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琉璃迴到了寢殿,眼帶淚痕,沉悶的坐在軟榻上,一言不發。


    高山瞧見嚇得不輕,偷偷的問了句珍珠,“琉璃姐這是怎麽了?”


    珍珠臉色難看了一下,捂口貼在高山耳邊說了句,“和殿下吵架了。”


    高山一聽,臉色也深沉了下來,他也見不得阮琉璃悲傷,上前一步,小聲的喚了句,“琉璃姐。”


    可是阮琉璃就像沒聽見一樣,坐於軟榻上,目光呆滯,一點反應都沒有。


    高山朝著珍珠使了個眼神,珍珠明白高山是什麽意思,她也上前一步,輕言道,“主子,天色不早,奴婢服侍您就寢吧。”


    阮琉璃終究是聽見了,也迴了話,隻是那聲音淡涼如冰,“你們都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高山頓時蹙眉,“琉璃姐,你也別傷心了,殿下的脾氣你也知道,就那樣。”


    珍珠卻下意識的拉了高山一把,高山迴頭,珍珠皺著眉頭搖了搖頭,示意高山不要再說話了。


    高山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跟著珍珠便出了寢殿。


    寢殿的大門一關,高山就立馬問道,“出什麽事啦?琉璃姐怎麽還哭了?”


    珍珠輕歎了口氣,“你就別提了,主子和殿下大吵一架,吵得可兇了。”


    高山一聽更是著急,“到底怎麽啦?這好端端的怎麽就吵起來了。”


    珍珠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高山,高山聽後甚是無奈,也歎了口氣,“哎,怪不得琉璃姐會這麽傷心,殿下未免有些太小心眼兒了。”


    珍珠也沒多說什麽,“讓主子靜靜吧,隻怕咱們現在說什麽主子也聽不進去。今晚我上夜侍奉主子,你去歇著吧。”


    高山迴頭瞧了一眼寢殿的門,點了點頭,“嗯,等明日我在勸勸琉璃姐。”


    隨後高山便下了台階離開了,珍珠便去給阮琉璃打水。


    寢殿裏,很靜,靜的連唿吸聲都能聽得見。


    此刻,阮琉璃已經蜷縮在軟榻的角落,迴想起今晚所發生的一切,眼底的淚花就止不住的往外湧。


    她委屈,真的好委屈!


    冥殊羽那些傷人的話,此刻似乎還在阮琉璃耳邊蕩漾著。


    阮琉璃此刻隻覺心疼,疼到極點,疼得抽搐。


    阮琉璃想著嫁給冥殊羽這一年,受了這麽多的罪,她都沒曾叫過一句冤屈,可是今日卻被冥殊羽傷的泣不成聲。


    她今日原本是想去找冥殊羽,敞開心扉,告訴他,關於她的一切。卻不成想,事情會變成這般糟糕的境地。


    她以為冥殊羽是喜歡她的,他能為了擋下一劍,足以能夠證明。


    但阮琉璃此刻覺得,冥殊羽還是那個囂張跋扈、冷漠自私的男人。


    今晚之事,他不分青紅皂白,不論阮琉璃如何解釋,他都不肯信。那樣傷人傷情的話,就那樣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


    阮琉璃再次問自己,他真的喜歡她嗎?


    緊接著,阮琉璃抽冷一笑。


    冥殊羽喜歡的,是畫像的那個女人,是那個叫闌珊的宮女。


    這一點,她從一開始就知道,隻是她卻似乎忘記了。


    或許冥殊羽對她的好,隻是一時新鮮。


    僅此而已。


    阮琉璃嘲笑自己太傻,明明就知道冥殊羽是個冷情的男人,自己居然還傾心以待。


    真傻,傻透了!


    阮琉璃不免在心底暗自嘲諷:阮琉璃,你真是自作多情,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給他生下玹霖他就把你看做妻子了嗎?你以為他為你擋下一劍就是喜歡你嗎?你真傻。你不過就是他的側妃,他可以為了權勢接近沈沛凝,怎麽就不會接近你,他當初娶你不就是因為你禦史大夫的庶女嗎?你都忘了嗎?


    阮琉璃越想越恨,越想越悲傷,強烈的感情如泰山壓頂般地向她襲來。手腳麻木了,血液快要凝固了,心髒也要窒息了,好像有一把尖銳的刀直刺進她的心裏,五髒六腑都破裂了!


    阮琉璃就那樣無聲的坐在那裏,甚至連一聲呻吟都沒有。


    漸漸的,眼淚如水一般湧出眼眶,越流越多,越流越急。


    最終,阮琉璃再也無法壓抑內心的痛楚,“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原本寂靜的寢殿裏,阮琉璃的哭聲顯得蒼白而清晰,那種撕心裂肺的哭聲,憑誰聽了都會心碎幾分。


    這時候珍珠走到寢殿,站在門外聽見阮琉璃歇斯底裏的哭聲,她停下腳步,難過的緊了緊唇角,不敢去推那道門,站在門外等著,等著阮琉璃的哭聲停止了,她再進去。


    ……


    而此刻的冥殊羽,也是一人獨坐寢殿,過去這麽久了,他還是原封不動的坐在那裏。


    他的臉上,也盡是哀傷。


    這時候,鍾浦走了進來,見到冥殊羽這般模樣,怯場的咽了口吐沫,但他人都進來了,也不能再出去,隻好開口,語聲顯得很謹慎,“殿下。”


    隻是一聲唿喚,鍾浦不敢多說什麽,生怕惹得冥殊羽發怒。


    冥殊羽聞聲抬頭,瞧向了鍾浦的臉,鍾浦顯得更緊張了。


    可是冥殊羽卻沒生氣,隻是淡漠的問了一句,“鍾浦,你說本王今晚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鍾浦見冥殊羽語氣平和,並未有發怒的模樣,他倒是安心了些,但也不敢把話說的太深,“殿下也是一時氣急。”


    冥殊羽瞧著地上打碎的藥碗殘渣,和那一攤褐色的印記,臉色帶了些悲傷,“本王當時看見她給東仁王又是端藥又是捶背的,本王就氣不打一處來。”


    鍾浦侍奉冥殊羽這麽多年,他還是了解冥殊羽幾分的,“奴才明白殿下的心思,殿下在乎側妃奴才也看得出來,方才殿下見到側妃來到您的寢殿,就誤以為側妃是特地來照顧東仁王的,所以才會生氣。奴才方才在門外也問了幾個宮人,他們說側妃的確是來找您的,見您不在本來都打算走了,可是卻被東仁王給叫了過去。”


    鍾浦這話說的倒是準確,但這讓冥殊羽的臉色更難看了。


    他此刻也意識到,或許自己真的錯怪了阮琉璃。


    但他畢竟是攝政王,他從未向任何人低頭認錯,他有些放不下架子。


    鍾浦也看出了冥殊羽的心思,又說了句,“側妃不是不通情打理的人,殿下哄幾句,她或許就好了,剛才奴才瞧見側妃從寢殿出來的時候,好像是哭了。”


    冥殊羽皺了皺眉頭,想著方才自己把話說的那麽難聽,還有什麽顏麵再去找阮琉璃。


    他煩躁的站起身,一迴頭便看到了暗格的門敞開著,也看到了闌珊的畫像。


    那一抹身影,讓冥殊羽的臉色更鬱悶。


    鍾浦又道,“殿下,闌珊終究是迴不來了,您要把握眼前人。”


    冥殊羽暮然迴身,有幾分不悅。


    鍾浦平添幾許緊張,忙補了一句,“奴才沒有別的意思,隻是為了殿下著想。”


    冥殊羽沒說什麽,但他明白鍾浦的意思。


    闌珊至今人在何處都不知,是生是死更不知,或許真如鍾浦所言,她再也不會迴來了。


    如今冥殊羽若是再不珍惜阮琉璃,終有一日就連這個女人他也會失去。


    冥殊羽雖不願向人承認他在意這個側妃,但他心裏明白,他是在乎的。


    冥殊羽這時喃喃的吐出一句,聲音悲涼,“本王曾答應過闌珊,這輩子隻愛她這一個女人。”


    鍾浦苦愁的歎了口氣,“若是闌珊如今在殿下身邊,奴才必定不會說這樣的話。殿下身為皇家人,就應該清楚感情是何等可貴。奴才也看得出側妃也是在乎殿下的,今日之事也不是什麽大事,殿下和側妃又何必耿耿於懷呢?”


    冥殊羽當即提出質疑,“他若是在乎本王,為什麽不看告訴本王她到底是誰?”


    鍾浦也提出了質疑,“可殿下也沒問過側妃娘娘啊?殿下為何不試著和側妃坐下來好好談談呢?殿下又怎麽知道側妃她不願告訴殿下呢?”


    連著的質問,使得冥殊羽無聲。


    鍾浦抬步走過去,將暗格的門關上,迴身道,“人這輩子有兩種遺憾最折磨人,一是得不到心愛的人,二是與心愛的人得不到幸福。殿下既然已有前者憾事,那就要抓住後者,免得再留遺憾。”


    鍾浦的話精辟而有理,也讓冥殊羽為之動容。


    冥殊羽瞧了一眼關上的暗格,眼底拂過一層波瀾,當即言道,“走吧,去側妃那裏。”


    鍾浦當即一笑,忙是應下,叫宮人把寢殿的殘局收拾幹淨,掌燈在冥殊羽的身前帶路。


    當冥殊羽到了阮琉璃的寢殿,一入庭院就發現寢殿的燈已經熄了。


    鍾浦站在庭院打算通報,“殿——”


    冥殊羽卻當即抬起手,鍾浦的聲音戛然而止。


    鍾浦小聲的說了句,“殿下,不通傳了嗎?”


    冥殊羽站在那裏,望著寢殿數秒,心裏百感交集。


    他想著阮琉璃此刻應該是睡了,他若是進去,該怎麽做?


    是坐下來對阮琉璃說今日是他不對,還是將阮琉璃擁入懷裏哄著。


    冥殊羽有些打退堂鼓了,思來想去,他終究還是沒有這個勇氣,轉身就往迴走。


    鍾浦微微一怔,臉色有幾分失落,便跟著冥殊羽出去了。


    此時,珍珠趴在門縫上看著,瞧見冥殊羽離開了,臉色難看的對躺在床榻上的阮琉璃說道,“主子,殿下走了。”


    阮琉璃麵朝牆壁的躺在那裏,聲音有幾分沙啞,但包含著重重的悲涼,“走就走吧。珍珠,你記住,我隻是他的側妃,僅此而已。”


    殊不知,阮琉璃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裏是有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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