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感覺自己快要瘋了,這霍去病居然敢當眾頂撞他,若是私下裏也就算了,但眼下可是有數百雙在眼睛在盯著自己呢。


    此時的劉徹隻覺自己這雙臉火辣辣的,群臣打量著自己的目光就好像刀子般,在他的臉上緩緩割過。


    若他今日不好好懲戒霍去病一番,日後他還拿什麽統率群臣,還怎麽施展自己帝王的威嚴。


    一念至此,劉徹的臉色前所未有的陰沉和鐵青,冷聲嗬斥霍去病道。


    “這裏是朕的未央宮,不是你驃騎將軍的府邸!”


    “霍去病今日你三番五次頂撞朕,該當何罪!”


    劉徹此言一出,眾臣嘩然,一個個忍不住小聲和自己身旁的同伴交流了起來道。


    “哎呀呀,這冠軍侯真是太衝動了,你說他原本是陛下最喜愛的將領,可現在卻是被陛下狠狠的罵了一通,料想日後,恩寵肯定會少上許多啊。”


    “說的對,看來這冠軍侯到底還是太年輕了,怎麽能這麽衝動,唉,不過年輕人嗎,就該是這樣。”


    眾臣們議論紛紛,東方朔和幾個衛氏集團的臣子則是趕緊站了出身,跪在地上向劉徹開口求情道。


    “陛下,冠軍侯剛剛得勝而歸,料想連日的大戰,讓他心神俱疲,這才說出了剛剛那些不敬之言,還望陛下不要跟冠軍侯計較。”


    “陛下,東方大人所言極是,冠軍侯在外征戰多日,一定是太累了。”


    衛青這時也很是頭疼的站出身嗬斥霍去病道:“去病,看看你剛才都說了什麽,君臣之禮居然都忘了,舅舅過去是怎麽教你的,還不快去向陛下請罪。”


    別看這些大臣們說的熱鬧,但自打劉徹說出那句要問罪的話,霍去病就跟個沒事人一樣,輕輕一撇嘴,滿臉的不屑,而他的心中也湧出了一個極為恐怖的想法。


    我打了這麽多勝仗,陛下還會懲罰我?嗬,開玩笑一樣。


    居功自傲,居功自傲啊!


    還是居功自傲到了無視皇權的地步!


    可這也是無法避免的事情,身為名將自然會為自己立下的大功而沾沾自喜,日後就算是天天拿當年的戰功跟人吹牛逼也實屬正常,甚至靠著自己年輕時立下的戰功吹一輩子也不是沒有可能。


    更別說是霍去病這種的了,他立下的戰功......別說一輩子,兩輩子三輩子普通人都打不過來呢,何況,他才十九歲,你讓他跟那些征戰沙場多年,又跟在官場打拚多年,曆經了無數風雨沉浮的老將一般,不居功自傲,不因為自己立下的大功就變得目空一切,這......話又說迴來,像霍去病這種戰功的,哪怕是個老妖精都免不了會沾沾自喜,目空一切吧。


    就好似那一舉消滅了北元殘存勢力的大將軍藍玉般,最後還不是因為持功驕縱,被朱元璋給滅了。


    當皇帝的就一句話。


    管你丫立下多大功勞,就是不準在我麵前裝逼!


    現在的霍去病顯然還是不明白這一切,可他的親舅舅,和東方朔又怎麽會不明白這些,當下倆個人一個勁兒向霍去病擠眉弄眼,讓他趕緊給陛下陪個不是,就算不是賠不是,你給皇帝他老人家一個台階下行不行!


    恩,劉徹目前正在等霍去病給自己台階下,說實話,他真不想因這麽一點小事就處罰霍去病,傷了他們君臣之間的關係。


    霍去病不是個瞎子,更不是個傻子,很快他便領略到了東方朔和衛青眼神中所包含的意思,而且自己剛才.......好像確實做的不太對。


    沒辦法,還是先和陛下道個歉吧,畢竟自己這次來也不是真的要滅了渾邪全軍,他不過是來爭奪河西受降的這個受降使職位而已。


    他必須要爭!他必須要成為接受渾邪王受降的那個人,有些事情很早就說過了。


    他霍去病要為李田報仇!


    他霍去病要為那八千一百名戰死沙場,命喪河西,甚至是終生淪為殘疾的漢軍將士們討一個說法!


    正如冠軍侯所言。


    “打不過了,就想投降?!天底下會有這麽便宜的事嗎!”


    霍去病收去了臉上那股子驕傲,單膝下跪,給了劉徹一個台階下。


    “臣霍去病知罪,懇請陛下處罰。”


    劉徹鬆了一口氣。


    衛青鬆了一口氣。


    東方朔鬆了一口氣。


    滿朝的文武一多半都鬆了一口氣。


    劉徹和衛青還有東方朔,他們都算得上是比較了解霍去病性格的人,同時,這三位老哥也清楚的明白,霍去病這小子的倔脾氣萬一上來了,真是誰勸都不好用,管你是皇帝還是我舅舅,小爺愛怎麽樣就怎麽樣!


    劉徹和衛青他們剛才是真擔心霍去病倔脾氣一上,把局麵搞得十分尷尬......弄得誰也下不來台。


    見霍去病終於肯給自己台階下,劉徹伸手擦了擦額頭不經意間湧出的冷汗,但臉色卻還比較難看,冷哼了一聲道:“念在你是初犯的份兒上,朕今日就不追究了,切記,來日不可再犯!”


    衛青也趕緊幫著說話,橫了霍去病一眼,不滿道:“去病,沒聽見陛下說什麽嗎?還不過謝過陛下。”


    不管怎麽樣,不管受到了多大的委屈,衛青還是將霍去病當成自己親生兒子來對待。


    霍去病聽話的點了點頭,又是給劉徹行了一禮,道:“臣謝過陛下。”


    劉徹老神在在的半眯起了眼睛,沉聲道:“恩,起來吧,下次不準在犯就是了,另外,你之前說什麽,你不準朕接受渾邪王的投降?”


    一聽劉徹提起此事,霍去病立馬來了精神,蹭的從地上站起來,直視劉徹,雙眸中又一次不可控製的湧出了殺意。


    “正是如此!陛下,這些年我大漢有多少黎民百姓和將士是死於他渾邪王之手的,現在,他打不過了,他渾邪王走投無路了,就要來向我大漢投降,天底下當真會有如此便宜的事嗎?!”


    霍去病的一番話擲地有聲,可卻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響應,眾臣們並不是太在意他說的那些話,甚至還覺得霍去病很幼稚,這人都已經死了,你還能怎麽辦,現在說這些話......還有什麽用啊。


    難不成真的要拒絕渾邪王的投降?得了吧,這是多麽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隻要能接受渾邪王的投降,那漢匈兩方戰爭的天平,必然又會向大漢這邊傾斜一大半,簡直是何樂而不為,唉,冠軍侯還是太年輕,眼光不夠長遠。


    劉徹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道:“去病,你說的這些朕都知道,朕也都能理解,可去病,渾邪王若是能率部投降我大漢,乃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好事,你自己仔細琢磨琢磨,他這一投降,日後是不是還會有人像他這樣的來投降大漢?這樣的話,雙方的戰爭豈不是會少死很多人。”


    “去病,不要耍小孩子脾氣了,趕緊率領你的大軍班師迴朝,朕還準備為你慶功呢,至於河西受降之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朕自會安排人去處理,好了沒什麽事情就退下吧,朕還要繼續和諸位大臣商討大事。


    劉徹竟是連給霍去病說話的機會都不給,便要把他趕出去。


    可這時,霍去病猛地跪在了地上。


    “砰,砰,砰!”


    一聲接著一聲極為沉重的磕頭聲響起。


    冠軍侯的眼角流落出了晶瑩的淚水,他就這麽跪在地上,一下一下,極為用力的給劉徹磕頭,很快,額頭便是青紫一片,在很快......鮮血便順著額頭湧了出來。


    聽著那沉重的聲音,看著眼前那跪在地上都磕頭血的少年將軍,劉徹慌了,滿朝文武全都傻了。


    “去病,你這是幹什麽!有什麽事情好好說!”望著霍去病那流淌著鮮血的額頭,劉徹心痛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可不管他怎麽說,霍去病就是不聽,仍舊一下又一下的磕著頭,到了最後,他的額頭幾乎都磕的血肉模糊。


    衛青也是慌了,站起身走到霍去病身旁想把他拽起來,但自己這個外甥就是不肯起來,仍舊一下一下的磕著頭,鮮血灑了一地。


    滿朝的文武大臣哪見過這個陣勢啊,一個個不說全都嚇傻了也差不多。


    而劉徹也終究是因為霍去病這幾乎是逼宮的行為,生氣了......


    “霍去病!朕命令你不準在磕,站起來,給朕站起來!”


    “砰。”劉徹狠狠的一拍案桌,怒不可遏般的大聲咆哮,一開始他還在心疼霍去病,但現在.......劉徹所有的隻是憤怒。


    正像剛剛所說的,霍去病現在做的這一切,不就是在逼宮嗎!


    逼宮......這是一種劉徹斷然無法忍受的行為。


    可就在他的斥罵聲剛剛落下時,滿臉鮮血的霍去病猛地抬起了自己的頭,直視皇位上冷峻盯著自己的漢武帝劉徹,下一瞬,眼角含淚的霍去病的口中傳出了一聲聲極為淒涼的嘶吼。


    應該說是極為淒涼而又熟悉的嘶吼。


    “振軍中郎將李田!”


    “軍司馬孫銘!”


    “軍司馬王克勤!”


    “軍司馬趙孟虎!”


    “軍司馬李天慶!”


    “軍侯周衝!”


    “軍侯王明!”


    “屯長劉旺!”


    “屯長張天放!”


    “等七千五百六十八人,盡皆死於河西之戰,死於渾邪王之手!”


    嘶吼落下,霍去病含淚的望著早已呆若木雞的劉徹,咬牙道。


    “陛下,末將一月前率軍班師迴朝的場景您不會忘了吧?”


    “那些戰死與河西的將士們,您不會也忘了吧?”


    “他們的親人拽著末將大聲質問的場景,您也忘了嗎!”


    一連三問,整座朝堂雅雀無聲,他們......真的忘了。


    霍去病跪在殿下,鮮血順著他的額頭一滴滴滑落,哽咽的深吸了一口氣,道:“陛下,您忘了沒關係,可末將不會忘,末將這一生也不會忘記皋蘭山下的七千忠魂!”


    “末將這一生也不會忘記那前仆後繼,死在了匈奴人彎刀下,但卻至死不悔,哪怕是死後也希望能繼續守衛大漢河山的將士們!”


    劉徹......低下了自己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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