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那麽漫長。


    這是阮琉璃這輩子經曆過最漫長的夜。


    整整一夜,阮琉璃感覺自己仿佛是漂泊在大風大浪裏孤立無援的船帆,伴隨著浪潮的洶湧,她所有的抵抗都是無力的,直到她的意識徹底崩潰。


    ……


    當清晨的曙光亮起的時候,枕邊的人唿吸沉重的睡著,可是她卻一夜無眠。


    疼……


    渾身刺骨的疼!


    這是她當下唯一的感受。


    身上青一塊紫一塊,那是昨夜她反抗的後果。


    阮琉璃如一塊木頭一樣,睜著眼睛死死的躺在床榻上,麵如死灰的望著頭頂,絕望至極。


    床單上那一抹血跡,證明阮琉璃此時此刻已經不再是一個少女,她已經是冥殊羽的女人了。


    這時候,冥殊羽的眉頭忽然顫抖了一下,眼睛疲憊的緩緩睜開。


    這一夜,他也很累。


    掀開被子起身,背對著阮琉璃坐在塌邊,根本不去在意躺在他身邊的女人,抬手輕揉著太陽穴,喚了一聲,“來人啊。”


    侍奉上夜的珍珠走了進來,這一夜她在門外聽到阮琉璃無數次歇斯底裏的叫嚷,但她卻始終不敢進來,此刻看到阮琉璃狼狽的樣子,她的臉色難看極了,眼睛裏閃爍著一絲心疼。


    冥殊羽看了珍珠一眼,有些厭煩,“鍾浦呢?”


    “奴才在。”,門外響起一道聲音,立馬走進來一個太監。


    他是冥殊羽的貼身隨從,哪怕冥殊羽剛才聲音那麽小,他站在門外都能聽得到。


    “叫人來,我要起身。”,冥殊羽淡淡的說著。


    鍾浦應了一聲,走到門外招了招手,便有兩三位宮女走進來,手裏拿著新衣,為冥殊羽更衣。


    這是冥殊羽的習慣,侍奉之人不允有外人,可見他是多麽謹慎的人。


    待冥殊羽換好了外衣,對鍾浦說道,“老規矩。”


    聲音平淡如水,一絲情緒也沒有,扔下這句話,頭也不迴的走了,從頭至尾,根本就沒瞧過阮琉璃一眼。


    鍾浦當然知道冥殊羽所指的“老規矩”是什麽,他早就準備好了,轉頭朝著門外喊了一聲,“進來吧。”


    霎時間,門外就走進兩位太監,手裏端著一碗褐色的湯藥。


    鍾浦瞧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阮琉璃,眼神有些冷,吩咐著,“侍奉側王妃服藥。”


    兩個太監得令,朝著阮琉璃走去。


    站在一旁的珍珠驚了,趕忙上前嚷著,“你們要幹什麽!我們家小姐沒病,不用吃藥!”


    可那兩個太監根本就不理珍珠,甚至大力的將珍珠推開,毫無防備的珍珠被推出去好遠,踉蹌的跌在地上。


    一個太監抓起阮琉璃的脖頸就將她抬了起來,原本遮蓋阮琉璃身子的被子險些滑落,幸好阮琉璃及時扶住,還沒等她緩過神,另一個太監用力的掰開了她的嘴,另一隻手將那一整晚的湯藥灌了下去。


    阮琉璃痛苦的想要吐出去,但是卻於事無補,又咳又嗆中,別無選擇的將那一碗湯藥喝下。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喝的是什麽,猜想著是不是冥殊羽命人給她灌了毒藥。


    還來不及緩和,抬著她脖頸的太監就鬆了手,腦後頸重重的摔了下去,很疼。


    珍珠徹底的慌了,上前大力的推開那兩個太監,護在阮琉璃的身前,憤怒的吼著,“你們要幹什麽!滾開!都滾開!”


    兩個太監也不生氣,臉色一絲表情也沒有,似乎早已看慣了這樣的場景,退到了鍾浦的身後。


    阮琉璃扶著胸口幹咳了幾聲,臉色蒼白,瞧著他們問了一句,“你們給我喝了什麽?”


    鍾浦卻對著阮琉璃安心的笑了,規規矩矩的朝著她微微彎身,禮儀的說道,“側王妃您別害怕,這是尊王府的規矩,但凡是侍奉殿下的女子,隔夜第二天早上都要服下絕子湯藥。”


    !!


    阮琉璃的心“咯噔”一下,她瞬間就覺得冥殊羽就是一個惡魔。


    鍾浦絲毫不理會阮琉璃此刻驚恐的樣子,依舊禮儀的笑著,“時辰還早,奴才就不打擾側王妃歇息了。辰時的時候別忘了去府門口候著,同尊親王殿下入宮請安。”


    說完這句話,鍾浦還不忘給阮琉璃彎腰施禮,然後就轉身離開了。


    ……


    屋子裏,徹底的寂靜了。


    珍珠看著阮琉璃此刻憔悴的樣子,心疼不已,忙道,“奴婢這就去叫璿璣過來侍奉,奴婢去給主子燒水沐浴。”


    珍珠離去,寬敞的臥房裏就隻剩下阮琉璃。


    阮琉璃躺在床榻上,雙目空洞,指尖死死的抓著蓋在身上的被子,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打濕了枕頭。


    珍珠臨走的時候將窗子打開,晨間清涼的風襲來,阮琉璃感覺不到一絲寒意,因為心已經凍結成冰。


    ……


    其實,阮琉璃是個苦命人。


    她並非是禦史大夫的庶女,她原本姓單,真正的身份是丞相嫡女,昔日丞相最珍愛的掌上明珠。


    一個月前,單丞相被人設計誣陷謀權篡位,皇帝勃然大怒,下令誅單氏九族,一夜之間,單氏一族慘遭滅門。


    阮琉璃從小深閨府邸,從未見過任何外人,所以單丞相將阮琉璃托付給了好兄弟阮恆。阮恆為掩人耳目,改了她的姓氏,對外宣稱阮琉璃是自己的庶女,阮琉璃因此才幸存了下來。


    阮恆原職太傅,丞相死後,皇帝命禦史大夫接任丞相一職,任命阮恆為禦史大夫。


    阮琉璃一心想要為父洗冤,為單家幾十口人命報仇,阮恆便給阮琉璃製造機會,讓她嫁給了二皇子尊親王冥殊羽做側王妃。


    隻是阮琉璃沒想到的是,她嫁過來的第一天晚上,會受到這樣的屈辱。


    其實阮琉璃早就想好了,她既然踏上了這條複仇之路,那麽就必然會失去一些永不複得的東西,她不敢後退,因為一旦後退,便徹底失去了前進的勇氣。


    可是即便她做好了所有的心理準備,當昨晚暴風雨來臨的那一刹那,她還是崩潰了。


    她早就聽說二皇子冥殊羽冷漠無情,高傲不可親近,但卻沒想到竟是這樣可怕的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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