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子夜,烏泱泱的樹影婆娑,都是被打彎了腰肢的模樣,風,比之前半夜更急了起來。

    拋下身後的一室沉抑得宛如默劇的人群,韓久久騎著黑犬飛速在林間穿梭,風刮在衣裳上唿唿作響,十一品神祇的領地並不大,神犬颯遝,不一會兒就從村尾趕到了後山竹林,也就是當初遇見阿桃的地方。

    說起來,算上山坡之上的那一個,老阿公共丟了一魂三魄,其中,主管人之勇的“氣魄”,便被神念標注停留在這裏;而另一個,主管人之精氣的“精魄”則呆在村另一頭的公共水井旁,還有一個“天魂”不見蹤影。

    人有三魂七魄,道家稱為天魂、地魂、命魂三魂,和天衝、靈慧、氣、力、中樞、精、英七魄,各主人命、引智慧、導體魄、掌精神,相當於是主導了人之所以為人的一切精要。

    其中,天衝、靈慧二魄屬陰,為“天魄”;氣、力、中樞三魄屬陽,為“人魄”;精、英二魄屬陽,為“地魄”,分別對應三魂。

    人死後,命魂帶著“人魄”投胎;天魂帶著“天魄”附與祖先牌位之上,看守家裏人丁香火;地魂帶著“地魄”跟著骨灰遺骸走,所以長居墳墓。

    也就是說人死後三魂七魄都有歸處——所以問題來了,如果在人死之前,因為身體的衰朽而致使魂魄離體,迷失在外邊,不能及時歸位,那麽會發生什麽事呢?

    “主要是投胎的命魂,命魂不全,轉化而成的死靈也就成了殘次品,那就是那些連地府都不收的孤魂野鬼,進不了地府,入不了輪迴,隻能在陽世消磨,等待魂體有朝一日徹底消散。”

    “當然,若是天地二魂也不全,就是命魂全了,也要受到影響的。無法凝聚功德,無法享受香火,就是投胎,怕不是也要被投入畜生道,無力轉迴人身……”

    韓久久坐在鬥戰背上,一邊迴答著它的疑惑,一邊目光如炬的掃視下方黑黢黢猶如鬼蜮般的竹林——也許是因為少有人來的關係,自然生長得莽莽蒼蒼的竹林完全隔斷了她的視線,完全認不出底下是什麽地方!

    感受著林中快速遊蕩閃爍的孤魄,幾乎是目光剛找準一個地方,它就已經騰挪到了另一處,韓久久隻得殘念的隨手選了一個方位,拉著鬥戰從天上緩緩降了下來。

    踢踏!

    黑犬的四蹄在石頭上踏出火花,高聳的身影獨據高岩,宛如一尊洪荒巨獸般,韓久久騎坐於上,高挽環鬢,白衣飄揚,側身擎著長長的鬃毛,宛若傳說中

    與獅虎為伴的神女一般!

    神女居高臨下的,看著遠處那條身影似慢尤快的拉出幢幢虛影,左飄右蕩,一忽兒就在她的眼前閃沒了蹤跡,沒入竹林深沉的黑暗裏,隻留下空中一抹越發稀薄的生氣。

    “怪不得人說神出鬼沒,這速度……”

    一聲輕歎,安撫般的拍了拍今天臨時拉出來的坐騎,韓久久不待它舉蹄追去,右手金光一閃,便捉住了那抹飄蕩在空氣中的稀薄氣息,像是擎著一根牽著結果的絲線一樣,果斷吩咐:“就循著這軌跡追去!”

    “汪嗷——”

    神明的力量達到高階,連因果都能掌控,韓久久現在雖然沒有達到這個程度,但如果連簡單的氣息追蹤都幹不了,那也枉費天道垂青了!

    畢竟神出鬼才沒,作為土地神,韓久久對於自己的領域有完全的掌控力,哪容一介無法獨立思考的孤魄逃開了追捕……

    就這樣,一人一犬先是在竹林捉到了老阿公完全那停不下腳步的“氣魄”,又在村中間的水井旁迴收了一隻不停碎碎念的“精魄”,收到臨時製作的一個容魂竹筒裏,一人一犬站在村中央的水井旁,抬頭望天。

    “現在就剩下那最後的天魂了!”

    “人在世時,天魂主陽,與地魂之陰交合,形成人的命魂,同時三魂相合,主人命運。運無形而命有形,是以命魂常駐肉身,而天地二魂則可以時常遊離於外顯化萬象,有修行之人便以之修成身外化身……”

    韓久久抬頭看著天上風雲動蕩,不知道什麽時候裏邊蘊含的雨水就會瓢潑而下,她摸著身下鬥戰威風凜凜的長毛,神念在領域中的每一個角落掃蕩,一邊分散自己注意力的不斷講解——

    所以說這時候,壯膽牌男友喬哥哥的重要性就凸顯出來了!畢竟讓一個女孩子大晚上的出來找魂……就算頂著個土地神的封號也沒用啊,就像誰都知道蟑螂不會咬人,但是妹紙們該怕還是怕啊!

    咳,這比喻好像略欠揍……好吧,扯遠了,現在的關鍵是:

    “那老頭的天魂到底在哪裏?!”

    覺醒了神性的鬥戰似乎也染上了鎮邪神犬的桀驁難訓的秉性,它昂著頭,四蹄在地上踏出金石之音,不耐的甩了甩脖子問道。

    於是韓久久隻好再次順毛安撫,感應著神念中一無所獲的搜索,無奈道:“領地中沒有,但是一般魂魄都不會離開太遠,我們從空中看看,說不定能找到它散逸的氣息。”

    鬥戰看了看天空驟急的風力,什麽樣的氣息能在這樣的天氣中保留下來……

    但是韓久久吩咐了,它也隻好四肢一蹲,猛然躥上天去,一邊建議道:“這樣找得找到什麽時候啊,你不想驚動村民,也許可以找喬時求助啊!”

    “怎麽說?”

    “讓喬時以演習的名義帶部隊過來,我們緊急製作一些能感應魂魄的法器,讓他廣撒網,怎麽也比我們兩個到處找快一些吧,就算我們能飛,這附近除你領地之外的山頭不要太多,我們找不過來的……”

    鬥戰的大尾巴在空中甩來甩去,每一下都像鋼鞭似的,打得空氣“啪啪”作響,看得出它也有點急躁了,守護一方是土地的職責,又何嚐不是它這個屬官的職責呢。

    何況是這種關於陰魂的事兒,還正在它鎮邪神犬的神職範圍之內。

    就在這時,一個男聲忽然從它爪下響起——

    “久久,什麽魂魄?需要我做什麽?”

    “喬哥哥?!”

    韓久久驚詫,目光飛移,正好瞧見被鬥戰來不及收迴爪底的一張黃色符籙。

    “千裏通訊符!”

    ——原來,這條死狗連跟喬時青魚珠相連的通訊都給悄悄打開了,隱蔽得讓韓久久都忽略了法力的運行波動,就是為了不給她推脫的機會!

    “好吧!”韓久久捂臉,“以為覺醒神性的你會威嚴沉穩一些,是我的錯……”

    “嘿嘿嘿嘿~~~”

    鬥戰毫無愧色的嘿笑,縮了縮脖子,卻把那張黃色的符籙捏的更緊了!要知道,它要是敢收了某人的好處而不幹實事,以後絕對沒什麽好果子吃。

    於是趕忙把脖子一梗,正色道:“我這可是為了早些找到老阿公的天魂,現在可是差不多淩晨兩點了,汪!”

    “啪!”韓久久卻沒客氣的一巴掌甩到它背上,怒道:“你也知道時間不多了啊,那怎麽沒想到,從喬哥哥整隊出發到部隊趕到需要多少時間,更別說法器什麽的是想做就能做得出來的嗎!有這功夫,太陽都升起來了!”

    說著,一把擎來那張正通話中的小黃符,柔了聲線將發生的事情簡略交代了些,便道:“我們現在麻煩的,就是不知道老阿公的天魂到底跑到哪裏去了!整個神域都沒有發現,現在隻能毫無頭緒的到處亂找,這樣的效率,估計隻有撞大運,才能趕在四點之前拘迴魂魄了!”

    “唔…

    …”

    通訊符傳來喬時沉吟的聲音,忽然,問道:“你原先是說,散逸的這些魂魄都會選擇性的迴到曾經發生過的,與之屬性相合的地域去?”

    “嗯!”韓久久點頭,這時候有喬時跟她說話,已經完全驅散了她對於直麵這種事情的不適,自然而然的解釋道:

    “就像最開始的英魄,居於人體海底輪,是七輪中最下方的輪脈,掌是管整個人體能量的根,而它的作用,抽象來講,就是掌握著人心的‘安全感’、‘掌控力’、‘大局觀’之類的東西。”

    “所以,老阿公的英魄會跑去那個可以俯瞰全村的小山頭,因為那裏就是能讓老阿公心生安全感的地方啊!”

    “至於竹林,雖然我不知道那在老阿公心裏代表了什麽,但是那‘水井’我卻知道,是當年天災大旱,老阿公親自帶著羅盤尋了半個月,才帶著全村挖出來的水脈,代表著‘生命的延續’,與精魄對應。”

    韓久久說著,將夾雜了前世今生各種七零八碎的聽聞整合在一起,得出了結論。

    “那麽,天魂所代表的意義是什麽呢?能不能以此為依據,找出老阿公最後一魂所在的位置。”

    喬時捏著青魚珠道,語氣異常平穩,就像平時躺在床鋪上跟人語音一樣,而實際上,此時人都已經出了基地大門,看了看幾乎風急天黑的糟糕夜色,便一頭紮進了蒼莽的山林,往韓久久身邊趕,一邊跟她湊頭分析起來——

    雖然部隊不能動用,但他深知韓久久怕黑怕鬼的尿性,又怎麽放心留她一人!

    此時,青魚珠傳來韓久久輕緩許多的聲音,似乎是想了想,略帶遲疑的迴道:“天魂比較複雜,差不多可以概括是受天之德,用以點化靈性的,若是修士的話,便可以視為開啟其修行道路的最開始那一抹薪火……嗯……修行?”

    “老頭子是鬼師,那不就是一個修行者嗎!!”

    就在韓久久一愣的瞬間,鬥戰忽然鬼叫起來,嚇了沉思的兩人一跳,邊聽它嗷嗷叫道:

    “快告訴我,跟那老頭子修行有關的地方在哪!他修行上最在乎的東西?人?位置?總之就是那意思,快快想來!”

    鬥戰幾乎想學那戰馬一樣雙蹄昂天了,興奮得不能自已,連聲催促道。

    “呃……”

    韓久久一頓,神色頓時莫名起來,引得旁邊一人一犬緊張地問:“你不知道?!那我們抓緊時間去問人!”

    鬥戰說著就要往村子那邊沉下去,急吼吼的想用迷魂咒拍暈幾個老家夥確定一下——時間緊迫啊!

    “不用!”韓久久頓時一拉鬥戰脖後的頸毛,喝止道。

    喬時心中一動,問:“你知道?”

    韓久久神色莫名的點了點頭,想起喬時看不見,才又“嗯”了一聲,說道:“說起對老阿公修行……不,甚至是一生影響最大的人,村中除了那幫懵懵懂懂的少年,恐怕沒有幾個人會不知道……”

    “是誰?!”異口同聲的追問,隻不過一個淡定沉穩,一個恨不得拿錘子敲開韓久久那張到現在還賣關子的嘴巴!

    “是……老老太公啊!”

    韓久久說,同時順勢扭頭,望向了不遠處一座高聳的山峰——如果按照韓久久看過的,後世各種一言不合就海世界屋脊天下為峰的山脈圖片,那座山峰既不雄奇也不高大,但是在這永山村附近,卻已經可以稱得上一座高峰了。

    山基坡度平緩,平平無奇,但是山腰之上卻奇峰突起的冒出一個“頭”來,坡度陡升,甚至一麵形成了斷崖,石壁凹進,少受風雨侵蝕,千百年後也未曾讓那白白的石灰岩裹上一層青黑的石皮。

    永山村的村民都稱之為白臉姑娘山,那白色凹壁就是“臉”,在披散的藏青“頭發”掩映下,也是別有一番風姿!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座高聳的山峰高而不銳,“白臉姑娘”的頭頂四方起伏平緩,合著四方地勢,是天然的風水寶地,合著中國人“貴而不顯”的含蓄追求,當年老老太爺,那位名聲響徹民國的大鬼師閣下,老年落葉歸根之時,就相中了寶地作為他陰宅所在。

    當年尋龍點穴之功,舉族共建一座大墓於峰頂,至今仍舊佇立在那裏,沉默的注視著他的兒郎……

    “在那裏,老阿公的天魂絕對在那裏!”

    韓久久一握拳,決然道:“鬥戰,快!”

    當然要快了……喬時看了看時間,這一番分析下來,時間都已經快要走到三點了!看了看前方依舊黑黢黢的夜色,喬時歎了口氣,繼續埋頭苦走。

    不管找到找不到,他都已經趕不及了,隻好先迴永山村,不管怎麽樣,那個一身智慧的老人去世,他都應該前去吊唁一番的。

    其實,若是像日後那些大打什麽長壽之鄉的旅遊資源牌的,這樣一位百歲老人的去世,起碼縣裏的領導都要到場!

    當然

    現在也沒問題——不管是打著韓久久或者喬時的名頭,都可以輕鬆做到,但是,這種流於表麵的東西,誰在乎呢!

    另一邊——

    大雨欲來風滿山頭,一處亭亭如蓋的鬆樹林下,高大的石碑肅立,黑青的石皮包裹,已經不知道經受了多少年的風雨,鬆針陣陣隨風而落,卻始終不曾淹沒石碑前後三丈方圓的地界,地上青石光滑,一點都不像棄置於山中之物。

    “爺爺,差不多八十年沒見了哦……項兒也成了一個老頭子哦,就是沒有爺爺的本事大,一輩子都沒出過遠門,就守著這份您當初打下來的家……”

    “可惜啊,孫兒實在本事不大,連守成都做不到……轉眼間,您交過來的偌大家業,都在一片動蕩中散盡了,老二、老三、老四早早就去了,雖都說夭亡不入宗祠,但想來以您的大手段,該是能護得他們承歡在您膝下……嗬嗬,動勞長者,想起來,生項真沒臉見您啊……”

    “剩下的老五到老八,雖然緊緊巴巴的養活了,卻也沒過過好日子,現在我走了,現在就剩老七老八兩個不對付的,還不知道要怎麽鬧騰呢……兩個妹妹活得艱難,早早就嫁了出去,操勞過度,幾十年前也相繼走了!”

    “兄弟姊妹十人,居然就我一個不中用的大兄活得最久,我真是不稱職啊,這麽多年,都沒敢來給您掃掃墓……”

    “可沒想到,一轉眼就是八十年,一個世紀都要過啦!如今,生項來打打前站……嗬嗬,我也不求多,隻要到時候,命魂歸地府,您可別不認我這個長孫,至少讓我給您磕個頭哇!”

    “天魂歸祠堂,您可別把我掃地出門呐,孫兒不孝,也想看看日後這小山村,是不是還有興旺的時候……”

    “地魂隨骸骨,咱也沒有宗族墓地,孫兒也就不強求了,隻要那幫混小子們記得四時八節給我捎點吃的,嘿嘿,我也就心滿意足……老祖宗啊,您說是不?!”

    風語急促,仿佛催歸的號角,拉扯著青石墓碑前那一抹淡淡的虛影,但是任由狂風掠取其上絲絲霧氣,那具單薄而蒼老的虛影依舊巋然不動,微伸著手,仿佛輕輕地撫摸著青黑石碑上的每一個字跡,絮絮念著不知道存了多少年的滿腹心語。

    這時候,忽聽得一聲聲遙遠的“老阿公~~~”的唿喚,仿佛用盡了全力般的穿透重重風幕,艱難的傳到了他的耳旁——

    “哦?居然驚動了那個小家夥……”

    石碑前,蒼老的身影略帶詫然

    的轉身,望向懸崖的方向,那邊,一道渾身包裹在黑炎中的身影拖著一位白衣飛揚的女子,從遙遠的地方,一邊唿喊著,一邊朝山頂飛來。

    “果然是她啊……”

    看清了女子的臉麵,老阿公那張皺如橘皮的老臉倏然張開,嗬嗬笑著來到林前的開闊地,好方便那四處尋望的一人一犬發現——

    “爺爺啊,你看,我似乎給咱們村,找到了一位可靠地保護者了呢!”老阿公嗬嗬笑著,忽然轉頭,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神秘道:“爺爺,看在這事份上,抬手輕一點啊!”

    正說著,那邊韓久久就已經躍下了鬥戰寬闊的後背,白衣白裙,衣帶翻飛,如同一隻輕靈的鳥兒一樣,輕輕落在了山崖之上。

    “老阿公,可是叫晚輩好找!”

    麵對著一身灰衣灰袍的單薄虛影,韓久久下意識的拱手就打了個招唿,而後才後知後覺的發現——

    “咦,老阿公這身,民國風範啊!”

    “嗬嗬嗬嗬,操心了一輩子,臨死總的讓別人替我操操心,才算是甘心啊!”

    老人家俏皮的展了展胳膊,像個得了新衣服小孩般炫耀起來:“好看不?以前老阿公我還小的時候,我的爺爺就愛給我穿這個,說是文化人!”翹起了個大拇頭,衝著自己。

    而後又虛空拍了拍身後的那一方青黑石碑,道:“來給長輩告個饒,穿身他愛看的,說不定有效果呢!”

    韓久久看著仿佛脫卻了什麽沉重的軀殼一般,煥然新生的老阿公,不由苦笑道:“老阿公豁達,不見死生困擾!但都這時候了,您先跟晚輩迴去再說好嗎?”

    不然一朝成了孤魂野鬼,再告饒多少次也沒用啊!

    “嗯,時間到了?”

    老阿公似乎詫異的抬頭看了看天光,韓久久捂臉的拉著他的胳膊,哭笑不得道:“別看了,今晚烏雲密布的,您還指望看出個天光來啊,快走吧!”

    “哎喲,那豈不是壞事了?”

    “您才知道啊!”

    “我記得我出來時,還帶飛了三魄……”

    “早找到了!”

    “唉,那就隻有一事可惜……始終還是不得見老老太公的當麵,磕個頭也好啊……”老人家哀歎,被韓久久拉著拖上鬥戰身上,猶自一步三迴頭的,死活不肯放棄!

    韓久久聞言也是迴頭,一雙神目金燦,望向那在鬆林掩映間若隱若現的

    青石墓碑,如櫻桃般吹彈可破的紅唇微勾,一邊拉著老阿公的手,催促鬥戰風馳電掣般趕迴村落,一邊輕輕道:

    “那位老人家,從來都沒說不見您麵啊——”

    “汪嗚!!”

    一聲長嘯,神與魂與犬都已經遠去,隻留下亂風簌簌,那立於林間的青黑石碑上此時幽光閃閃,一位凝實得如同真人一般的青年默默從碑前走出,一身俊朗長袍,除一把折扇外不飾一物,唇紅如丹麵如雪,一顆淚痣點在狹長的鳳眸之下,卻奇異絲毫不顯女氣,倒是更襯得精致風流起來。

    此時他站在方才韓久久再次起飛之地,拖著手臂,一把折扇抵在下巴上,看著眾人遠去的方向,輕輕笑了聲,道:

    “傻孩子,老成那副模樣相見,到底是你喊我爺爺好呢,還是我叫你爺爺算了,哼,這麽愛磕頭,重塑真身之後就讓你磕個夠!”

    輕聲的絮語飄蕩在越來越狂放的風中,不一會兒就被狂風撕碎,青年睜開了那堪稱雙綺麗的雙眸,舉頭,望向黑雲壓城城欲摧的天空,“刷”的一把張開折扇,橫向輕輕朝天空一揮——

    “嘩啦!”

    一聲猶如天裂的霹靂,猛然從破開醞釀了太久的天際,就像擊碎了蒙塵已久的玻璃,眨眼間,“嘩啦啦!”的雨水傾盆而下,一瞬間就覆蓋了天地!

    “天洗路,地除塵,風雨吹開幽冥途;送先人,莫迴頭,潔淨前來潔淨走……”

    幽幽的唱調在風雨中飄蕩,平靜異常,也潔淨異常,傾天白幕之中,一抹淡青的身影仿佛隔絕於這天地之外,輕輕歎息一聲:

    “送行雨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越之我是土地婆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長夜行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長夜行者並收藏穿越之我是土地婆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