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貴嬪隨手折過身邊的一株芍藥,薄怒的將手中的芍藥扔在了地上,興致缺缺道:“也無甚大事,原本好好的心情突然被這株芍藥毀了。”


    劉少星皺起眉頭,一雙透露著精明的眸子,在曾貴嬪的腳上和地上被猜的稀爛的芍藥花上轉了轉,心下些許了然。


    劉少星欲語又休的模樣看的曾宛如好不痛快,


    “這花兒著實開的不大好……”


    見曾貴嬪不悅的神情,劉少星趕忙開口道:“臣妾也看著這花兒被好感,開的如此豔麗妖嬈,就好像某些人,一身狐媚子做派,輕佻的很,像貴嬪姐姐這般熱情的人,難免見了有些不虞。”


    曾貴嬪聞言抿唇一笑,正待迴答,卻不料從側邊傳過來一個驚喜的聲音:“呀!這不是曾姐姐和劉姐姐嗎?”


    來人一身絳色百蝶穿花掐腰衫,下罩翡翠撒花洋縐裙,頭上戴著彩雀點尾步搖釵,一頭青絲綰成了飛天髻。


    “白常在當真是灑脫嗬,就連本貴嬪見了你,也羨慕不已。”


    “劉姐姐謬讚了。”


    “不知白常在前些日子去哪兒了呢?幾日不見,白妹妹倒是愈發的可人了呢。”劉少星頗有韻味的衝著白盈盈一笑,滿是關懷的神情。


    白盈盈氣憤的絞了絞手帕,勉強露出了一個笑容,沒在說話。


    皇上昨個兒原本是打算跟著白盈盈迴寢殿的,後來被馮楚楚搶走的事情已經傳遍了後宮,白盈盈成為了人盡皆知的笑柄。


    白盈盈又豈會不知劉少星說的是什麽?再加上昨日……


    白盈盈雖極為惱怒,但轉而卻是露出了一抹笑意:“妹妹我若是有寧貴人那身姿,也就不會半路被拋下了。不過,這話說迴來,一些心思頗多的人才是要小心的,你說是不是啊貴嬪姐姐”


    白盈盈一臉真誠的對著曾貴嬪絮叨:“有的人啊,假仁假義!貴嬪姐姐可要多加注意哦!免得如當初的我一般。”


    曾貴嬪聽著白盈盈的話,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劉少星。這劉良媛與白常在的事情,她也是知曉一二的。


    “你在胡說八道什麽?”劉少星眸底劃過一絲陰翳,厲聲告誡道。


    “劉良媛姐姐,這麽著急幹什麽?妹妹我又沒指名道姓呢。”吃一塹長一智,她白盈盈在劉良媛身上栽了那麽大一個跟頭,豈有服輸的道理?


    馮楚楚卻從一旁的假山後走了過來。


    馮楚楚本是出來散散心,誰曾想竟是遇上了這三人。


    曾貴嬪並未將劉良媛和白盈盈的話聽進去多少,相反,倒是一直注意這假山走來的馮楚楚。


    當前那個一身赤芍繡東珠,朱紅打底垂絲絛,碧彩瑤瑤華貴履,頭戴八寶項帽釧金鳳,一支步遙點發間,兩耳垂鐺行複止,額間一朵梅花鈿的華貴女子,應是近來分外得寵的寧貴人無疑,身後跟著的就是寧貴人身邊的丫頭了。


    曾貴嬪眼看著馮楚楚一步一步走上前來,也未曾吭聲,冷笑著等待馮楚楚的下文。


    馮楚楚曉得這裏的三個人都不怎麽喜歡自己,也不想著討這些人的歡心,隻是禮節性的行了一個禮,“見過劉良媛,曾貴嬪姐姐。”


    孰料曾貴嬪突然發難,不待馮楚楚起身便先發製人道:“莫不是本貴嬪連聲姐姐都擔不起了?”


    馮楚楚心下一緊,卻也快速平靜下來,聲音沒有一點兒波瀾的迴答道:“見過貴嬪姐姐。”


    馮楚楚知道倘若曾貴嬪硬要挑刺兒,她無法躲開!


    “放肆。”


    在場的眾人之中曾貴嬪的位分是最高的,曾貴嬪一發怒,眾人都隻好連忙跪下來請罪。


    曾貴嬪笑著望向馮楚楚,說的話卻是給白常在和劉良媛聽的:“二位妹妹這是怎麽了,本宮不過教訓一下個別不識相,二位妹妹怎麽跪著了呢,快快起來。”


    見馮楚楚跪下,曾貴嬪差人搬來了糕餅點心、時令水果酒品,著這樣和白常在、劉良媛坐在禦花園中一邊兒享受著點心,一邊兒看著馮楚楚。


    三人之中,白盈盈和劉良媛麵色倒是不顯什麽,心底卻是十分樂見其成。


    丫鬟們打著扇,微風徐徐從耳畔拂過,三人吃喝賞花,一時間竟其樂融融,一點兒也沒了剛開始劍拔弩張的模樣。


    馮楚楚跪在地上約莫有一刻鍾,一個男聲突兀出現在禦花園中:“今日愛妃們興致頗高啊,怎麽都想著到禦花園來聚聚了?”


    洪武帝笑意輕鬆,頗有幾分風流韻致。


    眾嬪妃都連忙急著起身行禮,又一一得了皇上幾句讚美才嬌羞的掩著唇輕笑。


    顧清風自是看到了跪在地上的馮楚楚,想起昨夜她反抗自己的神情,狀似不經意的問道:“寧貴人這又是什麽情況?”


    眾人一時都有些心思揣測,以皇上一貫對馮楚楚的寵幸而言,怕是要問罪了,然而從皇上的麵上又看不出什麽,委實叫人難以迴答。


    一時間四下裏俱有些沉默……


    “一個個都啞巴了?”顧清風提高了聲音,但仍讓人察覺不出他的喜怒。


    曾貴嬪把心一橫,索性上前一步名言道:“寧貴人恃寵而驕,見了嬪妾卻行止無狀,嬪妾不過罰她跪些時候張長記性罷了。”


    “是嗎?”顧清風的聲音很輕,輕到聽不出語調,白盈盈劉良媛幾個人麵麵相哧,一時間琢磨不準怎麽迴話。


    顧清風索性不再問她們,直接把頭扭向跪在地上的馮楚楚:“你來告訴朕,她們幾個說的是真的嗎?”


    烈日炎炎,馮楚楚幾乎都找不到自己的聲音在哪裏,身上出了好幾層汗,衣服濕的都能擰出水來了。


    然而聽到了顧清風的聲音,馮楚楚從一開始的慶幸再到現在的平靜,慢慢抬起頭望向他,一字一頓道:“是。”


    她摸不準顧清風的心思,但若是有一絲要偏袒自己心思,他便不會問自己!


    “混賬。”顧清風突然提高了聲音,眾人皆下了一跳,忙跪下請罪。


    顧清風眯了眯眸子,射向馮楚楚的眼神中滿是寒光:“既然是寧貴人無禮在先,那理應當罰。”


    顧清風嘴唇一張一閉的啟合著,馮楚楚聽見他冰冷的聲音一點點傳出來,心裏已然絕望到了極點。


    “寧貴人恃寵而驕,頂撞曾貴嬪,罰跪三個時辰,不到時間不得起身,你可認罰?”顧清風的聲音中有著他自己都察覺出來的寒冷,將人的希望一點點打入冰窟。


    然而馮楚楚卻如同沒有感受到這一切的波濤洶湧似的,穩了穩身子,深深的叩了個頭:“謝主隆恩!”


    主子被罰跪,身邊侍候自然也得跟著。何況,剛剛曾貴嬪可沒讓幾個宮女起身。


    看著幾人隨著顧清風離去,馮楚楚一雙漆黑如墨的鳳眸,讓人看不清思緒。


    待罰跪滿了三個實誠,碧環撐著身子,與麗書麗畫扶起了自家小主。


    “小主……”


    馮楚楚緊咬著雙唇,“無礙。”


    迴了麗景軒,上藥後,吩咐曹嬤嬤派人拿了醫藥給麗書麗畫與碧環便遣退了眾人。被罰跪了三個時辰,自是錯過了午膳,此時的她又哪裏吃的下東西?馮楚楚便在寢房休養。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整個皇宮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明滅的燈火在殿堂中閃爍,平添了一絲迷離的奢華感。


    顧清風一手握著狼毫筆,卻遲遲沒有落下去,陳年暗香的濃墨滴在宣紙上,暈開了一抹黑點,幽幽散發著墨香。


    一旁的福如海微微佝僂著身子,灰白色的拂塵挽在臂間,雙手間穩當的端著羅盤,盤中名牌數十。


    他瞥了一眼被香墨暈染過的紙張,麵色不改道:“皇上,今晚可想去哪家娘娘那裏歇息?”


    顧清風盯著筆下不慎低落的墨點,心情越發焦躁起來,搖曳的燭光照在他的臉上,為其剛毅俊俏的側臉更添幾分柔和,眸中卻蘊著不可耐煩。


    他煩躁的扔掉手中的狼毫筆,然後將被暈染過的紙張揉成紙團扔掉,眸中的焦躁越發明顯,他狠狠地皺起眉頭,麵色逐漸變得冰冷。


    “朕今晚便在這休息了,你先退下。”


    福如海看了看手中的眾多名牌,又將身子壓得更低了,聲音謙卑道:“是。”


    然後便默不作聲的退下了,獨留顧清風麵無表情的站在原地。


    禦書房的燈光依舊明亮,周圍的空氣卻越來越冷,顧清風抿了抿薄唇,然後低低開口:“龍一。”


    話一落,禦書房中便憑空出現了一名黑衣人。


    “皇上。”黑衣人恭敬地對顧清風抱拳。


    顧清風麵無表情的應了聲,然後開口:“龍一,你去給朕把徐子軒喚來,朕有事要和他商量。”


    “是。”語罷,黑衣人便消失不見。


    看著窗外無盡的夜色,顧清風的心情異常煩躁。


    自幼他便知曉,情之一字是毒,他沾不得染不得,更不能被女人左右。


    可是最近他不清楚自己的心了,他明明一直警告自己不能被女人左右的,但他卻總是待馮楚楚與其他人不同。


    不僅如此,他的情緒也時常能被小乖牽動左右,這種感覺真的說不上來,猶如罌栗一般危險,卻又讓人舍不得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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