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空間,馮楚楚一個人望著桌上的茶盞發呆。


    洛水帶迴來的人斷然不會出什麽問題才是,隻是,那日這苗疆醫師的神色細細迴味起來卻是多了幾分貓膩。


    馮楚楚來到院內,喚來碧環:


    “碧環,你可還記得,那幾日我被皇上帶入宮中的時候,他們所說了什麽?”


    碧環放下手上的活計,嘟著嘴,想了想:“那日奴婢與麗書等人再來時正巧皇上在訓太醫,似是小姐的病情十分難查。而後漠河王子與漠河公主前來。”


    “哦,對了,是漠河王子所說,小姐極有可能是中的夢情蠱。而後嘛,皇上大怒離去,在之後都離去了。隻是,有點奇怪的是漠河公主的目光略微有些不對。”


    馮楚楚點了點頭,看來白祁是知情的。


    夢情蠱啊,那麽自己所夢之人——北磷王,莫非就是下蠱之人?


    不知為何,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馮楚楚隱隱覺有種預感,這一切的謎團,也許白祁可以為自己作一個合理的解釋。


    說起來,那日酒樓相遇,白祁的出現也十分怪異,莫不是也是有人故意安排?


    那人,會不會是有意為之?


    “派人去打探一下,那漠河公主今日可在?我要約她一同出去走走。”


    馮楚楚打定主意便吩咐碧環。


    而馮楚楚的一舉一動,盡被北曄收入眼底。


    不能等了,若是再等,以她的狡黠,肯定很快就會發現事情的症結。


    不,她已經發現了!北曄的眉頭微微凝起,深深的望了一眼便飛身離去。


    “去將那兩人料理一番。”


    碧環來到漠河公主住下的宮殿,看著打掃的宮女趴在石頭上打著瞌睡,頭一點一點的,顯然是困意盎然。


    奇怪,漠河公主竟然也不管管?這麽懶散的宮女竟然沒有受到處罰?沒理會她,碧環加緊腳步進了正房,卻發現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小姐……唿哧……那漠河公主不在宮裏,看樣子似乎有段時間不在了呢。”


    離開了?沒聽說兩人迴漠河的消息啊?難道是出宮找白祁患病的由頭去了?


    傍晚,屏退了宮女,馮楚楚壓低了嗓音:“他們去了哪處?”


    五鳳嘴裏嚼著一根草根,悄然現身,漫不經心的道:“昨天就出共遊玩去了?”


    馮楚楚想了想,便也就沒在意。


    而此時,被馮楚楚念念不忘的白祁白雪卻沒有想象的那麽悠閑愜意。兩人此時躲在一個農戶院子裏的茅草堆裏,臉上抹著黑灰,上好的絲綢衣服依舊髒汙的看不出原本的樣子。


    這裏是棚戶區,住的都是平民,準確的說,應該是貧困的平民住的地方,吵鬧髒汙,本與兩人的身份氣度並不相符。


    白雪發髻散亂,身上衣裙匆忙間都扯破了,神色驚惶的靠在白祁身上。


    “哥哥,那群人是誰?怎麽老是追著我們不放?是不是漠河出事了?”白雪驚魂未定的靠在牆壁上,大口大口的唿氣。


    白祁如利刀雕刻而成的立體五官散發著冰冷的氣息,薄薄的嘴唇好看的抿著,深邃得看不到底的眼睛則正射著刀鋒,戒備地盯著四周,並未迴答。


    他全身上下基本上全部都是傷,血漬染紅了他的身軀,肩膀更是狠狠的承受了一擊,如今長長的傷口,由於未曾收到及時的醫治,殷紅的血跡如今仍然在不斷地滲出來。


    “細細搜,他們跑不遠的。”一道低沉的嗓音在上方傳來。


    白雪一聽,嚇得身子一動不動,就剩兩顆大大的眼珠子驚慌無措的轉動著。


    她不想給哥哥添麻煩,若不是哥哥為了她,哥哥怎會受傷這般嚴重!


    白祁摸摸白雪的頭發,清清暗啞的嗓子,搖搖頭示意安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搜查的人才漸漸遠去。


    “放心吧,這夥人沒想要我們的命。這一路上,他們幾次都能形成合圍之勢,卻有意無意給了我們突破口。想必是他們的主子放了話,咱們不會有生命危險。”


    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沒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滿了平靜,白祁的身邊圍繞著一股冰涼的氣息。


    能追到薑國而來的斷然不會是他漠河那邊的人。


    如今的薑國,多了各國的使者著實複雜。


    若說得罪,白祁第一個就想到了北曄,每次遇到這個男人,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處於下風,連一次微小的勝利都沒有過。


    而這群人,怎麽看也有些眼熟啊。那些夜行衣,倒是有些像北磷族那邊的樣式。


    這樣想著,白祁神色陡然一鬆。


    “我去看看,那群人走了沒有。這裏已經不是京城,待哥哥確定沒有危險了我們另做打算。等我迴來。”


    白雪擔憂的看著他的傷口,那血跡滲漏的越來越多了,得趕快找個大夫上藥才是。


    “好!”


    白祁抹了抹肩膀的傷口,又是一陣齜牙咧嘴,下手真狠!


    2刻鍾後,方圓2宮裏都被白祁秘密查探了一番,直至確定安全了,這才迴到雜草堆中。


    “沒事了。”


    “哥哥,現在出了京城,你的傷要怎麽辦?暗衛可還聯係的上?你需要盡快得到醫治.....”


    “走吧,這不是久留的地方。沒事,相信哥哥,我有預感,很快我們就能擺脫這些芻狗了。”


    白祁看著越來越濃厚的夜色,心中隱隱有著不安。扶著白雪的肩膀,蹣跚的離開了這個躲藏的雜草堆。


    就在不遠處的那群黑衣人自然是聽到了白祁的話,直到兩人離去,他們都沒有再現身。打了個手勢,一群人消失在夜色之中。


    王吩咐的任務已經完成,是該迴去複命的時候了。


    白祁是個聰明的。


    早在他與白雪被人追蹤時,起初他還在疑惑。而後隨著那些人漸漸的將自己與白雪往城外逼,白祁心中便有了計較。


    翌日,三月十八,薑國傳統的河燈節。


    河燈節是薑國民間歡慶的日子,在這一天,忙碌了一年的薑國子民會走上街頭,歡慶這個節日。女兒家們帶上輕薄的麵紗,與中意的情郎一起遊玩。男兒們則喝酒取樂,以燈謎下酒。


    河邊是最熱鬧的地方,幾乎每一個百姓都會在河麵上放一盞花燈,祈禱來年生活安寧。


    這等舉國歡慶的節日,皇宮內若是沒有點節目便是奇怪了。


    皇宮裏,平日裏素淨的燈籠全都換成了各色式樣的花燈,今日裏各宮主子都賞了紅封,奴才們喜氣洋洋的,人人臉上都洋溢著笑。


    白盈盈宮殿鬧了老鼠的事情早已人盡皆知,隻是有太後的壓製,終究是沒有流傳出來。


    河燈節,皇帝聯合已經前來的各國使者一起開了個宴會,歌舞盛宴,好不歡樂。


    今日的皇後是絕美的,一國之母的風範盡顯。


    眉不畫而橫翠,唇不點而含丹。一襲金紅色繡以鳳舞九天之朝服,腰束九孔玲瓏玉帶,玉帶腰之兩側再垂下細細的珍珠流蘇,兩臂挽雲青欲雨帶,帶長一丈,與長長裙擺拖延身後,富貴華麗。


    其他的鶯鶯燕燕,各國前來的公主亦然都是盛裝出席。


    宴會結束後,宮中前來的使者們陸陸續續的去了宮外參與這節日,剩下三宮六院內的妃嬪們,白盈盈在太後的吩咐下迴了殿。


    其餘人便有皇後領著,去宮內的荷花池放燈。


    馮楚楚仔細瞧瞧,其實每個人手裏的燈盞都很有趣味。


    盛裝出席的皇後,手裏都拿著一盞九尾鳳燈,與她發髻正中插一支鳳凰展翅六麵鑲玉嵌七寶明金步搖想唿應。


    細細一瞧,那金步搖的鳳頭用金葉製成,頸、胸、腹、腿等全用細如發絲的金線製成長鱗狀的羽毛,上綴各色寶石,鳳凰口中銜著長長一串珠玉流蘇,最末一顆渾圓的海珠正映在眉心,珠輝璀璨,映得人的眉宇間隱隱光華波動,流轉熠熠。


    給人一種,鳳凰展翅欲飛,似乎下一刻就要翱翔九天的感覺。


    柔貴妃提著一盞七彩孔雀燈,華美而瑰麗,很符合她的性格,卻同樣昭示了她的野心。


    馮楚楚清泉雙瞳彎成一股寒潭,淺笑。


    這端流雲也是有趣。在傳說中,孔雀是鳳凰一族的分支,有浴火成鳳的可能。


    李淑靜,也就是賢妃。她手上的燈麵很有意思,是一頭九色麋鹿,傳說九色麋鹿是喜歡安寧的動物,可賢貴妃在這皇宮裏真的安寧的下來嗎?


    馮楚楚一直對這個女人看不透,她總是像全身籠罩著一層迷霧,讓人探究不懂。


    劉少星手裏燈麵繪著的是一個寶瓶,寶瓶內卻插著各種花兒,牡丹、玫瑰、芍藥各色均有。


    不愧是知府之女,這心思深重的她都難以琢磨。


    走在前麵的曾貴嬪與竺貴姬,馮楚楚自是沒有瞧見。


    走馬觀花的瞧了一圈,覺得分外的有趣味,人性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一盞小小的花燈,也有這麽多的意味。


    不知何時來到自己身邊的任貴人,恬靜的笑著。


    “任貴人也來了?”


    “嗯,寧貴人的花燈倒是有趣。”任貴人看著一盞粉色的蓮花,上麵有一位小小的美人兒,在燭火的映射下,美人兒好似活了過來,舞姿變化,分外靈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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