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琉璃沒有再迴冥殊羽的寢殿,而是離開了那裏。


    她覺得自己留下來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她該做的,都已經做了。


    等到了第二天,阮琉璃便聽聞冥殊哲已經活過來了。


    阮琉璃沒有太多的情緒,反而她更多考慮的,是昨天冥殊羽的那句問話。


    阮琉璃意識到,冥殊羽已經開始懷疑她的身份了。


    她無法敞開心扉告訴冥殊羽她的真實身份,因此此事事關重大,她感覺還沒到時機。


    更或者說,她還沒有這個勇氣。


    她當初隱瞞自己的身份,就是為了複仇,但她卻似乎忘記了一點,就是她嫁給了一個絕頂聰明的男人。


    朝夕相處,就算她阮琉璃再聰慧,也有露出破綻的時候。


    而阮琉璃此刻卻什麽都不會做,因為她也沒必要去做什麽。


    她也很清楚,冥殊羽若是不想留她,早在懷疑她的第一刻起就會拆穿她,他既然沒那麽做,就是沒打算要拆穿她。


    阮琉璃此刻坐在軟榻上,懷裏抱著熟睡的玹霖,目光呆滯的略有所思。


    這時候,珍珠走了進來,稟道,“主子,東仁王殿下讓您過去一趟。”


    忽然的聲響,驚得沉思中的阮琉璃驚了一下,緩過神來,問道,“東仁王現在人在何處?”


    “在殿下的寢殿歇著呢。”


    珍珠將懷裏的玹霖遞給了璿璣,她便動身去了冥殊羽的寢殿。


    ……


    今日的冥殊哲,精神狀態已經比昨天好多了,但仍舊身體虛弱,躺在床榻上,臉色也有些蒼白。


    阮琉璃走過去,朝著他施禮,“參見東仁王殿下。”


    冥殊哲轉頭瞧著阮琉璃,微微一笑,“我叫你來是想親自向你道謝,我這身體也不便行走,倒是勞煩你親自跑一趟。”


    阮琉璃無所謂的笑了一下,“你活過來就好。”


    冥殊哲讓阮琉璃入座,阮琉璃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冥殊哲感激的說了一句,“這份恩情,我記下了。”


    阮琉璃又是一笑,“我昨日不過是激勵你幾句,不想你就那般輕生放棄,說的話也有些分重,你別多心。”


    冥殊哲無所謂的搖了搖頭,“忠言逆耳,這一點我清楚。我這輩子,從來沒有人對我說過那樣的話,你是第一個。”


    阮琉璃麵露幾分倉促,忙道,“是你對我有恩在先,昨日若不是你,我便落湖了。我那麽做也算是報答你了,你也別多放在心上。”


    冥殊哲看著阮琉璃的眼眸,微微蹙眉,“你知道麽?你是一個讓人看不透的女子。”


    如此一句,倒讓阮琉璃有些莫名。


    冥殊哲解釋道,“不得不承認,你的確長得出眾,但也不得不承認,你不是個簡單的女子。你是否同本王一樣,是個苦命人?”


    阮琉璃咽了口吐沫,一言不發。


    可是冥殊哲卻繼續說著,“你是禦史大夫的庶女,嫁給二哥做了側妃,如今誕下長子,又得父皇親自封號,按理來說,你是幸運的,又有什麽苦楚呢?”


    阮琉璃深吸了一口氣,“每個人活在世上都是不易的,都會有苦楚之處,殿下又何必太過在意我呢?”


    “話是沒錯,但本王從你昨日的話語中,感受到一絲深深的怨恨,隻怕這苦楚也不淺吧?”


    冥殊哲這是在打探阮琉璃,阮琉璃也無暇和冥殊哲周旋,直言道,“殿下這麽喜歡窺探一個人的隱私嗎?”


    冥殊哲付之一笑,“你不願說,我自然不會強求。”


    阮琉璃眉頭一緊,屬實不想再多留,便起了身,“我就不打擾殿下休息了。”


    說完這句話,阮琉璃就想離開,誰知剛一轉身,冥殊哲就問了句,“你還會再來看我嗎?”


    阮琉璃猛一迴頭,疑惑問道,“殿下這話是什麽意思?”


    冥殊哲自然的笑著,看不出有什麽問題,“隻是覺得我與側妃相談投機而已。”


    阮琉璃敷衍的迴了句,“我與殿下身份有別,自然不能多見。”


    冥殊哲卻也不生氣,反而說了句,“沒事,我與二哥還算親近,日後見側妃的機會,定是甚多。”


    阮琉璃隻是淡淡的瞧了冥殊哲一眼,沒再搭話,邁步離開了。


    阮琉璃緩緩的往寢殿走,深秋的天不熱也不冷,讓人覺得舒適。


    穿過甬道,路過一片灌木路,還有不遠就到寢殿了,誰知在拐角處,忽然冒出來一個女人。


    阮琉璃見到她也是一驚,俯身施禮,“臣妾參見太子妃。”


    沒錯,阮琉璃沒看錯,站在眼前的人就是太子妃。


    隻是在攝政王府,怎麽會出現太子妃呢?


    阮琉璃直起腰身,問道,“太子妃蒞臨王府,怎麽也不通傳一聲。”


    太子妃溫潤一笑,“上次答應王妃給她帶一盒愈合膏,本宮今日特地送過來。”


    阮琉璃心頭一沉,想著不過就是一盒藥膏,何需太子妃親自登門送上,隻怕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然,太子妃立馬就開了口,“本宮聽王妃說,她這雙手之所以會傷成這樣,多半是因為你呢,你這張巧嘴,真是厲害。”


    沈沛凝那個無腦的女子,倒是真把太子妃當自己人了。


    但阮琉璃沒有一絲生氣的模樣,反而釋然一笑,“太子妃過獎了。”


    太子妃笑意冷了些,“陛下壽辰那晚,本宮就已經見識了你這張嘴有多巧了。”


    阮琉璃立馬會意,當晚冥殊澈的計謀,太子妃也是知道。


    阮琉璃笑意散盡,淡然的看著太子妃,一言不發。


    太子妃卻似乎還有話要說,“皇後娘娘事後對側妃可是大為讚賞呢,說攝政王不僅娶了個貌美如花的女子,還是賢內助,反倒嘲諷了本宮幾句。”


    阮琉璃無暇去理會他們太子一家人的事,敷衍的說了句,“能得皇後娘娘讚譽,倒是臣妾的福氣了。”


    如此一句,引得太子妃麵容一冷,想著這個阮琉璃還真是不好對付。


    太子妃當即就給了阮琉璃一個下馬威,“所謂花無百日紅,暗指人的容顏無永久貌美之日,但風頭亦是如此。未來的路還很長,側妃不會永遠都為勝者吧?所以本宮提點你一句,小心腳下,可千萬別到了一朝不慎全盤皆輸的地步。”


    阮琉璃看著太子妃不懷好意的臉,心裏自然是不高興,但唇畔笑容依舊,“臣妾謹遵太子妃教誨。”


    太子妃冷冷一笑,不屑的瞥了阮琉璃一眼,越過阮琉璃的肩膀便離開了。


    太子妃一錯過阮琉璃的身子,阮琉璃的臉便冷了下來。


    她繼續往前走著,心裏卻意識到,她已經成為太子的眼中釘了。


    珍珠也知道太子妃來者不善,見四下無人,小聲的說了句,“主子,太子妃這是在明麵上就打算和您過不去了。”


    阮琉璃抽冷一笑,“不然你以為她會好心親自來送王妃一盒藥膏?她在王妃麵前,指不定如何言語我的不是呢。”


    珍珠有些擔憂,“太子妃這是打算利用王妃來對付你了。”


    阮琉璃緊了緊廣袖下的手指,冷道,“王妃有些小聰明,但終究是敵不過太子妃這種滿腹算計的女人。太子妃就是看重王妃的弱點,才會對王妃施加善意,王妃若是聽信太子妃的耳邊風,必然會對我不善。”


    阮琉璃又一想,謹慎道,“這些日子盯緊了王妃那邊,一有動靜,即刻匯報。”


    珍珠不敢怠慢,嚴肅應道,“是,奴婢迴去就告訴高山,讓她盯緊了王妃。”


    提起高山,阮琉璃迴頭瞧了一眼珍珠,問了句,“你是不是喜歡高山?”


    突如其來的一句,引得珍珠一陣慌亂,“沒——沒有。”


    阮琉璃會心一笑,“說話都結巴了,還說沒有?”


    珍珠不安的咬了咬唇畔。


    阮琉璃語聲柔了下來,“他未娶,你未嫁,有什麽見不得人的?”


    阮琉璃的話,倒是讓珍珠安心了,但她還是有些擔憂,“身為奴婢,要誓死效勞主子身側,奴婢豈敢有這等想法。”


    阮琉璃無奈的抿了抿唇,“你難道要跟我一輩子啊?做個用不出嫁的老女人?”


    阮琉璃迴過頭,望著前麵的路,又道,“你年紀也不小了,高山那人就是玩心大了點,但人品不錯,若是喜歡,我自然會成全你們。”


    珍珠聽了這話,內心高興不已。


    阮琉璃這時語氣嚴肅的問道,“你且告訴我實話,你是不是喜歡高山?”


    珍珠雙頰一紅,羞澀的點了點頭。


    阮琉璃會意,承諾道,“等時機成熟,我就給你一封釋奴文書,也讓高山不必跟隨我身側,給你們些錢財,你們尋個好地方成親吧。”


    這樣的消息對於珍珠來說的確是喜事,但珍珠卻擔憂的說道,“那主子呢?奴婢視主子為親人,不想離開主子。”


    阮琉璃停足,撫了撫珍珠的肩膀,笑道,“我也自然是舍不得你,但身為女子,終究是要嫁出去的。你要知道,跟在我身邊,束縛太多,我倒是希望你如平常人一樣,守著自己愛的人,平凡的過一輩子。”


    珍珠一陣感動,不知如何言謝,立馬跪地,“奴婢叩謝主子恩典,但奴婢還是不願離開主子,到時候奴婢就找個離主子近的地方。”


    阮琉璃彎身將珍珠扶起,笑道,“又不是什麽大事,何必要跪。你待我如何,我比誰都清楚,你且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


    珍珠囅然一笑,阮琉璃也笑了。


    二人一邊聊著,一邊朝著寢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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