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就這樣如期而至。


    除夕夜一過,第二日一早,滿院子的白雪上便鋪著一層紅,那是鞭炮炸裂後留下的痕跡。


    這一整夜,炮竹聲似乎都沒斷過。


    即便如此熱鬧的新年,阮琉璃也感受不到一絲喜悅的心情。


    阮琉璃一睜眼,看著裝飾得格外喜慶的寢殿,阮琉璃的表情卻是那般悲涼。


    她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殿門,不由會想起以往,每年初一晨起,珍珠都會端著一盤熱騰騰的餃子進來,在阮琉璃麵前又說又笑。


    隻是如今,珍珠再也不會出現了。


    阮琉璃眼睛酸澀,卻沒有哭出來。


    直到璿璣走進來的時候,阮琉璃趕忙偷偷的擦了一下眼底的濕潤。


    璿璣走近,見阮琉璃醒了,便說道,“主子醒了啊,昨夜鞭炮放了快一夜,主子沒休息好吧?”


    阮琉璃無所謂的笑了一下,“過年嘛,就要有過年的氣氛。”


    璿璣忽然有些氣急敗壞,“咱們這兒倒是沒放多少爆竹,倒是王妃那邊,好像一直都沒停過。”


    阮琉璃並未在意,卻問了冥殊羽,“殿下昨夜入宮赴家宴,迴來在王妃那裏歇息的?”


    璿璣搖了搖頭,“殿下昨夜就沒迴府,倒是王妃自己一個人迴來的。”


    阮琉璃點了點頭,抬起手想要坐起來,璿璣趕忙走過去扶著阮琉璃。


    阮琉璃的傷眼下還是疼得緊,每次起來都是一番折磨。


    阮琉璃坐起來,靠在墊子上緩了好一陣子,方才適應,才說話了,“昨夜皇宮定是熱鬧非凡,殿下留在宮中許是和陛下在一起。”


    璿璣點了點頭,“應該是,不過奴婢聽說昨夜的宴席有些不愉快。”


    阮琉璃微微蹙眉,好奇問道,“發生什麽事了嗎?”


    “聽說陛下給婉玉公主指婚了,婉玉公主對陛下的安排有些不滿。”


    阮琉璃皺眉一下子就散了,不意外的抿唇一笑,“婉玉公主那性子,不鬧才怪。”


    阮琉璃知道婉玉公主心裏還惦記著那個侍衛,但是她終究是要出嫁的,皇家婚姻,哪裏是由得她自己能做主的。


    這件事與自己無關,阮琉璃也不再多問,忽然想起了其他事,便道,“我給師傅準備的新年禮物別忘了派人送過去。”


    璿璣點頭應道,“主子放心,高山一早就去了,現在還沒迴來呢。主子先歇著,奴婢去給您熬藥,再去看看餃子煮好了沒有。”


    隨後,璿璣便起身出了寢殿。


    待吃過了餃子,高山就迴來了,阮琉璃便笑道,“你迴來啦,給你留了一盤餃子放在爐子上,快趁熱吃了。”


    高山應著,哆哆嗦嗦的烤著炭火,迴道,“外麵又下雪了,今年的雪怎麽這麽頻?”


    阮琉璃歪身瞧了外麵一眼,可是門窗緊閉什麽也看不到,她想著一直呆在寢殿也是悶得慌,便說道,“璿璣,幫我穿衣,我想出去看看雪。”


    璿璣不免有些擔憂,“主子,您身上有傷,可別著涼了。”


    阮琉璃卻無所謂,“沒事,我出去待一會兒就進來,整天在寢殿呆著也是無聊。”


    高山一邊吃著餃子,一邊迴道,“外麵的雪下得不大,琉璃姐去庭院看看便是。”


    璿璣隻好召喚著宮人給阮琉璃穿棉衣,待穿好了,宮人本想扶阮琉璃起身,就聽見門外通傳,“婉玉公主駕到——”


    阮琉璃微微一驚,她怎麽來了?


    殿門打開,婉玉公主走了進來。


    這姑娘今天穿得很是喜慶,亮粉色暗花金絲襖裙,頭上佩戴粉寶石步搖,高高的發髻後斜插著一朵粉色的假花,麵施粉黛。


    阮琉璃不能起身,隻能坐在床榻上朝著婉玉公主微微彎身,“臣妾參見公主殿下。”


    婉玉公主看著阮琉璃身邊站著好幾個宮人,再看其打扮,便言道,“你要出去?”


    阮琉璃點了點頭,“聽說外麵下了雪,我想出去看看。”


    “你受了傷,萬一凍著怎麽辦?”


    “我穿的暖和,應該沒事,再說我都在床榻上坐了好些天了,也該下地走走了。”


    婉玉公主無奈歎了口氣,再看阮琉璃今日穿的乳白色的外衣,皺著眉頭,“這大過年的,你這身衣服也太晦氣了。”


    阮琉璃臉色一沉,“珍珠不在了,我不想穿豔色的衣服,怎也要為她淨衣三月。”


    婉玉公主疑惑問道,“珍珠是誰?”


    阮琉璃迴道,“我的陪嫁丫鬟。”


    婉玉公主輕浮的笑了一下,她覺得不過就是下人,阮琉璃有些小題大做,但心裏這麽想,嘴上卻沒說。


    既然婉玉公主來了,阮琉璃也就不能出門了,她讓宮人上了些茶果,二人便聊了起來。


    阮琉璃知道今日大年初一,婉玉公主更是稀客,來了必是有事。阮琉璃也不問,隨著婉玉公主的話附和著。


    婉玉公主坐在離阮琉璃不遠的軟榻上,言道,“本來母妃也要跟著一同過來,可你也知道,宮裏規矩多,母妃要趕著大年初一的禮節,便沒空過來。”


    阮琉璃溫潤笑道,“能得熙貴妃娘娘和公主牽掛,倒是三生有幸。”


    婉玉公主唇角不屑一揚,“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就別說了,我在宮裏也是沒意思,便過來看看你。”


    阮琉璃笑意深了些,“公主想來隨時都可以,我隨時歡迎。”


    這話讓婉玉公主有些舒心,又和阮琉璃聊了幾句,她的臉色嚴肅了起來,“挾持玹霖的刺客還沒查清楚嗎?”


    提起此事,阮琉璃的臉色就難看了,落寞的搖了搖頭,“沒有。”


    婉玉公主卻深邃的笑了一下,身子一歪,靠在軟墊上,語氣凝重,“側妃就是深沉,明明知道兇手是誰,卻瞞著不說。”


    此話一出,阮琉璃眸子就警惕的亮了一下,婉玉公主這是話裏有話,阮琉璃也認真了,“公主這話何意?”


    婉玉公主隨性的將手搭在雙膝上,語調輕鬆,但是語氣卻嚴肅極了,“那晚你遇害的時候,我也去了東郊密林。”


    !!


    阮琉璃心底一顫,她當時昏迷,當然不知婉玉公主在不在,但她聽璿璣說隻有熙貴妃一人,婉玉公主當時在哪裏?這種事情,婉玉公主是不會說謊的。


    阮琉璃不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婉玉公主,等著她往下說。


    婉玉公主姿態依舊,繼續道,“那晚我聽說玹霖出了事,一時好奇便趁著母妃出宮我偷偷溜了出來。”


    原來,婉玉公主那晚的舉動並未被人發覺。


    阮琉璃意識到了什麽,便問道,“公主可是發現了什麽?”


    婉玉公主得意的笑了一下,“我自小跟著皇兄也學了點毛腳功夫,當時我也上了山,但怕被人發現,我行動極其小心。好在當時太過混亂,沒人注意到我,我的確有些發現。”


    “發現了什麽?”,阮琉璃迫不及待的問著。


    婉玉公主卻不慌不忙慢悠悠的迴道,“當時我穿過廝殺,在密林深處發現了指揮那些刺客的幕後主使。”


    阮琉璃立馬就屏住了唿吸,神色驚愕又不可思議的看著婉玉公主。


    婉玉公主瞧見阮琉璃這樣子,黯然一笑,捏著嗓音吐出幾個字,“是輔國大將軍。”


    這個答案在阮琉璃的意料之中,但是她聽到還是微微一驚。


    婉玉公主看著阮琉璃這般模樣,就笑了,“你沒必要這樣驚訝吧?以你的聰明才智,應該已經猜到了才對。”


    阮琉璃意識到,婉玉公主既然知道真相,卻遲遲不肯公開,偏偏遲了這麽久來告訴她,必然另有所圖。


    所以,阮琉璃冷著嗓音問道,“公主對我說這件事,定是有原因的吧。”


    婉玉公主頓時笑意盡散,身子也直了起來,極為嚴肅,“既然側妃直爽,那我也就不藏著了。我今日來就是想告訴你,我可以幫你報仇。”


    !!


    阮琉璃又驚了,婉玉公主幫她?沒有理由的。


    “公主為什麽要這麽做。”,阮琉璃提出了質疑。


    婉玉公主言道,“當初我和劉琦的事情,就是沈沛凝多嘴多舌告訴母妃的!”


    原來如此,沈沛凝一心想討好熙貴妃,也自然會用這樣的方式,但卻因此惹得婉玉公主仇視。


    阮琉璃還想開口,婉玉公主卻緊接著跟了一句,“當然我幫你並非這麽簡單,我也要側妃幫我一個忙。”


    婉玉公主這樣反而讓阮琉璃安心,若是婉玉公主不圖迴報的保住她,阮琉璃是不敢用的。


    阮琉璃一聽婉玉公主也有求於她,氣息便沉了下來,“公主要我幫你什麽?”


    婉玉公主抬眸瞧向阮琉璃,一字一句清晰的說道,“我想嫁給禦史大夫的嫡子。”


    !!


    婉玉公主今日的來意以及每句話,都讓阮琉璃感到意外。


    阮琉璃頓了頓,言道,“公主要嫁人?”


    婉玉公主反而哧鼻一笑,“我都這麽大了,當然要嫁人了。”


    阮琉璃想起方才璿璣的話,便道,“婉玉公主是對陛下安排的婚事不滿意吧?”


    如此的問話,擊中了婉玉公主的要害,使得她瞬間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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