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田站在營帳前,一聲咆哮。


    帳內,打算拔刀自刎的錢明光被他這一嗓子嚇的刀都掉在了地上。


    李田紅著雙眼,低頭看了一下錢明光腳邊的環首刀,和他臉上那驚恐的神情。


    此時的李田直覺心中有一團怒火要噴湧而出,他邁著大步走進了營帳,撿起錢明光腳邊的戰刀,強硬的扔進了他的懷中,李田單手提起錢明光的衣襟,喘著粗氣,大聲怒罵。


    “刀,是用來殺敵人的,而不是用來對準自己,參軍這麽長時間,你難道還以為自己是從前那個可以任意肆為的公子哥嗎?你有沒有想過,你死了沒有關係,可孫銘怎麽辦,誰又能替他報仇,他的......他的老父母又該靠誰來瞻仰!”


    聽著李田的怒罵,錢明光再也控製不住自己,抱住了李田的腰肢,放聲大哭。


    “將軍.....孫大哥......孫大哥死了,我是個懦夫,他死的時候我就在一旁那麽看著,將軍,我該怎麽辦,我到底該怎麽辦!”


    望著在自己懷中大哭不止的錢明光,李田怒火少了許多,他哽咽的深吸了一口氣,大力的伸手拍了拍在自己懷中痛哭的錢明光。


    “不哭,孫銘死了,你在為他報仇就是了,現在,拿好你的戰刀,跟我走。”


    錢明光仰起了那張滿是淚痕的臉,一邊哭一邊問。


    “去哪兒啊?”


    李田咬緊牙關,雙目都好似迸發出了一陣陣冷然的殺氣。


    “我們去殺人,我們去報仇!”


    ........


    此時,漢軍將士所駐紮的營地中,所有人快速行動了起來,先是趙破奴帶了一千騎兵出發,向著孫銘戰死的地方趕去,不消半個小時,趙破奴便帶人趕迴,他們很順利的搶迴了孫銘和那兩名漢軍斥候的屍體。


    屍體搶迴後,霍去病不再猶豫,傳令大軍繞過渾邪王等人在焉支山附近布下的埋伏,沿焉支山北側山脈前進,在那裏,他要帶領自己這一萬驍騎翻越那座高聳入雲的焉支山,從而千裏奔襲,直撲渾邪王的老巢。


    焉支山。


    總麵積達六百八十平方公裏,海拔2198米,主峰更是達到了3948米,高聳入雲,峰頂常年累積著皚皚的白雪,山上林海鬆濤,碧波無際,山下溝壑縱橫,清泉宗宗。


    在焉支山最北側的山腰上,一支綿延了數十裏的浩蕩長龍出現在了這裏,一萬漢軍驅趕著自己身旁的戰馬,攀爬在這巍峨的焉支山上,向著不知名的遠方進發。


    鮮明的紅色漢旗在冷風中招展,一名接著一名的士兵默默趕路,刺骨的寒風吹打在所有人那張沉默無言的臉上。


    不久前霍去病已經告知了全軍他接下來的作戰計劃,出乎預料沒有一個人反對,也沒有辦法反對。


    山下就是河西四王率領的五萬大軍,其中多為騎兵,自渾邪王等人率軍趕到的那一刻,就標注著這支漢軍已經陷入了絕境,隨時隨地都有被匈奴人包圍殲滅的可能性。


    在眼前的這種絕境下,翻越焉支山,突襲渾邪王等人的後方,便成為了唯一能活下去的希望。


    漢軍將士是驍勇的,可即便是他們也沒有勇氣和五倍之敵在野外展開廝殺,雖然,所有人都明白,即便是他們成功的突襲到了西城,打下了渾邪王的老巢,可在那之後定然會遭到匈奴主力的圍剿,但.......那又如何?


    馬革裹屍,忠烈壯哉!


    雖九死尤未悔也!


    自踏上河西大地的第一時間,所有人便做好了一切準備。


    經過了三個半小時的長途跋涉,一萬漢軍驍騎終於在霍去病的帶領下,成功翻越了焉支山,而這時,他的敵人,渾邪王和休屠王對此還全然無知,正帶領著他們麾下的匈奴騎兵在焉支山附近尋找自己的蹤跡。


    翻越了焉支山,也就代表著漢軍徹底進入了河西的腹地。


    西城,渾邪王和休屠王的老巢,距離這裏,大約一千兩百裏的路程,沿途還有許許多多的匈奴部落,要想成功抵達目的地.......就隻有打了,一路打過去,一路打到西城!


    .........


    大軍翻越了焉支山後,麵對著眼前一望無際的遼闊草原,立身於追風寶馬上的霍去病下達了軍令,“全軍不做休息,一路行軍,隨本將奔襲千裏,直撲西城要塞!”


    “諾!”


    霍去病軍令一下,一萬漢軍驍騎馬鞭同時揚起,好像一隻席卷而來的洪水猛獸,馬不停蹄的奔向了遠方。


    在大軍的最後列,淚眼婆娑的錢明光,在馬背上一邊哭,一邊揮揚著手中的馬鞭,跟隨大軍前進,而在他的馬背上還載著一具冰冷的屍體。


    孫銘的頭顱已經被縫合好了,他那雙滿是鮮血的臉也被人擦幹淨,看起來就像睡著了一般。


    望著眼前生機全無的孫銘,錢明光淚如雨下,不斷地在輕聲唿喚著他的名字,可不管他怎麽叫,他的孫大哥都好像陷入了最深層次的睡眠,無法醒來。


    錢明光肝腸寸斷,一聲聲痛苦的哀嚎響徹在大軍最後方,手中的馬鞭也狠命的抽打在了胯下的戰馬,發泄著自己心中的痛苦。


    這一幕,盡皆落入了李田的眼中。


    強忍著自己心中的悲憤,李田率軍繼續前進,而他手中的馬鞭也和錢明光一般,抽的很用力。


    孫銘去了.......下一個又該輪到誰,這一萬精騎,又能有幾人活著迴到長安?


    孫銘的戰死,就好似舞台上那緩緩拉開的大幕,一切即將登場。


    這一整天,霍去病都沒有下令士卒休息,全力進軍,草原,大地,河流,盡皆留下了他們行軍的身影,沿途的匈奴部落霍去病沒有理會,隻有在看到了小股的匈奴騎兵後,他才命令麾下的大軍一擁而上,現在的時間對於霍去病而言就是生命,他要已最快的速度趕到西城,趁著河西四王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滿載戰果,得勝還師。


    但這注定是不可能的,因為在當天下午,河西四王就已經得知了霍去病率軍翻越焉支山,不知去往何方的事情。


    在得知霍去病率軍消失的消息時,渾邪王驚出了一身的冷汗,隻因他麵前擺放的那張河西地形圖。


    霍去病明知自己大軍壓境,可他非但沒有選擇退出河西,反而是翻越了焉支山,......毛骨悚然的渾邪王在心中發出了疑問,他為什麽要翻越焉支山?他又要去哪裏?


    答案隻有兩個,第一,為了甩開自己,所以他打算跟自己打一場迂迴戰,翻越焉支山突襲後方的匈奴部落,吸引自己率軍趕去,然後他在趁機逃走。


    如果霍去病真的是這樣做,那渾邪王還至於驚出一身的冷汗,隻要自己向焉支山附近方圓數百裏撒滿斥候,那霍去病的行蹤很快就會暴露,到了那時他就會率領大軍包圍霍去病。


    所以,真正讓渾邪王害怕的還是霍去病沒有要和自己打迂迴戰的想法,渾邪王害怕,他害怕霍去病率軍翻越焉支山後,會一路向著正北方前進,因為在那個方向的千裏之外就是他的大本營,西城,他的親屬家眷,包括數年積攢下來的物資都存放在西城,可以說渾邪王半個身家都留在了自己的大本營。


    而此刻,隨著他率領大軍離開,西城的守衛隻有不足兩千人,要是霍去病真的打定主意要攻打西城,則西城必失,自己的親屬家眷,也勢必會變成漢軍的階下囚。


    好在的是,西城東南方兩百裏,還有大約一萬五千餘人的匈奴主力,這讓渾邪王稍稍寬心。


    因為暫時還摸不清霍去病的行蹤,渾邪王傳令折蘭盧胡休屠三王,率軍一萬先行趕往西城,以防不測,而自己則帶領這四萬五千士卒沿焉支山附近方圓百裏搜尋漢軍的蹤影。


    渾邪王注定要失望了,因為霍去病不會那麽傻,他知道已自己目前的兵力是無法和河西四王手中的精兵展開一場麵對麵的廝殺,所以他選擇了西城,選擇去攻襲他的老巢,若此戰獲勝,半個河西皆入大漢之手。


    .......


    第一日,漢軍在翻越焉支山後,沒有休息,連續奔襲了長達三十個小時,在第二天的正午時分,霍去病才傳令大軍進行修整,連續三十個小時在馬背上趕路,漢軍將士雖然很累,但卻沒有一個人掉隊,而這三十個小時裏,他們共計進軍了三百餘裏,不可謂不是一個神話,這都要歸功於這兩年的訓練。


    折蘭盧胡休屠三王所率領的一萬大軍都被他們遠遠的拉在了後麵。


    正午時分,霍去病隻讓士卒休息了半個小時,在吃飽了飯後,全軍又一次出發,這一次,他們隻奔襲了六十餘裏,霍去病就讓士卒在進行休息。


    這一切是真正的休息,霍去病讓士卒原地休息兩個小時,隨後再出發。


    此地乃是一片水草豐茂的草原,附近沒有牛羊和牧民,隻有漢軍將士們,所有人不是躺在草地上睡著覺,就是坐在地上一口一口的吃著幹糧,成片的馬兒被帶到了附近的小河飲水,一萬將士終於能好好休息一會了。


    而就在這片草原的三裏外,有一座小山坡,山坡上黑煙嫋嫋,其內還伴隨著一名男子的痛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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