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伴隨著悶雷,便下起了瓢潑大雨。


    珍珠將膳食撤了下去,鍾浦也處理了外事歸來。


    冥殊羽吵嚷著非要坐起來,高山和鍾浦便將冥殊羽扶起來坐在床上,這一折騰便是一身的汗,阮琉璃拿著扇子給冥殊羽扇風納涼。


    就在這時候,忽然聽見外門有人叩門。


    所有人都疑惑著,外麵下著這麽大的門,會有誰來。


    璿璣上前將門打開一瞧,先是一驚,趕忙就俯身施禮,“奴婢參見太子殿下,參見北康王殿下。”


    隨後,便瞧見冥殊澈和冥殊華走了進來。


    阮琉璃臉色一沉,起身見禮,“臣妾參見太子殿下,北康王殿下。”


    這兩個哥倆兒,此刻麵容各異。


    阮琉璃這一抬眼,還瞧見了站在冥殊澈身邊的蝶衣,但並未有太多表情。


    冥殊澈麵容含著虛假的笑意,看著有傷在身的冥殊羽,笑道,“二弟這次也算是平定了北輒亂事,可謂是立了大功,迴了肇京,必定會受父皇嘉獎。”


    冥殊羽這時的表情卻含著淡漠,有些不以為然,語氣裏夾雜著幾分不屑,“能打勝仗,也要有兵馬在手,這次多虧了六弟手裏的兵馬相助,等迴了肇京,本王會在父皇麵前讚賞六弟的。”


    這話從表麵聽似乎褒義,可是從冥殊華的臉上,卻看不出一絲喜悅。


    此次冥殊羽之所以能調遣冥殊華的兵馬,全憑他手裏有北輒兵符。


    也是他動用兵符前去擊敗的梟雄山,由始至終,跟冥殊華絲毫關係也沒有。


    但冥殊羽若是在皇帝麵前提及此事,皇帝若是知道冥殊華丟失稟賦在先,必然會動怒。


    嗬嗬,這哪裏是要讚賞冥殊華,這分明是要害冥殊華。


    冥殊華臉色自然是不好看的,緊繃著一張臉,說道,“二哥,你如今已經立下大功,就沒有必要在父皇麵前參臣弟一本了吧?”


    冥殊羽豈是那麽好說服的人,他哪裏能做虧本的買賣,唇角微微一彎,帶著笑意道,“六弟,不是二哥存心要刁難你,側妃為何能落入梟雄山之手,你心裏比誰都清楚。”


    冥殊華緊了緊牙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冥殊澈倒是釋然的笑著,迴頭瞧了蝶衣一眼,說道,“聽說這次二弟之所以能擊敗實力雄厚的梟雄山,全憑一張地圖。可二弟可知這地圖是怎麽得來的嗎?”


    如此一句,冥殊羽便將目光瞧向了阮琉璃。


    阮琉璃臉色拘謹了一下,下意識看了一眼蝶衣。


    冥殊澈不慌不忙的迴道,“這張地圖,可是蝶衣留給側妃的呢。”


    語畢,冥殊澈目光深邃的瞥了阮琉璃一眼。


    阮琉璃當即開口道,“那張地圖分明是蝶衣無疑落下被臣妾拾到的,怎麽能說是蝶衣留給臣妾的呢?”


    冥殊澈卻搖了搖頭,“這麽重要的東西,蝶衣怎麽能輕易丟失呢,是蝶衣故意留給你的啊。”


    阮琉璃微怒的看著冥殊澈,他分明就是在顛倒是非黑白。


    冥殊澈的意圖很明顯,就是想在冥殊羽的功勞裏分一杯羹。


    蝶衣此刻麵容有些難看,他比誰都清楚自己是故意留下的,還是不小心落下的。


    冥殊羽也明白冥殊澈的意思,抽冷一笑,他自有辦法應對,“太子,你這話說的未免有些過早了吧?”


    冥殊澈知道冥殊羽有下話,含著的笑意衰減了半分。


    果然,冥殊羽又開了口,“六弟在北輒私藏兵馬一事若是被父皇知道了,你說父皇會不會生氣?”


    ……


    一時間,寢殿裏鴉雀無聲,所有人都不說話了。


    良久,冥殊華打破了沉寂,“二哥,你可有證據?”


    冥殊羽冷冷一笑,“二哥若沒證據,豈敢說出口?你以為二哥是在嚇唬你?你別以為你將私藏的兵馬撤離,二哥就拿不出證據了嗎?”


    冥殊澈這下可是一點笑容都沒有了,“六弟怎麽可能會私藏兵馬,這不可能吧?”


    兩個兄弟是一條船上的人,在冥殊羽麵前一唱一和。


    冥殊羽卻不慌不忙的說道,“本王屬實沒想到,六弟居然能請得動太尉,那可是朝廷武官最高掌權人,你說是不是和太子你有關?”


    冥殊羽一語挑明,使得冥殊澈和冥殊華臉色巨變。


    阮琉璃也微微一驚,她竟沒想到,這裏麵還和太尉有關。冥殊華是沒本事請得動太尉收拾這爛攤子,那麽便唯有冥殊澈有這個本事了。如此說來,冥殊澈便與太尉有勾結。


    阮琉璃知道自己父親的冤情與北輒私藏軍隊有關,那麽害他父親的人,也必然和太子或者太尉有關係!


    想到這裏,阮琉璃便恨得緊了緊手指,但她也隻能憤怒的看著,畢竟她一點證據也沒有。


    冥殊澈此刻用極其責備的目光看著冥殊華,似乎在譴責冥殊華辦事不利,居然讓冥殊羽知道了這麽多。


    冥殊羽這下便占了主動權,抽冷一笑,“本王如今身負重傷,自是不會在北輒久留,善後的事情就勞煩太子和六弟了。”


    冥殊澈今日前來,自有他的目的,可是事到如今,原本準備好的話,一大半都不能說出口了。


    他站在那裏憤恨的看了冥殊羽一眼,邪惡的笑了一下,“那就不打擾二弟養傷了。”


    語畢,冥殊澈不忘陰冷的瞧了冥殊羽一眼,便轉身離開了。


    冥殊華也不多留,象征性的朝著冥殊羽施了一禮,也離開了。


    他們人走沒多久,外麵的大雨便停了。珍珠走過去打開窗子,清涼的風吹進寢殿,涼爽的很。


    阮琉璃也就不再給冥殊羽扇風,心裏還惦記著冥殊澈和冥殊華,便問了句,“太子和北康王這次來,必定不是隻是探望你這麽簡單吧?”


    冥殊羽坐在床榻上,臉色陰沉,“他們來是想將本王一軍,想在本王立功中分一杯羹,可卻沒料想本王知道的並不少。”


    阮琉璃讚同著點了點頭,“我也看出來了,太子話裏話外的,也想爭功。他一個太子不遠千裏來北輒,也是處理北輒亂事,可如今這件事是殿下平定的,他半點功勞也沒有,陛下知道了,未免對太子有些失望。”


    冥殊羽目光中閃出一道冷光,“本王要的就是父皇對他這個太子越來越失望。”


    鍾浦站在一旁憤恨的插了一句,“太子還真是好意思說得出口,平定梟雄山一事,關他太子什麽事?衝鋒陷陣沒見他人,如今立功了倒想著來奪,真是卑鄙。”


    冥殊羽沉了一口氣,“話不能這麽說,太子本來是有一石二鳥之計,想著趁此時機將本王和梟雄山一同鏟除,但他萬萬沒想到,本王居然拿下了梟雄山。”


    原來,冥殊羽什麽都知道,什麽都沒有逃過他那一雙慧眼。


    阮琉璃想了想,分析道,“太子這次未免有些想的太多了,所以才錯失了很多時機。他一定這下在殿下和梟雄山征戰之時,必有一方敗落。要麽就是梟雄山被鏟除,要麽就是殿下丟了性命,不管那一方活下來,都會勢力大減,到時候他大可再出手鏟除其一。這一計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屬實是高明,但他卻失算了,他沒想到殿下居然留存了梟雄山。”


    冥殊羽抬眼瞧了阮琉璃一眼,承認她果然是個聰慧的女子,一眼便看透了其中玄機。


    冥殊羽抽冷笑了一下,“本王之所以沒鏟除梟雄山,自然有本王的打算。梟雄山若是不在了,那冥殊華在北輒便無所畏懼,他的勢力也會日漸增大,這對本王是極其不利的。有梟雄山在,冥殊華也就不會那麽囂張了。”


    原來,冥殊羽的用意在此。


    仔細想來,如今梟雄山也想要冥殊華的性命,冥殊羽也算是通過阮琉璃答應了梟雄山的條件,不管冥殊華將來死於誰手,對冥殊羽都是有利的。


    阮琉璃此刻又想起了一件事,問道,“那北康王私藏的那些大軍呢?”


    冥殊羽深舒了一口氣,“早在前些日子就撤離北輒了,本王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太子必然不會再讓它留在北輒,已經叫太尉的人全數調走了。”


    阮琉璃這才知道,原來這私藏的大軍並未聽命於冥殊華,而是聽命於太子冥殊澈的。


    隻是阮琉璃還有一個疑問,“那麽多大軍調動,就一點動靜也沒有?”


    冥殊羽皺了皺眉,“當時本王正在部署攻打梟雄山一事,也是無心去關心此事,派過去的眼線也死了好幾個,留下了的隻打探到一些消息。你千萬別小看了太尉那個老家夥,那個人賊著呢,他手中的權勢也不是你能想象得到的。”


    阮琉璃聽聞此話也懂了,怪不得冥殊羽方才隻是提了一嘴,原來是他現在還沒有實力能夠動得了太尉。由此一來,太子有太尉這個擋箭牌,那麽冥殊羽對付起冥殊澈也就難辦了。


    阮琉璃這才知道,當下時局並非她所想的那麽簡單。


    由此推論,若是父親的冤情和太子或者太尉有關,那麽想要為父報仇,也就變得很難了。


    阮琉璃不由長長的舒了口氣,看來複仇的這條路,還有很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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