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皇宮裏也並不平靜。


    皇帝此刻正歇在養心殿,冥殊羽的母親熙貴妃陪伴在側。


    七八月份,正是肇京最熱的時候,寢殿裏冰扇正在給皇帝納涼,可熙貴妃還是殷勤的給他扇著風。


    皇帝眼下年事已高,雙鬢微微斑白,也正是怕熱的時候。


    這時候,太監走進來稟道,“陛下,那個歌女還沒走呢。”


    皇帝頓時蹙眉,“朕不是讓她離開了嗎?她怎麽還不走?”


    “陛下方才離開的時候,皇後娘娘來過,和那歌女交待了幾句,至於說了什麽,奴才也不清楚。”


    熙貴妃有些聽不懂皇帝和太監在說什麽,但她聽到了太監提起了皇後,心裏滿是好奇,忙是對陛下一笑,問道,“陛下,什麽歌女啊?”


    皇帝麵容不高興的迴道,“皇後給朕叫來了一個歌女,說是能歌善舞,給朕解悶的。”


    熙貴妃頓時就明白了,如今靈貴人死在北輒的消息,宮裏已經知道了,皇後這是打算再給陛下身邊安排個女人,熙貴妃自是不高興的,便開口道,“那陛下的意思呢?”


    皇帝不耐煩道,“朕可沒那心思,不過畢竟是皇後叫來的,朕也不好拒絕。”


    想想也是,皇帝都這麽大年齡了,隻怕也是有心無力,索性也就不感興趣了。


    熙貴妃眼瞼低垂,想著這個皇後倒真能折騰,但也是情理之中,懷著身孕的靈貴人已經死了,皇後也不得不想點辦法,但至於皇帝會怎麽做,熙貴妃她不能多嘴,畢竟這種事情,決定權還是要皇帝自己定奪。


    所以,熙貴妃一句話也不說,坐在那裏靜靜的瞧著皇帝,半晌,皇帝開口道,“愛妃,和朕演一出戲可好?”


    熙貴妃眉頭一挑,疑惑著,“演什麽戲?”


    皇帝眉目深明道,“朕最不喜歡的就是被他人擺布,但這歌女畢竟是皇後叫來的,朕還不得不見,所以需要你配合朕,朕要讓提醒提醒皇後,讓她還是少折騰了。”


    熙貴妃當即會意,她當然是高興的,自信一笑,“臣妾明白,叫那個歌女進來吧。”


    隨即,皇帝朝著太監使了個眼神,太監即刻會意,轉身去喚那歌女進來。


    不一會兒,就看到一位身著深粉色抹胸長裙的美女子走了進來,眸含春水,靨豔花嬌。


    “奴婢芷蘭參見陛下,參見熙貴妃娘娘。”


    原來,她叫芷蘭。


    皇帝對芷蘭微微一笑,“不愧是皇後介紹來的姑娘,長得果然貌美。”


    芷蘭這時拂袖一笑,嬌媚之態暈染在麵容上,柔聲細語道,“奴婢聽宮人說熙貴妃娘娘玉貌花容,今日一見果真是名不虛傳啊。”


    皇帝對熙貴妃笑著,隨後說道,“朕聽說你才藝過人,今日何不博熙貴妃一笑?”


    芷蘭也不推辭,欠了欠身子說道,“那奴婢今日就獻醜,博熙貴妃娘娘一笑。”


    這時熙貴妃轉頭瞧向芷蘭,芷蘭唇畔彎起和善的一笑,熙貴妃眼裏滿是冷漠的說道,“本宮從來也沒聽過你,不知芷蘭出自哪個府邸啊?”


    “奴婢本是司儀房的歌女,有幸得到皇後娘娘賞識,得蒙舉薦才能見陛下一麵。”


    熙貴妃聽後極為輕蔑的嗤鼻一笑,“陛下最近眼光怎麽這般庸俗了,如今連一卑賤的歌女都喜歡?”


    此話一出,隻見芷蘭嘴唇的笑瞬間僵在臉上,眼裏燃著不憤之意,熙貴妃看見笑的更深了,“呦,陛下快瞧,芷蘭不高興了呢,就這般態度還怎麽伺候臣妾?”


    既然是要配合皇帝演一出戲,那這戲碼肯定是不能太假,一定要做到逼真才是。


    熙貴妃不是傻瓜,她這一生都未得皇帝寵幸,如今皇帝給她一次機會,她當然要好好表現,該怎麽做,她心裏清楚。


    皇帝也是演的認真,笑了笑說道,“愛妃若是不喜歡,朕就讓她迴司儀房去,隻要愛妃你高興。”


    芷蘭麵色瞬即轉為恐慌,眼角淚花閃爍的懇求道,“陛下,不要啊。”


    熙貴妃淡漠一笑,“既是皇後的一番美意,臣妾豈能駁之,最近臣妾身體抱恙,陛下身邊有這麽個可人伺候著,臣妾高興還來不及呢。”


    芷蘭聽了這話,惶恐的神色瞬間消逝,放鬆的喘了口氣,皇帝笑的更深了,“芷蘭,還不快獻曲一首,隻要能把熙貴妃哄笑了,朕就封你為常在。”


    芷蘭連忙麵容轉為驚喜,要知道身為宮婢,若是侍寢兩日便得了個常在之位,那可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


    芷蘭連忙領命,福了福身子便開口清唱,一首《陽春白雪》盈盈入耳,不得不承認,芷蘭的歌聲真乃是極好的,有一種銀鈴般的清脆,同時又似乎蘊含著一種“沙、沙”的傷感,像潺潺流水般淺吟低唱,獨具風韻,有時淒美,若露滴竹葉般玲玲作響,耐人尋味,有時渾厚得如雄鷹展翅時的一聲長鳴,振聾發聵,有時婉轉得似深情交融時的一行熱淚,扣人心靈。


    一曲作罷,芷蘭笑著謙卑的福了福身子,皇帝不禁在一旁連連叫好,熙貴妃唇邊單薄一笑,“不愧是司儀房出來的人,陛下若隻是封了個常在,豈不是都委屈她了。”


    皇帝提眉一笑,果斷道,“宮女芷蘭,才藝過人,溫良嫻熟,深得朕心,晉封為蘭貴人。”


    芷蘭頓時猶如晴天霹靂般驚訝,連忙跪下謝恩道,“姬妾謝陛下隆恩。”


    芷蘭改口倒快,方才還自稱“奴婢”,現在就自稱“姬妾”了。


    要知道,宮女受寵,都是要從最低等的官女子做起,這一下子就封為貴人,可謂是憑步升雲了。


    皇帝淡漠一笑,“你應該謝熙貴妃才是。”


    “姬妾謝熙貴妃娘娘。”


    熙貴妃提唇一笑,斜眼瞧了皇帝一眼,垂下眼瞼沒有說話,這時皇帝起身將蘭貴人扶起,看了看天色,柔情似水道,“天色已晚,服侍朕歇息吧。”


    蘭貴人瞧了瞧一旁的熙貴妃,為難的嬌嗔道,“熙貴妃娘娘還在這呢,來日姬妾再侍奉陛下吧。”


    誰知皇帝還未等蘭貴人邁步,一把橫抱起蘭貴人,柔聲道,“熙貴妃方才不是讓你好好侍奉朕嗎?”,隨後連看都不看熙貴妃一眼,抱著蘭貴人入床溫存起來。


    “陛下,不要嘛……熙貴妃娘娘還在呢。”


    “陛下,您溫柔一點……”


    嬌嗔纏串之聲從床榻悠悠傳來,完全不顧一旁熙貴妃的存在。


    熙貴妃一點都不生氣,不過冷漠一笑,便邁步離開了。


    不大一會兒的功夫,太監就走進來稟道,“陛下,熙貴妃娘娘走遠了。”


    皇帝一聽,一下子就從蘭貴人的身上起來,方才的溫柔之態瞬間煙消雲散,聲音冷得徹骨的對蘭貴人說道,“滾開!這床榻你不配躺著!”


    蘭貴人頓時一驚,一時有些莫名其妙,方才皇帝還對她柔情似水,怎麽這一瞬間就變得如何厭惡冷漠,可是蘭貴人還是起了身。


    皇帝瞥了蘭貴人一眼,冷道,“今日你就待在這養心殿哪裏也不必去了,明白了嗎?”


    蘭貴人不懂皇帝是什麽意思,不過還是點了點頭,“姬妾明白了,不知姬妾該如何侍奉陛下。”


    皇帝厭惡的瞧了蘭貴人一眼,不耐煩道,“什麽也不用你做,你就站在這裏。”


    蘭貴人難過的緊了緊唇角,應了一聲。


    皇帝隨後對太監道,“不管誰來養心殿,你就說朕正在和蘭貴人在一起,誰都不許進來,明白了嗎?”


    太監點頭應下,“是,奴才明白了。”


    隨後,太監便退了出去。


    新一日的太陽又一次掛在高高的天空,清晨的清風吹進安神殿的內閣裏,熙貴妃坐在餐桌前極慢的用著早膳,仿佛是在等什麽人,這時候婢女急匆匆走了進來,低沉著聲音說道,“主子,都準備好了。”


    熙貴妃提唇滿意一笑,夾起一塊一品糕放入口中,悠然自得的享用著,這時候就聽站在門口的宮人高聲喚道,“蘭貴人請留步,熙貴妃娘娘在內閣候著您呢。”


    不大一會兒,蘭貴人輕聲慢步的走了進來,淺淺的福了福身子,眼裏略帶了些不削之意,輕聲說道,“姬妾給參見熙貴妃娘娘。”


    熙貴妃瞧著蘭貴人傲氣淩人的樣子自然是不爽,但麵容依舊一副和善的樣子,揚起唇畔柔聲道,“蘭貴人不必多禮,有勞妹妹昨夜替本宮侍奉陛下了,一起入座用膳吧。”


    “姬妾謝熙貴妃娘娘美意,姬妾心領了,姬妾還是迴宮用膳吧。”


    “妹妹昨夜榮升貴人之位,今日可是要去給皇後請安的,若是迴宮用膳隻怕會來不及,再說妹妹就這麽不肯賞光嗎?”


    蘭貴人就算再不願,熙貴妃也是貴妃之位,若是再執拗下去的話,的確有些不妥,蘭貴人隨後淡淡一笑,“那姬妾恭敬不如從命了。”,隨後來到桌邊,坐於熙貴妃對麵,婢女拿了一副碗筷過來。


    昨夜,熙貴妃也是在養心殿睡的,不過是在偏殿,這一切自然也是皇帝安排的。


    今早,太監就過來傳話,告訴熙貴妃,要讓蘭貴人吃點苦,而且這苦還不能太輕了。


    熙貴妃自然明白皇帝是什麽意思,這是故意做給皇後看的,這是在提點皇後,皇帝寵幸蘭貴人是給她麵子,但皇帝卻並不領情。


    至於這手段如何,便有熙貴妃來做主,熙貴妃也是思索了許久,方才決定該如何對待這個蘭貴人,看來這個被人所利用的小女子,今日可要遭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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