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對無話,墨淺喝過茶,抬眼間蘇時越正在閉眼調理內息。


    在他昏迷這段時間,不知道墨淺用了什麽手段,他身體裏的毒已經清了一些,雖然還不能妄動內力,但比進曲陽城的時候,身體倒還要更好一些。


    墨淺囑咐道:“你且慢慢調息,但不可再動用內力,將你救迴來可費了我不少事,再作死我可不救了。”


    蘇時越睜眼笑道:“江湖上名醫無數,但能像你這般醫毒雙絕的,我還是頭一次見到。”


    墨淺哼笑了一聲,見蘇時越老老實實的,便放心躺倒在床上,嘴裏不饒人的道:“那是你頭發長見識短。”


    蘇時越本打算好好聊幾句,此時卻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又歎息了一迴,也自躺倒睡下。


    天剛蒙蒙亮,墨淺便叫小二送了水上來洗漱,又讓人送了早飯上來。


    蘇時越從她起來時便已經醒了,卻躺在地上懶得動,這幾日同墨淺在一起,沒有一日不是起大早的,實在是累得慌。


    墨淺自梳洗過了,換了身灰色的長袍,外批一件暗紫的褂衫,仍舊打扮得公子模樣。


    卻扔了套純白的女裝給蘇時越,白色的紗裙質地極好,墨淺扔給蘇時越時,紗裙飄飄展開,如仙雲舒展。


    蘇時越臉色鐵青的接到手裏,問墨淺到:“幹什麽?”


    難不成是讓他一個大男人穿裙子麽?


    墨淺揚了揚手中的紗帽,不懷好意的笑眯眯道:“曲陽城發了通緝令抓我們,所以你得換個打扮掩人耳目,扮成個美人剛好還可以帶紗帽,擋擋你那張人見人打的臉。”


    蘇時越抬手摸摸自己的麵具,默然片刻道:“就算要掩人耳目,為什麽不是女穿女裝?你本來就是女的!”


    墨淺哼到:“我不帶麵具。”


    說罷墨淺兩眼亮閃閃的湊到蘇時越麵前,嘿嘿笑道:“不然你把麵具摘下來,讓小爺看看是什麽樣子,能不能治。”


    蘇時越推開她,將女裝拎在手裏抖了抖,又打量了兩眼,悶聲道:“尺碼還挺合適的,你特意買的吧。”


    墨淺點頭道:“對啊,你不知道昨天把你扛到這裏後,我做了多少事兒才救活你一條小命,還要為接下來的路程做準備,可累死我了。”


    蘇時越搖頭,將衣裳扔還給她,說道:“本座堂堂幽明司主,穿這個出去,讓人笑話。”


    墨淺已經將要帶的包裹重新整理好,抱著雙臂倚在門邊道:“別廢話,換不換?不換從現在開始,你便別再跟著我了。”


    蘇時越極其憂鬱的看向墨淺道:“明明我是男的,你是女的,有必要非得反著穿麽?”


    墨淺冷笑一聲道:“誰讓我不像你那麽矯情呢,看過我臉的人仍舊能喘氣。”


    蘇時越怪叫道:“我才不是矯情,我有難言之隱啊!”


    墨淺吐了口氣,找張椅子坐下,睨著蘇時越道:“我給你一炷香的時間,趕緊打扮好了跟本公子走,不然真把你留在這。”


    蘇時越抿著唇憂傷半晌,最後終於在墨淺不耐煩的注視下,眉頭一橫道:“穿就穿!”


    說罷抓迴裙子閃身到屏風後麵,窸窸窣窣的換起衣裳來。


    墨淺喝了半盞茶,蘇時越方才跟個大姑娘似的從屏風後扭出來,低著頭,臉上到是不見難為情,隻是有些尷尬。


    墨淺隻覺眼前一亮,看的都呆住了。


    蘇時越身姿本就纖細,此時紗裙裹在他身上,雖無起伏弧度,但卻與他氣質相襯的極好,他下巴尖細,帶著麵具更是男女莫辨,美得仿佛畫中人。


    墨淺招招手,指著鏡子說道:“你自己照著鏡子看看,你不生做女人真是太可惜了,天下男兒之憾事啊!”


    蘇時越冷冷的瞟了一眼鏡子,白牙一齜道:“是挺好看的,那錢公子動心了嗎?”


    墨淺嘿嘿笑著走過去,將他按坐在椅子上,說道:“動心了,我娶你你肯嫁麽?”


    蘇時越看著墨淺將他發髻解開,用梳子慢慢順通,眯眼道:“你敢昭告天下要娶幽冥司主,我嫁給你便也無妨。”


    墨淺的手指靈活的穿梭在蘇時越的烏發間,替他梳起個女人發髻,一臉嫌棄道:“美則美矣,可惜是個蛇蠍心腸的美人,我看還是算了。”


    蘇時越向後仰靠,半依在墨淺身上,笑嘻嘻道:“你怎麽不想想有多少陪嫁呢?”


    “誰稀罕。”墨淺撇撇嘴,她的夫君雖稱不上富可敵國,但煜王府卻也從來沒讓她縮手縮腳過。


    蘇時越摸摸墨淺給他盤的飛天髻,起身轉了一圈道:“這下是不是沒人能認出本座了?”


    墨淺目光都黏在他身上了,這家夥穿男裝美的像天上人,穿女裝尤甚,真是個禍水。


    隻可惜臉被毀了,否則無論男女都是傾國傾城一尤物。


    墨淺將紗帽一把扣在蘇時越的頭上,催促道:“少嘚瑟了,帶好準備趕路了。”


    身為幽冥司主,男扮女裝卻扮的如此自得,這樣不著調真的沒關係嗎?


    蘇時越帶上紗帽鬥笠,跟著墨淺朝外走去,特意將步伐放的婷婷嫋嫋,行動間如風擺柳,勾得客棧裏來往之人眼睛都直了。


    墨淺見四周仍是十分關注他們二人,隻得退後一步,摟住蘇時越腰肢,貼在他耳邊小聲咬牙道:“娘子,你能不能別這麽招人?晃啊晃的不嫌晃眼睛啊?”


    蘇時越微笑著答道:“沒辦法,本座就是如此迷人啊,女裝也擋不住的魅力。”


    大堂裏小二看到蘇時越眼睛都直了,他們客棧什麽時候住進的這般神仙般的姑娘,他怎麽不知道,明明記得那位小公子昨天帶進來的同伴,是個喝的醉醺醺的公子啊。


    墨淺朝著直愣愣的小二揮揮手,放了點碎銀子在他手中,指著蘇時越說道:“去,買身他能穿的粗布衣裳迴來,帶塊頭巾!”


    小二看著手裏的銀子,又瞅了瞅蘇時越,猶豫道:“這……”


    墨淺恨恨的拽住蘇時越,拎著他往迴走,瞪向小二道:“什麽這那的,讓你去你就去!”


    小二應了一聲,視線粘著蘇時越的紗裙翩然轉過樓梯角,又進了房間。


    蘇時越見墨淺氣鼓鼓的,溫和的笑出了聲道:“怎麽了?不是急著趕路嗎,怎麽又迴來。”


    墨淺瞟了一眼他坐在椅子上的優雅身姿,蘇時越的白紗裙上灑著窗口透進的陽光,整個人罩著一層柔亮的光芒,越發飄飄欲仙,慪得墨淺恨聲道:“你這副打扮仍是引人注意,免不了要被盤查,又或惹出事端。”


    蘇時越一臉委屈道:“這可不怪我了,我可是為了你的行程,連女裝都肯穿了啊。”


    墨淺瞟了他一眼,說道:“你趕緊聯係上幽冥司,然後有多遠滾多遠,我就謝謝你了。”


    蘇時越咬著唇角,掩麵做哭泣狀:“你真是狠心啊,我都這麽委屈自己了,還是要踢我走。”


    墨淺心下估量著,八成蘇時越百年難得一遇這麽落魄的時候,現下他功力盡失,幽冥司的人就算來了,也說不好會不會趁機內亂要了蘇時越的命。


    小二大約是為了多看蘇時越一眼,飛快的就將墨淺交代的衣物買好送來。


    墨淺將小二的視線堵在門外,接過衣物,無視小二渴望的眼神,說道:“看什麽呢。”


    “沒看什麽,沒什麽。”小二這才拉迴心神,見墨淺一臉的不悅,連忙賠笑,說道:“公子若是沒其他吩咐,小的便先退下了。”


    墨淺將衣裳遞給蘇時越,捏了捏眉心,說道:“換上吧,怪我之前想著你愛穿白的,才買了白裙給你,竟然那麽紮眼。”


    蘇時越故作一臉委屈的接過衣裙,重新轉迴屏風後換好了衣裳。


    再出來,便是高挑纖細一婦人,配著飛天髻和白玉麵具顯得十分怪異。


    墨淺不客氣的笑出聲,將蘇時越按到妝台前,一邊給他梳民婦的發型,一邊嘿嘿笑道:“真是人靠衣服馬靠鞍,這麽看順眼多了。”


    “本座覺得十分不順眼。”蘇時越撇著嘴,不忍直視鏡中穿著粗陋民婦衣裳的自己,轉開視線看一邊,很是落落寡歡。


    墨淺給他梳好頭發,又拿頭巾連頭帶臉的裹了一裹,看了看並不能包住蘇時越的麵具,不由犯起了愁。


    蘇時越不耐煩的將頭巾扯下來,將被頭巾弄散的頭發捋到耳後,一把將鬥笠拿來扣在頭上,說道:“這樣不就行了嗎?”


    罩著白紗的鬥笠下攏著高挑民婦的身影,墨淺看得抽了抽嘴角道:“太不協調了,還不如剛才那樣呢。”


    蘇時越無力的趴到墨淺肩膀上,指著窗外已經爬上三竿的太陽道:“我的大公子,再這麽婆婆媽媽下去,今兒幹脆就別走了。”


    墨淺無奈,瞧瞧窗外這條巷子剛好此時沒什麽行人經過,挾過蘇時越,直接從窗子上一躍而下。


    “你在這等會,我去把馬帶過來。”墨淺讓蘇時越靠邊,和他說了一聲,便往客棧正門繞去。


    她前腳剛繞過客棧後牆,一道人影便瞬間閃到了蘇時越麵前,單膝跪下。


    蘇時越讓這尋常路人打扮的幽冥司護法起來,皺眉對他低聲吩咐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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