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阮家府邸的下人來王府傳了話,說二夫人甚是想念阮琉璃,想見她一麵。


    阮琉璃明白,定是阮伯伯有要事。


    她趕忙收拾了一下,讓璿璣照看好玹霖,隻帶著高山一個人,坐著馬車去了阮府。


    到了阮府,阮伯伯已經在前廳等候,讓人烹好了茶。


    阮琉璃走進去坐下,阮伯伯便命人關上門,不許外人打擾。


    阮恆麵容嚴肅,直接就對阮琉璃說道,“琉璃,咱們的事情成了。”


    阮琉璃瞳孔一亮,“賊人上當了?”


    阮恆堅定的點了點頭,“昨日夜裏,有人潛入淑貴嬪的寢殿,找到了那封假的奏折。我一早就派人盯梢,今日便稟報於我。”


    “是誰?”,阮琉璃迫不及待的問著。


    阮恆也沒有賣關子,“那個人先是去了皇後的寢宮,之後逃出宮外,直接去了太尉府邸。”


    阮琉璃頓時一驚,她和阮恆設下此局,為的就是想引出謀害父親的兇手。


    阮琉璃憤恨的咬緊牙關,幾乎是從牙縫裏透出的聲音,“沒想到,謀害父親的不止一人。”


    “你想想,能扳倒你父親的人,必然是手握權貴。太尉與皇後聯手,其中也定有太子插手,這三個人可都不容小覷。”


    阮琉璃氣的唿吸開始急促,“等了這久了,終於有眉目了。他們一個都別想活,都要為阮家十幾口人償命!”


    阮恆卻趕忙抬手阻攔,“急不得,這三人實力雄厚,暫時還不能輕舉妄動。”


    阮琉璃卻冷冷一笑,“那就一個一個的鏟除,首先開刀的人,便是皇後!”


    阮恆眉頭一緊,“琉璃,你這話什麽意思?”


    阮琉璃得意的迴道,“阮伯伯還不知道,我已經和熙貴妃開始聯手對付皇後了,當初不過是為了玹霖出氣。如今看來,便是為父親報仇!”


    阮恆更是驚訝,“琉璃,我將你送入攝政王府,可是為了隱瞞你的真實身份。”


    阮琉璃絲毫不擔憂,眉間笑意點點,嘴角綻開清麗笑蓮,“不也是為了能讓我有更多的機會為父親報仇嗎?如今機會來了,我又怎能輕言放棄。”


    阮恆神色變得有幾分複雜,“熙貴妃為人狡詐,你同她共事可要留個心眼。”


    “那是自然,這件事我並未插手太多,一切都是熙貴妃來辦的。熙貴妃與皇後鬥了十幾年,對她恨之入骨,那我何不借著熙貴妃的手除掉皇後,既也順了她的意思,也順了我的意思。”


    阮恆讚同頷首,“這樣也好,皇後倒台,那後宮便是熙貴妃做主了。這樣一來,對攝政王也有好處,攝政王好了,你也就好了。”


    提起冥殊羽,阮琉璃臉色卻變了,“阮伯伯,我從未想過借冥殊羽得到什麽。冥殊羽做不做皇帝,全看他,我也從未想過他做了皇帝,我是什麽。我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為父親報仇。”


    阮恆眉目肅然道,“但你也要為你自己著想,阮家可就隻有你這一個人了,既然你已經成了攝政王的側王妃,那你就要為此考慮。”


    這種事情,阮琉璃的確從未想過,胤漓下一任皇帝是誰,她一點都不關心。


    阮琉璃索性不去想,問道,“如今那道假奏折已經落入他們手裏,他們自然會認為已經找到了,那麽咱們便有機會去尋那道真的奏折了。”


    阮恆卻犯了難,“隻怕是有些難,畢竟西祁鄯州刺史田大人死了太久了,太子派人追查了這麽久都沒能找到,隻怕那道聖旨已經下落不明。我之前也不敢太過聲張,怕被太子發現打草驚蛇,如今更是難辦了。”


    阮琉璃深吸了一口氣,“再難辦也要辦,我想要的不止是殺了那些害我父親的人,更要昭告天下,我父親並非是謀權篡位的叛臣。”


    這更讓阮恆臉色難看,“你想讓皇帝去承認自己犯的錯?琉璃,這就更難了。皇帝如今都這把年紀了,他也不願意在史冊上記下這樣的一筆。誤判忠臣,而且還殺了個精光,最後還挖出骨骸焚火而逝,這可是會留罵名的,皇帝怎麽能會這麽做呢?”


    阮琉璃卻堅定如鐵的迴道,“我終究是要一試,是他皇帝糊塗聽信歹人讒言,不信為朝廷效力半生的父親,他是何等糊塗?百年之後,人們隻能說我阮家是謀權篡位的叛臣,我身為阮家所出,也要為阮家正名,不然父親在九泉之下怎能安心?”


    阮恆見阮琉璃心意已定,便提點了一句,“隻是你要清楚一點,你想做的這件事,可能比登天都難。那可是主宰命運的皇帝,到時候你的身份也會公然天下,皇帝為了保全自己的名譽,說不定會要了你的命。”


    這一點阮琉璃早就意識到了,她一點畏懼都沒有,“就算是死,我也要冒然一試。那道奏折務必要找到,這樣我才有證據和皇帝陳清事實。如今要做的,就是先對付謀害我父親的那些惡人,他們一個都跑不了!”


    阮琉璃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夾雜著數不盡的憤怒,那樣燃著息不滅的怒火的眼睛,狠辣又陰毒。


    ……


    五月的天,正是春末夏初。像是一抹最溫柔的笑。


    五月,既沒有剛入春時的料峭之寒,也沒有盛夏時的炎炎浮躁與慵懶。溫和而不疏淡,熱烈但不拘束。天空沉靜,草木欣然。


    這樣好的天氣,皇帝帶著後宮些許佳麗到了楚行宮散心。


    楚行宮,乃是出了皇宮以外皇家建立的另一處宮殿。它與皇宮不同,設立於山水之間,其用途就是用於皇家遊玩賞樂。每年大好季節,皇帝都會來楚行宮散心幾日。


    今年隨行的人很多,皇帝年老,反而喜歡熱鬧了,將後宮貴人位分以上的妃嬪都帶上了,不僅如此,還叫上了太子和冥殊羽,就連冥殊哲也跟著一同來了。冥殊羽自然也就帶著阮琉璃一起出來散散心。


    臥房裏,阮琉璃坐在軟榻上,樣子有些心不在焉。


    璿璣看出了阮琉璃的心思,便問道,“主子可是記掛著小殿下?”


    阮琉璃點了點頭,“是啊,都出來兩天了,也不知道玹霖怎麽樣,我總是擔心著奶娘和宮女們伺候不好。”


    璿璣開解道,“主子您就放心吧,高山不是還在王府看著呢麽。”


    高山這次並未跟著阮琉璃前來,他一心為了給珍珠報仇,沈沛凝的膳食不能缺人,便留在府邸。


    話說都過去兩三個月了,沈沛凝那個女人可是淒慘,服用了阮琉璃“精心”安排的膳食,聽說如今都起不來床榻了。


    阮琉璃抽冷一笑,“有高山照看著沈沛凝,隻怕她可沒什麽好果子吃了。”


    璿璣解氣道,“那是她罪有應得!咱們臨走的時候,高山可是對我說過,反正主子和殿下也不在王府,他可得好好教訓教訓沈側妃。”


    阮琉璃毫不擔憂的歪了歪身子,“不過就是個將死之人,何必浪費心思,我聽說這陣子沈沛凝那邊大夫可沒斷過。”


    璿璣點了點頭,“沒錯,殿下雖然叫了大夫過去,可是殿下卻一次都沒去過。聽說墨荷還哭求著守門的侍衛想去見殿下一麵,多半是想讓殿下過去瞧瞧,可守門的侍衛愣是沒放人,最後侍衛煩了,還打了墨荷一頓呢。”


    阮琉璃冷眸一轉,“殿下心裏若是念著她,早就把禁足給解了。那些大夫,沒查出什麽吧?”


    璿璣搖了搖頭,“沒有,主子這辦法高明,那些大夫都沒查出什麽,也不知道沈側妃得了什麽病,開了好些藥方子呢。”


    阮琉璃悠哉的抬起手指,端看著之間的護甲,輕鬆道,“不是我高明,而是襲老教的好。也就是襲老醫術高明,憑誰也查不出什麽來,所以我才這般肆無忌憚。算算日子,她沈沛凝也該嘔血了,離死不遠了,這次迴去就斷了她的藥吧。”


    璿璣有幾分不解,“主子為什麽這麽做?”


    阮琉璃放下手臂,陰冷的眯了眯眼,“就這樣讓沈沛凝死了豈不是便宜了她,毒藥已經侵入她的五髒六腑,就算華佗再世也救不了她了。斷了她的藥,留她一口氣,讓她半死不活的躺在那兒,好好的受受罪,這樣才對得起死去的珍珠。”


    璿璣瞬時恍然大悟,“主子說的沒錯,讓她生不如死才解恨呢!”


    阮琉璃也不再提及沈沛凝,透過窗子看了看外麵的天,“殿下隨陛下打獵還沒迴來嗎?”


    璿璣搖了搖頭,“沒有,奴婢聽說狩獵之後,殿下還要陪著陛下下棋呢,恐怕一時半夥兒也迴不來。”


    阮琉璃深舒了口氣,“這楚行宮也沒多大意思,不過就是比皇宮景色多了些。那些深居後宮的人啊,難得出宮,來這種地方還樂得不行,真是見過什麽世麵。”


    這時候,璿璣通過窗外瞧見有個熟人從庭院走進來,便提醒了句,“主子,慧心來了。”


    阮琉璃一聽熙貴妃身邊的人來了,便直了直腰身。


    沒一會兒,慧心走了進來,施禮道,“奴婢參見側王妃。”


    阮琉璃柔和一笑,“是慧心啊,有什麽事麽?”


    慧心直起腰身,朝著阮琉璃也笑了,“熙貴妃娘娘請您過去喝茶,剛尋的天山雲霧,有這等好茶,特地叫奴婢過來請您過去。”


    阮琉璃立馬起了身,攏了攏鬢角的碎發,笑道,“好,本宮這就隨你去。”


    隨後,阮琉璃便跟著慧心出了臥房,朝著熙貴妃的住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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