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他沒有暗害中傷霍去病,但張太戍仍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不恥。


    他一直感覺自己很對不起霍去病。


    大軍迴師的途中,他不敢去看霍去病,更不要說去和他說話了,張太戍沉默寡言的躺在擔架上,一路被人抬迴了長安,在迴師的路上,張太戍是痛苦的,躺在擔架上的他心中不斷地在斥責自己。


    “我......我居然監視霍去病,我居然會監視那個一心報國,早已將生死拋之肚外的霍將軍!”


    “我這麽做,和那下流小人又有什麽區別?”


    “嗬嗬,當真是枉我還自詡光明磊落了.......”


    “張太戍,你對得起那些戰死沙場的將士嗎?”


    張太戍無法原諒自己所做的一切,哪怕是他已經為霍去病失去了一條腿.......可他還是感到了深深的負罪感,究其原因,隻能說這個人是武將的極致,他那過於豪邁,過於磊落的性格決定了他的後半生將如何度過。


    站在殿下,住著拐杖的張太戍,在聽到劉徹問自己要和賞賜時,張太戍苦笑一聲,搖頭道:“陛下,末將有一句話想告訴你。”


    劉徹微微挑眉,似乎是有些摸不清張太戍的心思,道:“說吧。”


    張太戍惆悵十足的吐出了一句話。


    “陛下,若這個世界上連霍將軍都可能造反的話,那大漢隻怕也就沒有什麽所謂的忠臣了,末將是一個粗人,不懂那些彎彎繞繞的東西,但是末將能看得出,霍將軍真的是一心為了大漢,為了大漢,就算是死,他也不會有半點猶豫。”


    “陛下,末將懇請您,日後不要再派人監視霍將軍了,你這麽做萬一被他知道......那豈不是太寒他的心了?”


    “日後還哪裏敢有什麽忠臣良將了!”


    劉徹那原本挑起的眉頭在這一刻猛然皺起,可很快,便鬆了下來,隨之而來的也是劉徹的一聲長歎。


    目視殿下苦苦相勸的張太戍,劉徹明白,他是發自內心的在勸慰自己,而自己又何嚐不知曉霍去病對大漢到底是忠誠到了什麽地步。


    隻是......嗬,有的時候他真的蠻羨慕那些大臣的,隻需要老老實實幹好自己手頭上的工作就行,哪用得著像自己這個皇帝,天天提防這個,提防那個,搞到現在連自己的親兒子都不敢相信。


    可.......去病就是去病啊,他跟其他人是不同的,唉......想到這裏,劉徹苦笑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悠聲道:“也罷,也罷,朕知道了,下次朕不會再派人去監視去病了,不然.......”劉徹仰起頭注視著殿下的張太戍淡聲道:“不然寒了冠軍侯的心,那可真是太不該了。”


    聽到劉徹的保證,張太戍激動的向劉徹鞠了一躬,“多謝陛下。”


    高位上的劉徹擺了擺手道:“好了,不談去病了,他是朕的家臣,也是朕看著長大的,朕相信他的忠誠,張太戍啊,說說你吧,此戰你對我大漢可謂是居功至偉,除了李田將軍.......”


    提到李田,劉徹的臉色深沉了很多,他早已從張太戍哪裏了解到了皋蘭山一戰的全部過程,他當然清楚,霍去病這一戰之所以能勝,之所以能取得那麽多的戰果,完完全全就是用李田的犧牲換來的。


    唉......隻是可惜李將軍,那麽優秀的一個人才,就這麽倒在了河西,若他不死,我大漢日後定還能再出一員名將。


    感慨完了李田,劉徹直入主題,一指殿下的張太戍道:“除了李田將軍和去病外,河西之戰最為居功至偉的便是你張太戍,而且......”劉徹的目光停留在了張太戍那空蕩蕩的右腿之上。


    過了半響,劉徹深吸了一口氣,咋了咋舌道:“張太戍朕決定將你調迴羽林軍,做一名副統領,平日裏隻需要安排人手巡防皇宮便可,你覺得怎麽樣?”


    看來劉徹真的是感覺自己有些對不住張太戍,不然他也不會在最後征求了一下張太戍本人的意見,換了以往他會直接將張太戍調入羽林軍,讓他後半生都在大漢皇宮內過著最為舒服富足的生活,頤養天年。


    可張太戍卻拒絕了劉徹的好意,非常幹脆的拒絕了。


    隻見張太戍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玩味的笑容,“陛下,末將可以說不嗎?”


    劉徹聞言頓時皺緊了眉頭,似乎是有些無可奈何道:“你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你還想迴邊關上陣殺敵?可你.......”


    劉徹一指張太戍的斷腿,最終有些無奈的歎了一口氣,苦口婆心道:“張太戍,朕知道你是一名勇將,皇宮裏的生活並不適合你這種人,但你也不要怪朕把話說得太難聽,你已經沒了一條腿,別說迴邊關繼續征戰,現在的你就連戰馬都騎不上,你還怎麽迴去?聽朕的話,以後就留著羽林軍中,不管怎麽說,你都是為了大漢才少了一條腿,此事,就這麽定了。”


    殿下的張太戍很認真聽著劉徹的話,當劉徹說完後,張太戍輕輕的笑了笑。


    “陛下,您誤會了,末將並不是迴邊關,說老實話,在皇宮裏當一名羽林軍副統領,這確實很好,非常舒服,也是很多人都夢寐以求的生活,遠離戰場,一生都不用在迴到那個恐怖的地方,末將的確很想聽陛下的話,但......”


    張太戍仰起了頭,直視高位上的劉徹,眸光中帶了幾絲的傲氣,“但末將這一生,隻願隨霍將軍征戰,末將也隻願為了他去死,別人,嗬嗬,哪怕是大將軍衛青末將都瞧不上。”


    “對,我失去了一條右腿,這就代表我再不能跟隨霍將軍出征,因為霍將軍不需要一個連馬都騎不上的殘疾去為他衝鋒陷陣!”


    說到這裏,張太戍的語氣十分苦澀,乃至於眼眶中還蒙上了一層水霧。


    他心中的苦,隻有他自己的能知道。


    一名可力敵河西第一勇士盧胡王的猛將,此後連馬都不能騎了,他的雙刀更是隻剩下一把,因為他有一隻手需要去拄拐,不然他連站都不站不起來。


    張太戍有時經常都會在想,我為什麽沒有死在河西,沒有死在戰場上!


    因為死就是死了,還死的解脫死的壯烈,但失去了一條腿......對於張太戍而言那不叫活下來,而是苟延殘喘。


    雙刀大將張太戍,那個勇不可當,能以一擋千的男人早就死了,死在了河西,活著迴到長安的隻是一個殘疾......一個終生都不能在迴到戰場,迴到那被他稱為恐怖地獄的殘疾.......


    在說出恐怖地獄那四個字的時候,張太戍臉上沒有任何恐懼,反而還有著一絲留戀,他天生就是一個為戰而生的人啊,可從此之後,他隻能跟唿唿作響,滾燙無比的鐵爐共度餘生了。


    “陛下,末將已經想好了,明日,我會向軍部辭去我的一切軍職,告老還鄉,嗬嗬,但陛下放心,我已經成婚了,陛下不必憂愁我一個殘疾人會娶不到媳婦,生計問題也可以解決,過幾日我打算在長安西城開一個鐵匠鋪,以後,我就當一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吧。”


    張太戍話音落必,劉徹意味深長的看著他,大殿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過了半響,劉徹在沉思過後,開口打破了這死一般的沉默。


    “你想好了?”


    出乎預料,劉徹並沒有阻止張太戍,那是因為他明白了張太戍內心的想法。


    是啊,對於張太戍這種人而言,少了一條腿就代表著成為了一個廢物,這樣一名猛將不能再迴戰場殺敵,建功立業,何其悲哀。


    對於他來說,這樣的自己當兵還有什麽意義?還不如告老還鄉當個普通人來得好。


    何況,就算自己過去立下的功勞再大,他也不想成為一隻腐蟲。


    唉.....太要強了。


    見張太戍堅定地點了點頭,劉徹也不想在多勸,隻得同意道:“那朕就滿足你的要求,之前你說要讓朕放心,朕也會讓你放心,該給你的東西,朕一樣都不會少給,甚至會給的更多,因為本來.......”劉徹苦笑的搖了搖頭,“朕就想封你為侯的。”


    “噗通一聲。”這時,張太戍突然丟掉了自己右手的拐杖,跪了下去,雙手伏地,將自己的頭埋的死死的,聲淚俱下道。


    “陛下,末將隻求您能將賞賜給末將的金銀財寶,都賜給那些戰死與此戰中的將士們家屬,那些孤苦老幼比末將更需要金銀,至少......末將還活著不是嗎?”


    劉徹閉上了自己的雙眼,揮了揮手。


    “退下吧。”


    “諾。”


    張太戍不再停留,撿起自己的拐杖,一瘸一拐的離開了永寧殿。


    張太戍走後,劉徹還是沒有睜開自己的雙眼,終於,十分鍾後,劉徹緩緩睜開了自己那一對虎目,直視殿外的藍天白雲,悠聲道。


    “傳朕旨意,凡戰死於河西的將士,每人撫恤金三倍發放,莫要讓他們白白死去,莫要讓他們的父母妻兒後半生都過得窮苦潦倒,不然那些將士泉下有知,恐怕是會罵朕的。”


    “謹遵陛下旨意。”


    ........


    五日後。


    安靜祥和的大漢皇宮內。


    隨著一道耀眼的白光閃過,一輛車圈都漂了的破自行車出現在了衛子夫的寢宮外。


    騎在自行車上的黃小偉向著空無一人的四周看了看,摸著下巴喃喃自語道:“嗯,大漢我是來了,可就是不知道小軍打沒打完仗,嘿,等會兒,對麵那個跟我大眼瞪小眼的死太監怎麽長得這麽眼熟啊?”


    ----------------分割線,今天是三十號了,嗯嗯,明天就是五一了,哎呀要爆發了,要雙更了,我好期待啊,你們期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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