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田帶人在那座日後將會被命名為將軍嶺的山峰和渾邪王展開了四個半小時的浴血搏殺,在這四個半小時裏,皋蘭山腳的戰鬥從未停止過,演變到現在已經徹徹底底的成為了膠著之勢。


    匈奴人殺不光漢軍,漢軍也擊不潰匈奴人,兩方就一直這麽膠著,殺得難分難解。


    早上九點開戰,一直打到了下午四點半,整整八個多小時的戰鬥,匈奴人已經快要頂不住了,漢軍也是咬牙死撐,雙方都快要到了精疲力盡之時,現在比拚的不是別的,正是兩軍將士的意誌力。


    皋蘭山山腳的那片曠野上,戰死的將士鋪平了整片大地,青蔥的綠草被掩蓋,碧藍的蒼天也被濃煙所籠罩。


    唯一不變的就是那些喊殺聲。


    漢匈兩軍都在這裏丟下了數不盡的屍體。


    可對於漢軍來說,這八個小時的戰鬥,成果也是顯然的,因為匈奴人快不行了,他們的鬥誌已經快要被自己磨平了,霍去病一直以來所等待的那個機會,也終於要到了。


    ......


    時間迴到四個半小時前。


    渾邪王從休屠王的後軍抽調了五千士卒離開後,張太戍的壓力大減,在霍去病的命令下,他帶人趕往左側和盧胡王交戰。


    張太戍和盧胡王,幾乎都是漢匈雙方最為能征善戰的一人,死在他們手中的匈奴騎兵和大漢驍騎的人數都達到了恐怖的幾十人。


    所以倆人在亂軍中剛一見麵,便廝殺到了一起,馬蹄交錯,金鐵交際,聲勢之大,驚天動地。


    可不論是誰,都沒有能將對方斬於馬下,他們幾乎是一個實力級別的對手


    而他們之間的大戰,用神仙打架來形容也不為過,附近的大漢驍騎和匈奴騎兵見倆人打了半天也不能分出勝負,想要上去幫幫自己的主將和大王,結果剛剛插手進二人的戰團就被大刀砍下了腦袋,或者是被金刀打下了馬背。


    在接連有數十人倒在了他們的刀下後,附近的匈奴騎兵和大漢驍騎便不再上前幫忙,因為他們上去非但不可能幫到自家的主帥,還隻能白白的浪費性命。


    沒有了別人的插手,倆員虎將就繼續在戰場上獨鬥著,你來我往,打的不亦樂乎。


    可在一個小時後,倆人就分開了,不在於對方廝殺,反而是憑借著自己那足以逆天的武力去屠殺對方的士卒。


    說來也是無奈,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們也很想將對方斬於馬下,可他們......做不到。


    就這樣,盧胡王和張太戍不再鬥將,而是率領麾下的士卒和對方廝殺。


    三個小時後,仗著自己麾下精兵眾多,盧胡王幾乎是將張太戍手下的士卒全都拚了個幹淨,馬背上,持著兩把染血大刀的張太戍,眼見四周的漢軍將士越來越少,絕境之中,這個勇猛的男人,一聲怒吼,再次持刀殺向了盧胡王。


    三個小時的休息,盧胡王的體力已經恢複了不少,看張太戍單人匹馬向自己衝來沒有任何猶豫,一催馬腹,揮舞著他的金刀再次和張太戍殺到了一起。


    倆員大將又開始了獨鬥。


    這一次,張太戍使出了自己渾身的本事,他要殺掉盧胡王,隻要能殺掉這個河西大王,漢軍就一定能迎來轉機,張太戍狂暴了,兩把重達八十斤的大刀狂風驟雨般的砍在了盧胡王的金刀上。


    但盧胡王又怎會被他輕易殺死,倆人就這麽一直在馬背上獨戰了十分鍾。


    可在十分鍾後,張太戍拚著自己胸膛被盧胡王的金刀正麵砍了一刀,橫眉倒豎,左手的大刀猛然抬起,“納命來!”


    伴隨著那聲驚天之吼,張太戍的大刀狠狠地砍向了盧胡王的脖頸,這一刀若是沒有意外定是能砍下盧胡王的首級,可征戰沙場多年的盧胡王又豈會躲不開這襲來的一刀。


    但.......之前就說過,張太戍的吼聲非常嚇人!


    盧胡王在他那一吼之下,竟短暫的愣了一秒,然後才縱身閃躲,可那一秒,已經足夠張太戍的大刀落下了。


    “刷。”噴湧的鮮血從盧胡王的左臂猛烈湧出。


    他的左臂,他的一整條胳膊,居然被張太戍一刀砍了下來!


    “啊!”痛失一臂,馬背上的盧胡王發出了野獸般的哀嚎,在那劇痛之下,他險些從馬背上昏厥,可沒有,被張太戍砍了一條胳膊,盧胡王非但沒有畏懼,反而激發出了心中的血性。


    “漢畜,焉敢傷我!”


    盧胡王右手揮舞著金刀猛地再次向著張太戍胸膛砍過,張太戍在馬背上一個下腰,躲過了那把掃向自己脖頸的致命金刀,可......盧胡王在張太戍躲閃的那一刻便猛的變招,金刀化為了一道金色的閃電,勢若猛虎般向著他的大腿砍去。


    “刷!”同樣噴湧的鮮血從張太戍右腿大腿根的位置湧出,他的右腿,他的一整條右腿,竟然也被盧胡王一刀砍了下來。


    失去了右腿,張太戍一聲慘叫,登時便從馬背上栽了下去。


    而盧胡王也終因失血過多,眼前一黑,同樣掉下了馬。


    這兩員漢匈雙方最勇猛善戰的武將,最終拚了個兩敗俱傷。


    張太戍砍掉了盧胡王的左臂,盧胡王砍斷了張太戍的右腿。


    怎一個慘字可言。


    兩方的主將都被對方重傷,附近的士卒也無心再戰,急忙各自去搶救雙方的主將,但張太戍很慘,因為在盧胡王被匈奴士卒救走後,附近上百名匈奴騎兵立刻策馬衝向了搶救張太戍的漢軍士卒,要殺掉那員重傷了他們大王的漢將。


    “保護將軍!”眼見匈奴騎兵衝來,張太戍的親兵拔刀大吼,寥寥的幾十人又和上百名騎兵匈奴在盧胡王和張太戍不久前獨戰的這片曠野廝殺開來。


    一場血戰過後,方圓上千米在看不見一個活著的人。


    張太戍手下的將士和那上百名匈奴騎兵殺了個全軍覆沒。


    而斷去的右腿的張太戍,僅僅是在混戰之前,被手下的親兵在傷口處塗上了那麽一小瓶的止血藥而已,連白布都沒有能來得及纏上。


    被斷去了一腿的張太戍昏迷在了屍堆之中,生死不明。


    相比於張太戍,盧胡王就要好很多了,在麾下的士卒極力搶救,和他那健壯的身體素質下,盧胡王很快便從昏迷的狀態醒轉了過來,但他也不可能在上陣殺敵了,隻好留在後方觀戰,和折蘭王一同。


    ........


    不久之後,正在後軍指揮士卒作戰的休屠王,接到了盧胡王被一員漢將砍去左臂導致重傷的消息。


    同時是在後方觀戰,馬背上的休屠王看著正前方喊殺震震的戰場,看著那些瘋狂的漢軍將士,再看看自己四周那滿臉木然的匈奴騎兵,高大威猛,神情陰翳的休屠王在馬背上不由破口大罵。


    “渾邪這個王八蛋,他到底在幹嘛!一萬兵馬打一千多漢軍守衛的一座山頭,居然打了兩個多時辰還是沒能攻下,他渾邪王手下的人都是幹什麽吃的!”


    說到這裏,休屠王更是氣憤,一連罵了三聲“廢物”!


    最後暴怒的休屠王,更是伸出右手,指向了麵前兩軍廝殺的戰場,“若是渾邪不把我麾下的五千大軍調走,這些漢軍隻怕早就全軍覆沒了,何苦打到現在!可恨,可恨!”


    休屠王身邊的一名千騎長勸道。


    “大王,生氣也是無用,畢竟渾邪大王的兒子被漢軍俘虜了,他這麽做也是情有可原,而且漢軍的戰鬥力.......我們也是有目共睹,說不定,守山頭的那些漢軍就是這些漢軍裏戰鬥力最強的,渾邪王兩個時辰沒能攻下,隻怕也實屬正常。”


    聽到部下的勸慰,休屠王重重的哼了一聲,眸光陰晴不定的投向了遠處的戰場。


    瞧著那些在曠野上和自己手下匈奴精銳扭打成了一團的漢軍將士,再看看那一麵麵用屍體支撐住了的漢字戰旗,休屠王忍不住在心中暗暗道。


    “戰鬥力最強的?眼前這些漢軍的戰鬥力難道不強嗎?再強下去,那漢軍豈不都是天神了,這麽說來,他渾邪王豈不是在和天神作戰!他沒被被打的全軍覆沒,我是不是都應該好好感謝他了。”


    休屠王想的很對,但也不對,李田所部的將士,其實隻是這一萬漢軍中最普通的一些人,但他們卻是大漢戰鬥力最強盛的兵馬!


    別忘了,霍去病領軍出征河西的這一萬大軍,可全是由屯長組成的啊。


    當之無愧的國之重器!


    也隻有這樣一群人,才能和數倍之敵連續激戰幾個小時而不敗吧。


    .......


    休屠王依舊在馬背上痛罵著渾邪王,罵他怎麽怎麽白癡,放著眼前的漢軍主力不去殲滅,而非要和一小股的敵人糾纏,還罵他手下的將士和他本人有多麽多麽的飯桶,幾乎是六個打一個,居然還是打了兩個時辰都沒能打下。


    上到渾邪王,下到他手中的將士,全是一群飯桶,飯桶!


    休屠王正罵著呢,忽然遠方,一名匈奴騎兵策馬趕來,這名匈奴騎兵一邊駕駛著胯下的戰馬,一邊向休屠王招手大喊道。


    “休屠王上,我家大王有令,著再調三千兵馬前去助戰!”


    刹那間,聽清這名騎兵的話,休屠王被氣得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還要再調三千人!


    他渾邪是瘋了嗎!


    已經從戰場上抽走了一萬大軍,現在他竟然還要繼續調走兵馬,這個家夥,這個家夥.......馬背上的休屠王被渾邪王氣的渾身顫抖,連話都要說不清了,最後隻是憋出了兩個字。


    “混蛋!”


    渾邪,你今日是打定主意要讓我河西匈奴威嚴掃地,臉麵無存嗎!


    “跟我走,本王今天要罵醒渾邪這個王八蛋!”


    暴怒的休屠王二話不說,一揚馬鞭,帶著身旁的上百名親兵,直奔皋蘭山那座被屍體所堆滿的山峰衝去。


    “駕,駕。”原地掀起了一陣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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