活。


    烈日當空,蘇映雪繼續趕製繡品,汗水沁透宮衣,絲毫沒有放棄,她在殘破的袍袖上繡上了鳳穿牡丹,設計輕巧,絲毫看不出曾經是碎屑一般的布條。


    也有人受不了炎熱的天氣,因為暑熱退出甄別,這就要開眼繡娘們的忍耐力。


    容月華最先完成了繡品,見其她的人還沒有完成,內心竊喜,“掌製姑姑,完成了。”


    趙掌製見容月華,天氣太熱,“站到一旁吧!”


    有人見容月華站在了陰涼處,不禁心旌神搖,三年隻有三個名額,她們是怎麽也趕不上的,不過是陪襯,沒有必要守暑熱的苦,紛紛有人放棄。


    趙掌製眉目凝鎖,這幾年的姑娘們沒有當年她們的那股子韌勁,滿眼的失望,不過看著剩下的七八名女子還在堅持,“能夠堅持下來的,都是手藝上乘的學婢。”


    趙掌製看著院中擺放的滴漏,還有三刻,“你們學了這麽多年,就是要出人頭地,服侍皇上皇後以及各宮各院的主子們,不會隻想一輩子做學婢。”


    “是!”


    趙掌製走向蘇映雪,見她將剪碎的布條,織布的天衣無縫,晉級的三個名額必有她一個。


    蘇映雪似乎所有的心神都在繡品之上,並沒注意到趙掌製的注目。


    沈蒹霞見著趙掌製見蘇映雪賞識的眸光,朝著靠著靠近蘇映雪身邊的青黛看了一眼,青黛是蒹霞的好姐妹,也是最鄙夷蘇映雪走後門。


    每個人都在幫著自己的繡品,青黛已經將繡品完成,見滴漏即將滴完,收拾繡線時,頭有些暈不小心打翻了針線簸籮,起身時撞向蘇映雪,針線瞬間吃破了她的指尖,殷紅滴在剛剛繡好的繡品上。


    蘇映雪意識到不妙,忙不迭取了袍袖去擦拭,拿起繡線進行補救。


    淩沁竹眉目冷如寒霜,如何看不出有人故意陷害,不過這件事對於她來說是一件好事,吃一塹長一智。


    “趙掌製,時辰已經到了。”


    時辰已經到了趙掌製也沒有辦法,“時辰到!”


    蘇映雪有些不甘的放下手中繡線,雖然有些瑕疵,她的繡品在眾多學婢中還是很出眾的。


    淩沁竹走到剩下八名繡品的木架旁逐一查看,看著容月華的織補,算是很平常的完成繡品,沒有特別亮眼之處。


    反倒是沈蒹霞的繡品,色澤飽滿,真叫細膩,完全看不出是將原來的圖案去除,重新繡上的。


    蘇映雪的繡品是所有題目中最難的,她原本可以拔得頭籌,隻因沒有保護好繡品,不管出於什麽原因,都是她的失職,不過晉級是沒有問題的。


    “甲等,沈蒹霞!晉級女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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