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丹是一個對待工作很認真的人,哪怕前世自己被所有人罵作“花瓶”,可不管電視劇也好,電影也好,隻要她接了,每部作品她都敢拍著胸脯說自己努力準備了的,沒有國際獎項收獲,跟天賦有關,也跟時運有關。

    白安勝導演今年五十多歲了,執導的電影少說也有二十多部,且部部票房名譽雙豐收,國內國外的獎項早拿到手軟,今年更是憑借《橘子紅了》獲得了戛納國際電影節最佳導演大獎,現在是國內最炙手可熱的幾位名導之一,想上他的戲的人自然數不勝數,不說像她這樣的新人,就是圈內的一二線們,也是削尖了腦袋也想往裏擠的。現在何謙既然給她爭取到了機會,她自然不會輕易放過,這幾天來,除了吃飯睡覺,幾乎所有的時間都用在分析人物心理上了,不僅分析女二號豔魂小意的,跟她有對手戲的王沛陽、顧薑、還有玉竹精聽笛的,台詞背麵滿滿都是她字跡雋秀的筆記。

    九月二十三號一早,鬱丹就醒了,去食堂買了一小碗蜜豆紅棗粥,吃完後就開始收拾自己。洗了個頭發,將頭頂吹出一個蓬鬆的弧度,她的皮膚很好,即使是素顏看上去也白白嫩嫩的,像新鮮的剛剝出來的荔枝,所以隻用了個隔離和防曬,連遮顏神器bb霜都沒用,然後輕輕地撲了一層粉,更顯得臉上的皮膚晶瑩剔透。妝容上隻用黑色和咖色眉粉混合著描了個眉毛,櫻唇上塗了個橘粉色口紅來調亮膚色,力求簡潔,最後穿了一件蔥綠色的長裙,顯得身材更是婀娜有致。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發如潑墨,明眸皓齒,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年朝氣勃勃的活力,鬱丹歎口氣。

    年輕真的是資本,上一世自己雖然被稱為娛樂圈第一美女,每次出鏡也都是抹殺菲林一片,但隻有自己知道,那精致的就像假的妝容下,還能被化妝師稱讚的皮膚,是靠幾百塊錢一貼的麵膜一天兩片養著的,如果哪天拍戲熬夜了,還會用一貼緊急救護的。哪像現在,昨天看劇本看到晚上十二點,今天早晨一貼麵膜就養迴來了,皮膚緊致,眼神還是那樣的神采奕奕。

    何謙是中午十一點多給她打的電話,他已經在校門外等她了,首影已經開學,現在是飯點時間,學校外麵人來人往,何謙沒有下車,鬱丹根據他說的車牌號找到的車子,是一輛黑色的奧迪,市價150萬左右。

    鬱丹自己拉開後麵的車門坐進去,摘掉墨鏡,然後笑著跟駕駛座上的何謙調侃,“大經紀人,你開著這車挑著這時間點來接我,我都有點不敢上來了,老師同學誤會我被包養什麽的,你說我

    找誰解釋去。”

    奈何何謙這人特別沒有情趣,根本不接她的話,黑色的超大墨鏡遮住了他那雙淩厲的眼睛,“係好安全帶,坐好了。”

    眼看他發動了車子,鬱丹撇撇嘴,坐好,給自己係好安全帶,然後從手提包裏拿出劇本準備再看最後一遍。

    說是試鏡,但這個年頭,公開試鏡選角真的很少了,尤其是對已經成名的明星來說,大家都是要麵子的,導演覺得這個演員的形象還可以,大家可以通過經紀人牽線私下談,聊聊對人物形象的理解,談談片酬,合則簽合約,不合則散,過後如果演員導演不說,大家誰都不會知道。鬱丹雖然說還是一個新人,但奈何她的經紀人何謙實在強大,自然不會讓她跟剛出來闖蕩的小演員一樣投簡曆等著被挑揀,所以鬱丹下車的時候,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家有名的私房菜館前。

    這家私房菜館她來過,上世還是涼席的時候,和顧邵琛。

    何謙將車停到不遠處,拿著車鑰匙過來,鬱丹收斂了心思,低頭跟著他一起進去了。

    白安勝還有製片人是中午一點多到的包間,此時鬱丹已經跟著何謙等了將近一個小時了,桌子上隻上了一壺茶水,何謙端坐著,一直保持著一副沉靜優雅的樣子,看見有人推門進來,他起身迎上去,“白導,好久不見了。”

    “哈哈,我和俞製片剛跟投資方開了個會,現在才過來,讓你們久等了。”兩人簡單握了一下手,白安勝已經五十二歲了,一米七多一點的個子,有些偏胖,穿著一件藍色的大褂子,笑得爽朗。

    何謙聽後擺擺手,一向緊繃的嘴角勾起一絲弧度,說道:“知道您忙,是我們不好意思了。”然後看向一邊的著簡單褐色西裝留著清爽短發看上去三十歲上下的男人,“俞先生也好久不見了,聽說夏天的時候您去了馬爾代夫度假,什麽時候迴國的?玩得好嗎?”

    “剛迴國不久,還好。”

    聽到熟悉的聲音,鬱丹抬頭望過去,顏如舜華,劍眉入髻,果然是他。

    可能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正巧他的目光也迴望過來,黑黝黝的瞳眸,裏麵不露半絲情緒,片刻後,鬱丹衝著他輕笑點頭,然後若無其事的將頭扭向了一邊,雙手捏緊了手裏的包,掩住了心裏所有要翻滾出來的情緒。

    這時候何謙恰巧說道,“白導,俞先生,這家店裏的茄汁魚卷做的特別不錯,咱們坐下來邊吃邊聊吧。”

    四個人圍著圓形的桌子坐下,鬱丹右

    邊是白安勝,左邊是何謙,服務生上菜後大家簡單吃了幾筷子就放下了,製片人俞翰隻喝了半杯茶。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後,白安勝直奔主題,“聽說鬱小姐還是在校的學生。”

    鬱丹把筷子放在潔白的碟子上,拿起一張餐巾紙優雅地擦了擦嘴,在這短短的時間裏,她已經收斂好了自己的情緒,現在最重要的是拿下小意這個角色,其它的一切都可以往後放。放下餐巾紙後,麵對白安勝,她臉上已經是無懈可擊的笑顏如花,“是的,白導,現在已經大四了,明年畢業。”

    白安勝點點頭,“首影是個好學校呀,多少個影後都是從那裏出來的。”話鋒一轉,“劇本看過了吧?對小意這個角色,你是怎麽理解的。”

    鬱丹的腦子快速流轉,神情微頓,然後將早就想好了的答案說了出來。

    “小意原本出生於書香世家,取名小意,來源於詞語“溫柔小意”,是其父母希望女兒性格柔順一生順遂的一種美好寄托。後來家道中落,父母雙亡,一直嬌養的小意被迫嫁給了一個中山狼,婆婆又是一個麵慈心冷的人,竟然在有了身孕後還受盡折磨後含冤致死。小意死後冤魂不散,在挖了黑心婆婆和丈夫的心肺為自己報仇後,又開始為害當初對自己落井下石的鄉鄰,為了自己心中的那口怨氣害死了不少人,後來遇到高人點化,才躲到山林裏開始修行,照顧山裏的動物以贖自己的罪孽。

    清心寡欲、潛心修行五百年,直到遇見受傷落涯的王沛陽。小意看見他,記起上一世,那時王沛陽還是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書生,自己死後,也隻有同村的他在落水而死的自己身上披了一件衣衫,保留了自己死後的尊嚴,因著這份恩情,小意不惜損耗自己多年的修為,為奄奄一息的他療傷。知恩圖報,說明她本性還是那個善良的姑娘。

    最難料的是人心,恐怕小意自己也沒有想到,她竟然在日日夜夜的相處中,漸漸對勇猛英俊的王沛陽萌生愛意,而傷勢漸好的王沛陽卻時時刻刻在想著怎麽出去與王家軍匯合。為了留住這麽多年唯一的心動,小意做了很多傻事,比如故意磨滅王沛陽在山裏的痕跡,不讓王家軍找到他,比如故意拖延王沛陽的傷勢,讓他沒有辦法走路,甚至她一度想從竹精聽笛那兒拿一杯忘憂酒,讓王沛陽喝下,然後忘卻所有的前塵往事,與她在深山廝守一生......

    在我的心裏,小意是一個單純的傻姑娘,哪怕她曾經嫁人生子,甚至為了自己的怨氣一天之內奪了多人性命。她在深山裏修行了五百年,與花草

    樹木和動物相依,身上早就染上了自然晨露般的清新之氣,哪怕在遇到王沛陽後,為了留住他,她做了很多傻事,但也是這些傻事,讓她顯得更加純粹可愛。

    最終,小意還是放王沛陽走了,但她放走王沛陽的理由僅僅是因為“他在我身邊不開心”,從來沒想過王沛陽出去擊退匈奴是件澤被天下的大事,與原配妻子顧薑哪怕擔心丈夫王沛陽的安危,但更怕匈奴打過來所以選擇鎮守軍營相比,她的愛明顯更純粹一些......但每個世界都有每個世界的自然法則,小意是一個豔魂,所以她永遠不能與已經有妻室的人類王沛陽在一起。

    可以說小意是一個集殘暴與溫柔、魅惑與清純、幸與不幸與一身的悲情女子,她最終因為修為耗損過度再也不能現出人形,但還好,深山老林中,還有清秀俊雅的玉竹精聽笛陪伴左右,她最終也沒有太孤寂,我想,連編劇也不想給那樣一個至情至性的女子一個不好的結局吧。”

    女孩的思維細膩委婉,聲音婉轉動聽,緩緩道來,聽後,白安勝也隻是點點頭。鬱丹雖然說的不錯,對人物的理解也挺深刻,但這隻能說明她有認真看過劇本而已,別的什麽也證明不了。

    他端起茶杯,潤了潤嗓子,“原配妻子顧薑帶人來深山裏接王沛陽迴去,小意滿心不甘向她挑釁那一段,你現在能演一下嗎?”

    現在他們是在私房菜館的包廂裏,腳下是小橋流水,耳邊是古樸雅韻的幽幽琴聲,除了她,就隻有三個男人,大家都是剛認識,在這裏試戲,明顯要比在各種設備都有的劇組裏試鏡更難,尤其對新人女演員來說,在這種環境裏去扮演另一個人,心裏挑戰實在太大了。鬱丹去看何謙,見他正低頭認真摩挲著手裏的茶杯,就知道他不想管,是想讓自己靠實力拿下這個角色了,所以點點頭,笑著說,“當然可以”。

    鬱丹起身,開始放鬆自己,為飾演戲裏的小意釋放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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