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走,便是小半個月都呆在馬車上,阮琉璃和冥殊哲也不敢住客棧,生怕官府的人找上來。


    等到了東冀的時候,阮琉璃才知道,這地方的天氣是有多糟糕,漫天的大風,風裏卷著塵土,讓阮琉璃睜不開眼。


    等到了冥殊哲的東仁王府,阮琉璃才知道也並非是奢華之所,都不用和自己居住的王府比,連當初去北輒的王府都比不了。


    但至少也是王府,比尋常百姓肯定是要好得多。


    冥殊哲下了馬車,守在王府門口的侍衛便驚喜的迎接著冥殊哲往裏走,詢問著冥殊哲為何許久不歸。


    阮琉璃跟在身後,看著冥殊哲和那些微不足道的侍衛聊得很歡,便可看出東仁王待人親厚。


    待到了前廳,終於是有個避風的地方了,東冀常年大風漫天,這讓阮琉璃很不適應。


    這時候,隻見從門口走進來一個男人,年紀怎也有四十出頭,身穿一身官服,見到冥殊哲便是一驚,“殿下何時迴來的?”


    冥殊哲見到也是親切,起身道,“剛歸來。”


    “殿下迴來時沒人跟著您吧?昨日朝廷的人可過來尋過您,還拿著通緝令。”


    “沒有。”


    那男人這才放心的點了點頭,一轉頭,便看到了坐在一旁的阮琉璃,略微一愣,問道,“這位小姐是?”


    冥殊哲開口介紹,“這是攝政王的側王妃,要在東冀呆上一段日子。”


    男人一聽阮琉璃是側王妃,趕忙施禮道,“微臣參見側王妃,是微臣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娘娘切莫怪罪。”


    出於禮貌,阮琉璃起身笑道,“不礙的。”


    冥殊哲對阮琉璃道,“這是東冀府尹竇大人。”


    阮琉璃朝著竇大人微微一笑。


    竇大人這時對冥殊哲道,“殿下此次歸來,萬不可被朝廷知曉啊,微臣昨日看那些官府之人氣勢洶洶,來者不善啊。”


    冥殊哲讚同著點了點頭,“本王知道,這件事先不要聲張。東冀事宜還是由你來打理,本王就隱居王府便是。”


    “這倒不難,微臣吩咐下去,沒人會透露半點風聲的。隻是不知殿下到底犯了什麽事?惹怒了陛下。”


    冥殊哲蹙眉深舒了一口氣,“待會兒本王再與你細說,車馬勞頓多日,本王得休息片刻。”


    竇大人連忙頷首道,“沒錯,那殿下先去休息,微臣晚些時辰再過來。”


    冥殊哲隨後派人給阮琉璃安排的住所,談不上是什麽奢華的寢殿,隻是帶著內個的一件臥室,但打掃的很幹淨,生活用品也是一應俱全。


    折騰了小半月,阮琉璃也屬實是累了,歇在椅子上什麽也不想做。


    這時候,從外麵走進來一個小侍女,阮琉璃瞧見便直起了腰身,好奇的看著她。


    小侍女朝著阮琉璃規矩的施禮道,“奴婢參見側王妃娘娘,殿下吩咐奴婢前來侍奉娘娘,娘娘若是不嫌棄,日後便是奴婢侍奉娘娘近身。”


    冥殊哲安排的人,阮琉璃自然是放心的,微微一笑,“好,有勞你了,你叫什麽?”


    “奴婢名叫寶笙。”


    阮琉璃點了點頭,“倒是個好名字。”


    寶笙甜甜一笑,“這名字是殿下給奴婢取的。”


    阮琉璃看得出來,寶笙對這個名字很滿意,提起冥殊哲的時候,也顯得有幾分小女子的羞澀。


    阮琉璃隻是一笑而過,看破不說破。


    寶笙這時言道,“東冀風冽塵土大,奴婢燒好了洗澡水,娘娘若是不累便去沐浴吧。”


    這話倒是說到了阮琉璃的心坎兒裏,這地方風塵不是一般的小,她早就想要沐浴淨身了。


    阮琉璃跟著寶笙去了沐浴之所,褪去外衣,入溫熱之中。


    寶笙服侍阮琉璃沐浴,阮琉璃拿起毛巾擦了擦耳朵,拿下一看,滿是灰燼,嫌棄的皺了皺眉道,“這東冀的天氣也太差了,瞧瞧本宮這耳朵裏好多土。”


    寶笙瞧了一眼,也不嫌棄,反而很平常的笑著,“這很正常,東冀常年刮風,出去若是不戴頭巾,迴來就得洗的。”


    阮琉璃歎了口氣,當下可知道皇帝是有多不器重冥殊哲了,將這等苦楚之地分給了冥殊哲,悠悠的吐出一句,“還真是苦了東仁王殿下了。”


    提起冥殊哲,寶笙有些興致勃勃,“東仁王殿下很能吃苦,記得第一天來到東冀的時候,是奴婢親自侍奉殿下的,這麽多年了,殿下可一句苦字沒說。”


    阮琉璃迴頭瞧了寶笙一眼,抿唇深邃一笑,“你侍奉東仁王很久了嗎?”


    寶笙得意的點了點頭,“嗯,殿下在東冀一直都是奴婢貼身侍奉。”


    阮琉璃想想,算下來也就數年了。


    阮琉璃看得出寶笙對冥殊哲有好感,正值春華正茂的寶笙,對感情的還是很單純的。


    寶笙細心的擦著阮琉璃的背,手法一點都不比璿璣差,阮琉璃誇讚道,“你侍奉的很好,一點都不必本宮身邊的侍女差。”


    寶笙甜甜一笑,“多謝娘娘誇獎。娘娘,可以給我講講肇京的事情嗎?”


    阮琉璃拿著毛巾往身上撩著水,好奇的問道,“你為什麽想聽這個?”


    寶笙麵帶憧憬的抬頭看著前方,羨慕道,“奴婢聽人說,肇京可比東冀繁華多了,主子們住的府邸也是漂亮華貴。還有皇宮,奴婢聽進過宮的人說,那地方就像人間天堂一樣,就連吃飯的碗都是金子做的呢。”


    阮琉璃不由哧鼻一笑,“比起東冀,肇京的確奢華一些,但卻談不上是人間天堂。”


    寶笙還是頭一次聽人說肇京不好,不解的問著,“為什麽呀?”


    “你聽到的都沒錯,肇京的主子們不管吃的用的都是極好的。宮裏的娘娘就連用的痰盂都是上等白釉六彩所製的,可是那地方卻是個會吃人的地方。”


    寶笙有些沒聽懂,“吃人?有怪獸嗎?”


    阮琉璃被寶笙的話逗得發笑,而瞬間臉色又沉了,“沒錯,到處都是可以吃人的怪獸。”


    寶笙驚恐的吸了口冷氣,“不會吧?我聽旁人可不是這麽說的。”


    “我深居肇京數年,也時常可以入宮,豈能騙你?”


    “奴婢倒是想去看看,要是能去那裏做宮女就好了。”


    阮琉璃臉色一緊,“你去了便會後悔,那是一個你踏足進去就無法脫身的地方。連主子娘娘都難保自身,更何況你一個宮女。有時候你可能隻是犯了小小的錯,便會丟了性命。”


    寶笙有些膽怯,“不會吧?”


    阮琉璃見寶笙不信,便舉了個例子,“本宮問你,若是打碎了東仁王殿下的玉佩會如何?”


    寶笙眨了眨眼,想了一下,迴道,“殿下肯定會不高興的,會罰奴婢俸祿,也可能會讓奴婢一天都不許吃飯。”


    阮琉璃抽冷一笑,“記得前一陣子,熙貴妃身邊的一個小宮女不慎摔碎了她的一柄簪子,便被亂棍打死了。”


    寶笙嚇了一跳,手上的動作都靜止了一下,“不至於吧?既然都是貴妃娘娘了,什麽珍寶沒有啊。”


    “本宮何必拿這種事來騙你?恰巧正逢當時熙貴妃娘娘心情不好,一氣之下便下令杖斃了。”


    寶笙倍感壓力的舒了口氣,“那豈不是做什麽都得小心翼翼的?”


    阮琉璃讚同著點頭道,“當然了,若你是主子身邊器重的宮人,犯了錯倒還能有活的機會。但你要知道,從一個卑微的宮人熬成主子身邊器重的宮女或者太監是有多不容易。宮裏那地方啊,有時候死才是解脫,生不如死才是最折磨人的。”


    寶笙不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那奴婢還是在東冀好好呆著吧,那些奢華的物件奴婢也隻能看看,隻為看個新鮮入宮丟了性命反倒虧了。不過數年前,咱們東冀有個丫頭入了宮,得了陛下寵幸,一夜之間就成了官女子,去年奴婢再打聽的時候,已經成了貴人了,如此便是劃算。”


    阮琉璃問道,“不知是哪位貴人?或許本宮認得。”


    “是蘭貴人。”


    阮琉璃一聽這名字,便失聲的笑了,“年頭的時候就死了。”


    寶笙眉頭一挑,嚇了一跳,“死了?生病了嗎?”


    “被皇後娘娘以欺君之罪處死的。”


    “這膽子也太大了吧。”


    阮琉璃將手裏的毛巾放下,迴道,“隻不過是陛下在傳召她侍寢的時候讓她帶上琴,可她卻帶著笛子去的,皇後娘娘第二天便以欺君之罪處死了她。”


    寶笙一時不可思議,“就這麽點小事?這也叫欺君之罪?皇後娘娘也不怕被陛下知曉了?”


    “陛下日理萬機,後宮的事情也不能麵麵俱到,皇後大可隨便找個由子敷衍過去,本不過就是死了個貴人,陛下後宮佳麗眾多,也不缺這一個,更何況她還是無權無勢的宮女出身。”


    “哎呦,那可真是可惜了,那女子才藝精湛,吹拉彈唱什麽都會的。看來這皇宮還真是個吃人的地方,倒是奴婢見是少了。”


    阮琉璃付之一笑,“這就是所謂的耳聽為虛。本宮難得和陌生人聊這個多的,你倒是討人喜歡。”


    寶笙乖巧的笑了一下,“那可真是奴婢的福氣了呢。”


    阮琉璃笑著沒再說話,泡著熱水澡,一時身心疲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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