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刻,便瞧著沈沛凝緩緩走進,朝著眾人施禮問安,熙貴妃今日高興,便含笑讓其平了身。


    沈沛凝瞧著熙貴妃此刻懷裏抱著一個嬰兒,當即笑道,“臣妾聽說側妃生子,便趕忙過來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熙貴妃頓時滿麵含笑道,“不晚,不晚,你也不是瞧見皇孫了嗎?”、


    沈沛凝聽到“皇孫”二字的時候,便知是個男嬰,臉上的神色愈發難看了。


    可沈沛凝卻立馬裝作欣喜的笑著,瞧了瞧床榻上昏迷的阮琉璃,舒心一笑,“當下母子平安即是好事,不知皇孫叫什麽名字?”


    熙貴妃萬分高興道,“羽兒給這孩子取名為玹霖,等明日側妃醒來啊,看見玹霖一定高興極了。”


    而沈沛凝的心裏卻被重重一擊,心想著阮琉璃如今誕下冥殊羽的第一個孩子,還是個兒子,這身份就更尊貴了。


    就在此刻,襲老再次上前,麵色含著幾分惶恐,“殿下,側妃眼下不妙。”


    此言一出,使得原本安心的眾人又再一次擔憂起來。


    冥殊羽忙是焦急道,“又怎麽了?”


    隻見襲老眉頭深深蹙起,“由於側妃此次臨盆傷及子宮,怕是日後是再不能為殿下開枝散葉了。”


    襲老的一句話猶如一道晴天霹靂一般,使得寢殿所有的人皆是大驚失色。


    阮琉璃連二十歲都不到,卻失去了生育能力,這對於阮琉璃來說是個晴天霹靂的噩耗。


    冥殊羽一時難控情緒道,“這怎麽可能!”


    熙貴妃也一時悲情道,“怎麽會是這樣?”


    襲老再次上前撫脈,隨後又檢查了一下阮琉璃的身體,隨即麵色陰沉著道,“側妃此次為保住腹中胎兒,生子過程中用了催生劑,隨後又血崩不止,以此便傷及了身體,以至於不能再有身孕。不過幸得側妃年歲尚輕,料理個兩三年或許會痊愈。”


    這樣的話,使得眾人隨之緩了口氣,可冥殊羽此刻可以說是痛心欲絕,他無法想象阮琉璃醒來之時,知道這個消息會是怎樣。


    當下,唯一高興的人便是沈沛凝了,她甚至有過極為短暫的克製不住的陰笑了一下。


    隨即,冥殊羽忙道,“封鎖這個消息,萬不可讓側妃知道,她若是知道了一定會痛心的。”


    襲老也讚同著點了點頭,“側妃還要坐月子調理身體,心情固然是重要的。”


    熙貴妃也不禁深深歎了口氣,“哎,這消息要是禦史大夫知道了,想必也是極為痛心的,是咱們無能,讓側妃受委屈了。側妃不能再孕的消息隻許今日在場的人知曉,若是傳入她人耳中,本宮必深究重罰。”


    眾人當即俯首應下。


    ……


    天空的濃濃烏雲像排山倒海的波濤滾滾而來,這是暴風雨的前兆。忽然,天空劃過一道閃電,緊接著“轟隆隆”打了個驚雷。


    霎時,豆粒般的雨像天河決堤的洪水唿嘯而來,宮人們像水中掙紮的魚兒,慌亂的找尋著避雨的地方,雨水從瓦片上進了小水坑,濺起了一朵朵水花,給原本平靜的清晨,平添了一絲陰鬱。


    熙貴妃迴宮之後,將此消息轉達給了皇帝,也言詞了阮琉璃懷胎之不易。


    皇帝聽後也是憐憫,不管是看在禦史大夫的份上,還是真是出自真心的疼惜阮琉璃,皇帝還是下了聖旨。


    阮琉璃如今已有封號,身為側王妃,位分是不能再升了,皇帝便賞賜了好多珍貴物件。


    而阮琉璃如今已成了王府裏人盡皆知的人物,皇帝昨日的那道聖旨,伴隨著這瓢潑大雨,灑遍了皇宮的每一個角落,一時間軒起不小的議論風波。


    此時阮琉璃早在夜半便醒了過來,眼下已用過了早膳,不過身子依然有些虛弱,冥殊羽一直伴在阮琉璃旁側,連今日早朝都沒去。


    阮琉璃這時坐在床榻上,麵色略顯了幾分蒼白之色,不過有冥殊羽在一旁陪伴,所以心情爽朗明快,前提是她還不知道她不能夠再生育的噩耗。


    阮琉璃柔和的對冥殊羽微微一笑,“玹霖還沒有醒過來嗎?”


    冥殊羽輕緩的挽起阮琉璃的手,聲音細膩柔和道,“玹霖現在正在睡著呢,奶娘說怎麽也要等到晌午。”


    “要那麽久啊,我都有些等不及了。”


    “玹霖和我們在一起生活,以後有得是時間和他在一起,現在你的首要任務就是好生調養身體,太醫說你必要休養好了,不然隻怕會落下病根子。”


    阮琉璃隨後乖巧的點了點頭,“好。”


    這時隻聽外麵傳報道,“熙貴妃娘娘駕到……”


    隨後,便瞧著熙貴妃步伐緩慢的進了寢殿,冥殊羽起身扶手行禮道,“兒臣參見母妃。”


    阮琉璃本預備起身行禮,卻被熙貴妃疾步上前攔住,“如今身子羸弱,此等禮節就免了吧。”


    阮琉璃隨後謙卑一笑,“娘娘怎這麽早就來了?”


    熙貴妃撫了撫阮琉璃額前的碎發,麵容萬分柔和道,“本宮聽說你醒了,便過來瞧瞧,現在還覺得哪裏不舒服嗎?”


    阮琉璃隨後搖了搖頭道,“臣妾眼下沒覺得哪裏不舒服,隻是勞煩娘娘親自跑一趟了。”


    熙貴妃緩緩一笑,“陛下昨日恩準本宮,說可以時常來王府走動,等皇孫身體硬實些了,本宮就抱過去讓陛下瞧瞧,陛下也想看看皇孫的模樣呢。如今皇孫也平安誕下,陛下也對你大肆賞賜,這可是眾位皇子內室都未曾有過的,陛下對你也是讚許不斷。側妃,你沒白受苦。”


    阮琉璃隨後點了點頭,“其實臣妾不求榮耀,隻要玹霖能平安健康,便是臣妾最大的心願了。”


    這時候一位宮女端著藥碗走了進來,謙卑有禮的說道,“側妃娘娘,滋陰補氣的藥熬好了,太醫說要趁熱服下,有利於您這不孕之症。”


    阮琉璃頓時驚愕,驚訝的問道,“不孕之症?”


    阮琉璃趕忙瞧向一旁的冥殊羽,冥殊羽此刻緊閉著雙唇,麵色尷尬的說不出一句話。


    熙貴妃此刻氣極了,高聲怒吼道,“怎麽是你前來伺候?平日裏伺候側妃的宮人都哪裏去了?”


    宮女見太後突然憤怒,一時有些害怕,戰戰兢兢的迴道,“璿璣去忙側妃午膳的事了,珍珠則在皇孫身邊伺候著,奴婢便過來伺候側妃近身。”


    熙貴妃當即大怒道,“哼,派也不派個伶俐的,口無遮攔不識大體,來人啊,拉下去杖斃!”


    那宮女頓時嚇壞了,連連磕頭求饒著,隨後被太監活生生的拉了出去


    阮琉璃根本無暇理會這等雜事,抬高聲音問向冥殊羽,“這是怎麽迴事?”


    冥殊羽勉強的抿了抿嘴唇,極為為難的說道,“側妃,你先別激動,聽本王慢慢和你說。”


    “我在問你這是怎麽迴事!”


    阮琉璃高聲的追問著,完全不在乎一旁的熙貴妃,冥殊羽無奈的歎了口氣,語氣低沉道,“側妃,襲老說你此次臨盆傷身極重,以後怕是不能再有身孕了。”


    阮琉璃聽後一時驚呆了,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才搖了搖頭說:“不,這不可能,不可能!”


    冥殊羽一時擔憂的喚了一聲,“琉璃——”,隨後上前本想握緊阮琉璃的手,卻被阮琉璃反抗的推開,阮琉璃一時歇斯底裏的喊著,“不可能!這不可能!”


    阮琉璃此刻激動極了,雙手抓緊了被角,不由得鼻尖發酸,眼前模糊一片。


    隨後索性將被子蒙在頭上,聲聲痛哭起來,無力的搖晃著頭哭訴著,“嗚嗚嗚……不可能,這是假的,我怎麽會這樣,為什麽……嗚嗚嗚……”


    阮琉璃此刻心疼得像刀絞一樣,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冥殊羽此刻心疼萬分,抬手將被子掀下,一把將阮琉璃拉入懷中,麵容也是極為難過的,語氣柔和的勸慰道,“琉璃,別哭,你還有我,還有玹霖,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阮琉璃此刻的悲傷早已大於一切,根本聽不進去冥殊羽的話,強烈的悲痛如泰山壓頂般地向阮琉璃襲來,阮琉璃俯在冥殊羽的懷裏,一聲聲壓抑的、痛苦的唏噓,仿佛是從她靈魂的深處艱難地一絲絲地抽出來,散布於內室,織出一幅暗藍的悲哀。


    熙貴妃在一旁眉頭緊鎖,一時開口安慰道,“側妃,你別難過,襲老說你如今年紀輕,兩三年之後會醫好的。”


    阮琉璃隨後掙脫了冥殊羽的懷抱,拖著虛弱的身體慌亂的下了床,一下子撲在熙貴妃腳下,悲情的淚水順著臉頰數不清的往下落,撕心裂肺的哭道,“娘娘,您告訴臣妾,這些都是假的對不對?是您在嚇唬臣妾對不對?你告訴臣妾,告訴臣妾啊!”


    熙貴妃見狀趕忙俯身扶著阮琉璃,心疼焦急之態展現的一覽無遺,“快快起來,地上涼,月子期間若是著涼會落病的。”


    阮琉璃用力的搖晃的腦袋,“臣妾不起來!你呢您告訴臣妾這是假的,假的!”


    熙貴妃見根本勸不住阮琉璃,隨後高聲喊道,“來人啊,快把側妃扶起來。”


    四下宮人領命後,皆是上前預扶起阮琉璃,怎知阮琉璃怒吼道,“都別碰本宮!都不許碰本宮!”


    隨後也不知阮琉璃哪來的力氣,瞬間站起了身子,奮不顧身的衝到庭院裏,一下子跌坐在院子裏,衝著天空怒吼道,“老天!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粗大的雨點兒落下來,不帶一絲憐惜的打落在阮琉璃的身上,不過幾秒鍾的時間,阮琉璃從頭到腳已全然濕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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