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她覺得唿吸都不那麽順暢,更說不清楚她心裏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


    說不希望三叔就在車裏,那是假話,她比誰都想看到三叔。


    可如果三叔真的就坐在車裏,他幹嘛不下車,還有他這個時間來這裏,是要做什麽?


    或者說兩個人見了麵,又能改變什麽,似乎什麽也改變不了,除了聊以慰藉這些天的相思之情以外,再無其他。


    而短暫的滿足卻是日後更加思念的開始,與其相見,不如懷念。


    短短的十幾秒的時間內,夜初語的腦海中就跳躍出這麽多的信息量,她甚至覺得有些不靠再上前,哪怕再靠近一步,她都會掉進這個巨坑,再也爬不上來。


    冷驀然的頭抵在方向盤上麵,他覺得心口痛,是那種生理性的痛,猶如心絞痛一般。


    酒精隻麻痹了他的大腦,卻無法麻痹他的心,想到周遭那種如同銅牆鐵壁一般的壓力,讓他被困在其中,艱難的掙紮。


    就如同一直瀕臨缺氧的魚兒,想努力的將頭伸出水外,來獲得補給,可當他將頭伸出來的時候,卻發現除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他竟什麽也得不到。


    內心的糾結與苦悶,還有對夜初語那種漫無邊際的思念,像是噬心蠱一般,盤踞在他的心口,壓抑著他本該釋放的天性。


    他完全不知道夜初語此時就站在距離他五十公分不到的地方,他也不知道隻要他打開這扇車門,就會一眼看到令他日思夜想的小丫頭。


    就這樣,一個坐在車內,一個站在車外,兩個人誰都沒有動,誰都沒有勇氣打破僵局。


    秋夜風寒,夜初語跑出來時,隻在浴袍外麵加了一件外套,下麵還光著小腿和小腳丫。


    這麽站在外麵,自然是吃不消的,秋風卷積而來,她凍得渾身直哆嗦。


    嘴唇都變成了青紫的顏色,可竟還是舍不得迴到別墅取暖。


    或許她是偏執的,再等待著一個奇跡的發生,有那麽一時三刻夜初語在心裏暗暗的念道:“如果三叔能感應到她就在這裏,告訴她思念從未離開,如果三叔能從車裏走下來,深情的擁抱著她,告訴她心意從未改變,如果三叔說這一世我隻要你,哪怕滄海桑田世事變遷都會一路陪伴。”


    “她會再也舍不得狠下心說著那麽違心的話,因為她發現她沒有辦法不愛他。”


    冷驀然慢慢的抬起頭,抬手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而後將頭靠在車座靠背上麵,一直雙目緊闔。


    不知道為什麽夜初語曾經對他說過的一句話,一直不停不停的在耳邊響起。


    她說:“此生,你不來,我不老,無論這天多長,地多久,哪怕你老的走不動路,我也要扶著你看遍這世間風光,體會那細水長流。”


    想到這裏,冷驀然忽然間像是從一種桎梏中掙脫出來,他唰的睜開深邃的眼眸,抬手便拉開車門,想要下車。


    可意想不到的是,他推開車門的一瞬間,一聲尖叫傳來,接著他能感受到車門遭受到了阻力。


    再然後,就發現一個小小的身影捂著鼻子,跌倒在地上,正嗷嗷叫著。


    冷驀然的酒一下子全醒了過來,他定睛一看,跌坐在地的正是夜初語。


    急忙上前把夜初語打橫抱了起來,語氣關切的問道:“語兒,你怎麽在這裏?”


    夜初語的鼻子過去就摔過一次,當時還流了不少鼻血,鼻梁高挺有錯麽,難道連上帝都嫉妒她的美貌。


    非要讓這可憐的鼻子,再次受到重創。


    夜初語心裏真心有一萬頭拓拓唿嘯而過,她就想不通了,三叔早不出來,晚不出來,為毛線非要在她將臉貼到車窗上的時候,推門走下來。


    這尼瑪還讓不讓人愉快的玩耍了,因為鼻血又流了出來,夜初語不敢開口說話,怕一張嘴,鼻血流進嘴裏。


    所以她一直緊緊抿著唇,冷驀然心裏內疚,抱著她三步並兩步的進了別墅。


    還好這丫頭出門的時候沒鎖門,要不然還沒這麽順利能進門,進了別墅之後,冷驀然便讓夜初語坐在沙發上微仰著頭,他拿了紙巾幫她堵住一直流血的鼻孔。


    “語兒,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在外麵。”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


    好不容易讓鼻血止住,夜初語一邊擦著手上沾著的血汙,一邊氣哼哼的說道:“你大半夜不睡覺跑人家門口蹲點,這樣很好玩麽?”


    “呃……”


    “其實是因為……”冷驀然突然之間有些語塞,他不知道該怎麽來和夜初語解釋,他是因為心裏煩悶,才想著來距離她最近的地方待一會兒。


    哪怕隻是靜靜的待一會兒,他也會很心安。


    可話到嘴邊,竟說不出口。


    “因為什麽,我看你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故意來拿我消遣,我的鼻子早誰惹誰了,每次都這樣,難不成鼻梁高一點也有罪麽?”


    夜初語一抽鼻子,就會微微有些疼,她心裏氣急,便得理不饒人的埋怨著。


    “語兒……”


    “別叫的那麽親熱,好像咱們很熟似的。”


    夜初語氣唿唿的說著賭氣的話,可這話聽在冷驀然耳中竟是那樣的刺耳。


    他忽然蹲低身體,將兩手扶在夜初語的胳膊兩側,而後凝目相望,“咱們不熟麽?在一個屋簷下住了九年,你覺得咱們不熟?”


    “山盟海誓的情話說了一籮筐,你說不熟?”


    “你的這裏,這裏,還有這裏,都留下過我的吻痕,你說不熟?”


    “有本事你再說一遍試試?”


    冷驀然忽然爆發出來的那種霸氣讓夜初語有些措手不及,心想,這家夥居然還傲嬌上了,竟然給她翻後賬。


    那好啊,她也是個倔脾氣,你說熟,我就非說不熟。


    所以夜初語完全沒甩冷驀然那套,將堵著鼻孔的紙巾抽出來,還好鼻血不再流,她又用幹淨的濕巾擦了擦鼻下的血痕。


    而後一臉無所謂的說道:“大叔,我看你是記性不太好,該記住的沒記住,不該記住的倒是如數家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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