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丹是在第二天拍攝的時候發現周懷深受傷的。

    在豔魂小意的精心照顧下,將軍王沛陽的傷勢漸漸好轉,看著眼前英俊勇猛的王沛陽,想起上一世也是這人為溺水而亡的自己披上了一件青衫,保留了自己死後的尊嚴,豔魂小意不禁在心裏一動,對其漸漸萌生愛慕之意。

    今天要拍攝的正是傷勢漸好的王沛陽,因斷腿未痊愈不能離開窯洞,但還是心憂家國大計,坐在石板床上無神地望向窗外,見心上人眉頭緊鎖,小意假裝不知,反而存心與他嬉鬧,然後卻不小心撲到了他的身上,兩人第一次有了身體接觸,感情漸升溫的一幕。

    前麵一切都很好,坐在石板床上的英俊男子身著白袍,宸寧之貌,目若朗星,女子也一身白色長袖留仙裙,隻在衣上加淺粉色的燕尾形的飛髾為飾,黑發湧散,麵如桃花,愈發顯得通體風流雅致,見之忘俗。

    見男子蹙眉看向窗外,眼神隱著急迫,一心想出去與妻子部下團聚,並未有與她在深山裏相守一生之意,豔魂小意掩下心裏酸澀,佯裝無知,反而開開心心地嘰嘰喳喳與他講著外麵有趣的事。小意已經獨自在深山裏修煉了五百年,所能接觸到的除一個玉竹精聽笛外,就隻有山裏的花花草草以及有靈性的小動物罷了,話裏話外自然也離不開它們。她說的繪聲繪色,聲音婉轉動聽,卻不知一個胸懷天下的男子怎麽會對這樣的小事情感興趣,將軍王沛陽心有憂思,聽過之後也隻是禮貌地輕扯了下嘴角,清淺一笑,笑容卻並未深達眼底。

    小意心裏本也掩著酸澀,怕眼神中泄露出來便隻拿後背對著王沛陽,哪還能顧慮到他愛不愛聽,坐在床邊上,邊說邊手拿剪刀在白紙上剪出一個兔子小白來。這些事這些年來她早就做慣了,哪怕心不在焉,也剪得栩栩如生,如活的一般,她笑得開心,邀功似的要給自己的心上人看,隻盼能得他會心一笑,卻在轉身的刹那沒能控製好力道,木屐傾斜,自己直直撲到了男子的身上。

    變故就出現在這時候。

    鬱丹撲到周懷深身上後,臉上的表情本該先是因為意外而花容失色,隨後就該因為聽到男子的心跳聞到心上人的氣息而羞紅了臉龐,然後手撫著王沛陽精壯的胸膛讓自己的臉頰順勢伏下去。可是鬱丹卻在撲上去後,臉上的表情直接由花容失色變成了震驚,不僅沒有害羞地低下頭去,她反而抬眸,直直地看向周懷深,表情莫測,眼睛裏蘊著旁人看不懂的情緒。

    疼得剛剛悶哼一聲的周懷深,看著鬱丹這個樣子,就

    知道她應該是覺察到什麽了,想著自己這幾天苦心孤詣地瞞著所有人,拍這場戲前還做了那麽久的防禦措施,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心裏苦笑。輕柔地拍拍她的腦袋,在她耳邊低聲說道:“先起來,有什麽疑問咱們私下說。”

    鬱丹此時還處於一種驚疑卻不確定的狀態,聽到他的話後,就順勢坐起來了,還順手撫了一下自己裙身的褶皺。

    是周懷深先跟工作人員致歉的,他的臉色已經恢複如常,半點不顯不適,起身,麵上含笑,“抱歉,我們再來一次。”

    鬱丹此時也迴過神來,將纖手從裙身滑到一邊,抬頭,對著導演和劇組裏的工作人員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剛剛走神了,抱歉,辛苦大家了。”

    拍這樣的電影,一個場景不間斷地重來二三十遍太正常,況且鬱丹在之前做足了功課,跟她搭戲的又是影帝周懷深,兩個人ng的次數都算少的了,所以見她這樣,眾人紛紛擺手表示沒關係。

    這是兩人第一次拍有身體接觸的戲,導演白安勝以為是鬱丹一個小姑娘家不好意思了。也是,無論多敬業的女演員,第一次在眾目睽睽之下演這種親密接觸的戲都難免會尷尬,尤其跟鬱丹對戲的還是豐神俊朗的影帝周懷深,所以他也沒多想,反而特別體諒她地擺擺手,“先休息五分鍾,鬱丹你先去一邊兒調整下情緒,五分鍾後再拍。”

    ......

    五分鍾後再開始,果然好多了,鬱丹飾演的豔魂小意先驚得花容失色隨後紅了臉,然後嬌羞地將臉頰貼在男子精壯的胸膛上,周懷深飾演的王沛陽手抬起又放下,眼裏一閃而過的掙紮深色。

    趁著伏在周懷深胸膛上這個間隙,鬱丹輕嗅了一下,周懷深的身上,確實有血腥味,不濃鬱,但是挨得近了還是能聞得到。劇組裏演員拍戲時候用的血漿,都是蜂蜜加適當的食用紅色素和番茄汁勾兌而成的,顏色外形都極度接近真正的血漿,但絕對不可能有真正的血腥味,對比著剛才拍攝時周懷深悶哼一聲後瞬間白了的臉龐,鬱丹確定,周懷深是真的受傷了。

    身為影帝的男一號受傷了,看樣子傷得還不輕,這應該不是一件小事了,可為什麽劇組裏卻沒有流傳出一絲消息?甚至昨天還讓他拍了吊威亞的戲......

    鬱丹心裏起伏不定,但麵上卻是半點不顯。窩在周懷深的懷裏,臉上還是按劇本要求的一片嬌羞之色,因為害羞,精致的粉嫩臉頰瞬間嫣紅如映麵桃花,但她也沒立即起身,反而順勢伸開雙臂摟

    得更緊了些,大大的眼睛笑得幸福而羞澀,映襯著窗戶外麵不時探頭而入的竹葉,真真人比花嬌。

    “cut,過!”

    聽到導演白安勝的聲音,攝影機暫停,鬱丹卻並沒有立即起身,反而小心翼翼地先用兩個手臂把自己整個身子撐起來,再從周懷深身上下來。她不知道周懷深的傷口到底在哪裏,隻能讓伏在上麵的自己盡量避開。

    下一場,鬱丹要和黎佳尚一起拍豔魂小意和玉竹精聽笛在竹林談天的戲,衣服不用變,妝容卻有些小的變化,她現在迴了臨時搭建的化妝棚改妝,周懷深也有一場王沛陽受傷後的獨角心理戲要拍,就和導演以及a攝製組留在了剛才的窯洞。

    所以直到吃晚飯的時候,兩個人才又一次見麵了。

    因為今天晚上有一場夜戲要拍,所以導演組就讓村民開著三馬車直接將飯菜送到了拍攝地,鬱丹雖然和周懷深在一個地方吃飯,但兩人的助理都在身邊,在加上周圍人來人往的演員和劇組裏的工作人員,實在不是適合單獨說話的好時機。

    杵著碗裏的大米飯,鬱丹心裏有點糾結。

    其實如果按她以前的性子,她絕對沒這麽聖母,搭戲的男演員受傷了,關她什麽事兒?大家如果私底下感情很好,就直接上去強壓他先去醫院了,如果隻是工作上的關係,一不小心鬧得全劇組都知道了,為了顯示自己的合群和不耍大牌,也是會抽時間過去慰問的,但如果對方隱忍著不說,自己哪怕無意間知道了也絕對會裝傻到底。她一直信奉,身體是自己的,自己不愛惜還指望著別人替你愛惜不成。

    可當對方換成了周懷深,總覺得這事兒就難辦多了。

    她與周懷深,總體來說,兩個人的關係並不怎麽親近。不算上一世的話,從認識的那天開始到現在,加起來一共也沒四個月的時間,而中間真正能看得見彼此的天數,一雙手都可以數得過來,還都集中在了這幾天!

    但另一方麵,現在兩個人的經紀約同簽在何謙手上,她早就一口一個“周師兄”的叫上了,對方又比現在的自己的咖位高那麽多,無論是能簽給何謙,還是現在能出演白安勝導演的《形銷骨立》這部電影,中間都少不了他為自己說話。

    更關鍵的是,上午拍戲的時候自己都已經那麽明顯地表示自己知道了,現在都不去慰問一聲是不是真的不太好?

    啊啊啊!

    鬱丹心不在焉地嚼著口裏的白米飯,現在她再裝傻還來得及嗎

    ?

    ......

    鬱丹吃完飯去男一號的化妝棚兼休息室找周懷深的時候,他正坐在椅子上微仰著頭閉目養神,小助理正在旁邊安靜地幫他整理台詞本,看到她後,瞪大了可愛的小眼睛打手勢詢問她有什麽事兒麽。

    看著像是睡著了的周懷深,鬱丹輕舒一口氣,這下不怪自己不知道關心他了。她扭頭,跟小助理擺擺手,表示自己沒什麽事兒,不用管,正想轉身離開的時候,周懷深恰好睜開了眼睛。

    周懷深本來就是趁著開拍前小憩一下,怕拍夜戲的時候沒精神,況且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也不可能睡得有多踏實,所以哪怕剛醒過來,他此時的眼神也很是清明。

    看到來人鬱丹,他先是恍惚了一下,然後就在嘴角笑出了一個小小的弧度,“你來了。”

    然後衝他旁邊的那個位子微抬了下下巴,示意她坐。

    周懷深醒了,鬱丹也沒必要矯情了,她低眸走上前去,就在他旁邊的那個位子上坐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變得還不足一米。化妝台上正好有一本時尚雜誌,也不知道哪個工作人員帶來後丟這兒的,鬱丹沒跟他說話,反而翻開雜誌看了起來。

    這是有什麽話不好對外人言了。

    周懷深抬頭看了自己的小助理一眼,眼神裏無波無瀾,但能被周懷深從那麽多助理中間挑一個帶到深山裏來的,小助理自然也是個聰明人,知道兩個人都簽在了金牌經紀人何謙的手下,現在又合作同一部電影,關係不一般,估計是有些私密話要談,所以在收到自家主子的暗示後,就以“要出去打一壺熱水”的理由迅速地出去了,還體貼地幫他們拉嚴了化妝棚的門簾。

    現在棚裏就剩下了兩個人,周懷深抬眸看鬱丹,一副“你現在可以說了”的樣子。

    鬱丹先將手裏的雜誌放迴到化妝台上,然後才直直地迴看過去,“你受傷了。”

    她不是在問他,而是用的肯定句。

    周懷深稍稍思考了一下,就坦誠地衝著她點點頭,“是。”

    “什麽時候的事?怎麽傷得?”

    “在橫店拍打戲的時候,有群眾演員揮矛的時候不小心從我腰上劃過去了。”

    所以說受傷有些時間了。想起進山的那一天這人還淋雨,昨天還沒事兒人似的拍吊威亞的戲,鬱丹就不禁一陣頭大,“白導和劇組裏的統籌知不知道這件事?”

    周懷深笑著衝她攤攤

    手,不說話。

    鬱丹皺眉,剛想問為什麽,突然想起如果被這兩人知道了,恐怕他昨天吊威亞的那場戲也不會存在了。想起自己上一世還是紅毯女王涼席的時候,因為“花瓶”“演技爛”被媒體罵得最慘的一段時間,也想挑戰一下危險的打女角色,或者好萊塢電影中英姿颯爽的dangerousrose,但因為自己身上還背負著好幾個國際品牌的代言,其中還有化妝品品牌,經紀人海安就一直不敢讓她冒險,隻能讓她在氣悶中一次次與好的劇本遺憾錯過。

    周懷深自己受了傷卻不敢說,想來想去,也隻有這一個原因了,怕因為自己而拖延了整個劇組的拍攝進程。

    再往深裏一點想,周懷深在去圈子裏這麽多年,粉絲不計其數。劇組裏演員無小事,誰也不敢保證工作人員裏麵沒一個長舌婦,一旦傳播出去,恐怕也會讓粉絲鬧情緒。

    想明白了這一切,鬱丹抬頭問他,“你的助理知道嗎?”

    周懷深隻是看著她笑,不說話。

    鬱丹頃刻間就明白了,如果他的助理知道了,想必經紀人何謙也很快就會知道。何謙還不是白導和統籌,後兩者除了關心周懷深的身體健康外,考慮更多的恐怕還是這部電影,但何謙作為周懷深的經紀人和多年好友,一定一切都會以他的身體為重,到時候別說不拍危險的戲,恐怕連戲都不會讓他拍,直接領迴醫院修養去了。助理管不住他,但這麽多年的交情,何謙一來他也隻有繳械投降迴去休息的份兒。

    並且周懷深是真的因戲受傷了,堂堂一個身嬌肉貴的影帝,何謙不追著劇組要補償都是他大義,誰還敢攔著不讓他們走。

    想通了,不知道該罵周懷深傻還是該誇他敬業。

    鬱丹有些累,不想多想了,她低頭揉起自己的太陽穴,“我那兒有碘酒和外用止血藥,迴去拿給你。”

    周懷深聽後,從善如流地點點頭,“嗯,那麻煩你了。”

    剛說完,化妝棚的簾子就被人掀起來,兩人同時抬頭,發現是周懷深的小助理。

    “周哥,鬱丹姐,場務說十分鍾後開拍,讓你們先準備一下。”

    “知道了。”

    周懷深迴答,順便起身從化妝台上拿起自己的劇本,然後扭頭衝對坐在一側的鬱丹笑著開口,“好了,走吧,先去補個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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