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看隻是下人,但對外時極是團結,爭鬥卻也極其激烈,而她先前在白府是早與那些個姬妾鬥慣了,這些小打小鬧也不甚放在眼中。


    她素來是個不好惹的,旁人礙著她大丫頭的身份,又漸漸得了俞雲清得信任開始管起了生意,便也漸漸不再敢惹她,麵上一直很是過得去,然而,如今俞雲清交給她做這件事……隻消片刻,尋幽便明白了俞雲清的用意。


    俞雲清既然說叫她去幫襯著榮叔做事,便是有意要她來接下這管家的位子,如今,這是要試探她的深淺,順道替她將下頭人好好整治一番。


    既達了目的,又做了好人,攏了人心,而自己不免卻有些仗勢欺人的做派,分明下達命令的人是她,最終卻要自己來頂這個黑鍋,俞雲清到真是個可將一絲一毫都利用到精致的人!


    然而,她也不得不承認,若是她順利過了她的考驗,俞雲清此舉也好給她以後管事先立個威信。


    尋幽一路思索著隨著俞雲清走,待會過神來卻發現自己已身在廚房,而俞雲清正挽著袖子在案板前一樣一樣查看著菜蔬。尋幽不由有些錯愕,周圍一眾被趕到一旁的廚娘們也是同樣一副神情。


    瞧這樣子二小姐是要親自下廚?可是,世家小姐們會做個點心討好討好夫君和婆母就是不做的了,這二姑娘嬌慣著長大的,十指不沾陽春水,那手指嫩得跟嫩蔥似的,恨不得一掐便能掐出水兒來,若是叫菜刀輕輕劃上那麽一下子……


    廚娘們都有些不敢想下去了,然而,俞雲清卻是不會像她們解釋什麽的,單手拎了菜刀,手指尖在滿案菜蔬魚肉中來迴打了好幾個轉兒仍是拿不定主意,糾結半晌卻隻能氣餒地將菜刀放下了,廚娘們卻是齊齊鬆了口氣。


    俞雲清皺眉,那日胭脂的話她細細想過了,若要叫她似那些風塵女子一般去取悅於人她是萬萬做不到的,可是,分明又是自己的不是,總不能還給人家甩臉色看,總得做些什麽表達歉意,思慮許久,才想了這麽個法子。


    然而,來之前倒是滿心的主意,可果真進了廚房卻又不知該做個什麽菜,或者該說煲個什麽湯。雖是五年過去了,但俞雲清的廚藝也就那樣,沒個長進,但若叫她炒個菜之類,當真是無法勝任!


    尋幽此時終於算是反應過來,上前一步道:“小姐……”


    未等尋幽說完,便見俞雲清一拍掌,道:“留下一個燒火,餘下人都去外頭候著。”


    俞雲清的的嘴角揚了起來,她已知道該做個什麽湯了……


    俞雲清、賞雪伴著一個燒火丫頭在小廚房裏叮叮當當弄了足有一個時辰,外頭幾位廚娘翹首以盼,指望著這位小祖宗趕緊出來,莫將小廚房給點了!


    其實,幾位廚娘的擔心還真是有些多餘,俞雲清雖廚藝不如何,倒也真不至於將這房子給點了,況且,裏頭還有個伺候的丫頭不是?


    二小姐進廚房了!這可算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一時間府中近半數的人都知道了,然而,俞雲清去的是自己院子裏獨辟出來的小廚房而並非給全府人做飯的大廚房,二小姐的院子,豈是一般人能踏足的?


    “二小姐竟是要下廚做廚娘了?”


    “為那心尖尖上的人洗手做羹湯,這有啥奇怪的!”


    眾人進不去,便難免有些想像,大嘴巴的更是恨不得立即說給人家聽,這事在府中自是瞞不住的,更是好奇俞雲清這是要作何?


    直到房門打開,俞雲清從小廚房裏走出來,依舊是一身白衣勝雪,纖塵不染其身,眾人這才徹底放下心來,想不到這位嬌嬌慣慣的姑娘到真是個進得了庖廚的!不過,一直關著門子,該不是根本不許自己動手吧?


    俞雲清確實不曾理會種人異樣的眼光,也不避諱人,當著眾人的麵就將手中的八寶如意食盒交給尋幽:“去,送到化齊王府。”


    眾人都不說話,卻互相交換了一個曖昧的眼神,個中的深意,自然就不必多說了。


    且說這廂,聽說尋幽來到王府時,王府管家胡叔立馬親自趕去迎接,匆匆忙忙走著的時候,梁紫霄正一手搖著扇,一首端著鑲寶石酒壺迷迷瞪瞪坐在簷下喝著美酒,看見胡叔如此匆忙,心下有幾分稀奇。


    梁紫霄搖搖頭使自己清醒一些,隨即開口將人給喚住了:“哪裏去?”


    “這……”管家嚇了一跳,這……這不是存心找事兒嘛,這祖宗是來添亂的吧?


    “胡管家你放心,隻管照爺的吩咐去做,出了事兒爺擔著。”梁紫霄看著胡管家,“爺還會害他不成?”


    管家一臉的糾結,然而,梁紫霄卻是不管這事的,揮揮手示意他按吩咐去辦,管家糾結再三還是照著他說的做了。


    看著尋幽姑娘不大好的臉色,管家真是沒有待下去的勇氣,原本殿下與二姑娘便有些不合,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請胡管家務必給殿下說一聲,這是我家姑娘親手燉的!”尋幽臉有些僵,卻還是努力保持著該有的禮儀。


    “老朽自是放在心上的,尋幽姑娘且放心吧!”


    看著尋幽逐漸遠去的身影,管家抬袖抹去額頭上的汗珠,心虛地歎了一口氣。


    王府中,梁紫霄看著管家提進來的食盒,隨手將手中的酒壺撂在桌上,揭開盅蓋兒瞅了瞅:“喲,這俞西可送得有意思了!”


    一直麵色尷尬立在一旁的管家聽了這話,忍不住好奇往這邊瞟了一眼。雪梨銀耳柚子蜜,素來是夏日清涼避暑的絕佳聖品,這江南冬日雖氣候暖和了些,這也不至於喝這避暑解熱的湯水!


    “竟是用的最上乘的雪耳!這雪耳小小一匣子便要四五十兩銀子,雲清妹子倒是很舍得給他花錢。可惜呀可惜,今日卻要便宜了我!”


    梁紫霄說完拿起調羹舀了一勺,邊喝邊道:“雖不曾拿冰冰著,卻也是清涼怡人,原是要他熄熄火氣呢!”


    梁紫霄在心中暗暗搖頭,到底還是俞雲清,即便是送一個湯也是有隱語的,說到底,她還是不好意思來向荀卓文道歉,才用了這法子。


    隻是俞雲清並不知道,其實有時候,荀卓文是不太喜歡她太聰明的。若是不論何時都如此理智,那兩個人在一起還有何親密可言?想來,這也可以算作是俞雲清不聰明的地方了!


    梁紫霄這人雖是大大咧咧,用餐時倒極是優雅,一邊喝一邊品評:“不錯不錯,雲清妹子果真手藝不錯。”喝完又接過身旁婢女遞過來的帕子擦擦嘴,笑道,“荀卓文啊,你也別惱我,待日後你兩個成了,這美人親手燉的湯還能少了你的?到那時你便來感謝爺嘍!”


    對於梁紫霄這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胡管家顯然也是習慣了,隻是立在一旁,默默地無奈搖頭。


    “便是一句話也不曾傳迴來?”俞雲清的眉頭緊緊擠到了一起。


    尋幽沒有說話,但這樣的態度,事情如何顯然也很明顯。俞雲清坐在梳妝台前,心煩意亂地拿指甲扣著手中的玉如意。


    “我曉得了,你出去!”


    俞雲清的聲音有些顫抖,卻還是盡力維持的平順的語氣,將尋幽遣了出去。在看見門關上的那一刻,眼中那被她竭力掩藏的慌亂,終於還是決堤而出……


    怎麽辦?怎麽辦?


    俞雲清仰頭深吸了一口氣,最終趴在梳妝台上,將頭埋進了臂彎裏。


    一連三日,送進王府的俞西卻沒有一點迴信,這讓俞雲清很不安,心,也漸漸涼了。


    同樣的,俞雲清如此高調的作為自然也引得眾多世家和好事之人紛紛側目,而如此被冷落的際遇顯然也已成他人口中笑柄,雖沒有人在明麵上講什麽,但誰都抱了看笑話的心態。


    俞雲清麵上沒有什麽,尋幽則是專注於俞雲清交給她的事,甚少出現在俞雲清麵前,以免自己做了她的出氣簍子,當然,她也認為,俞雲清的確該好好冷靜一下。


    俞雲清看尋幽那副樣子便知她心裏在想些什麽,不過今日她心情很不好,也就沒有多做理會。留她自己一個人在府中辦事,俞雲清帶著燈染出門逛鋪子去了。


    俞雲清雖讀了不少書,卻對讀書識字,吟詩作對興趣並不大,卻是有三愛:茶、花、玉。


    故而,一進城自然是先往那玉器鋪子裏轉一圈,齊光閣,無疑為首選之地。


    齊光閣是整個大鄴最大的玉石樓,幾乎壟斷了近一半的名貴玉石原石,幕後的俞家乃是俞南一帶有名的世家俞郭家。


    俞郭家是前朝末年時最大的茶商,大鄴建立後不久由茶業起家,而後逐漸轉入玉石行,百年來倒是穩得住心,不聲不響便成了如今天下最大的玉石商。


    俞郭家也是近兩年才開始漸漸展露鋒芒,算來,若是在前朝時或是如今有人將那“七望”排一排,這俞郭家都是能算得上號的。


    從前,許多人都對俞郭家退出茶業而不解,自古茶鹽兩道最是厚利,新朝初建最是倚仗世家,諸多人家都想著如何拿到鹽窩茶引大賺一筆,偏偏隻有俞郭家卻在這大好時機棄茶業轉入玉石行,當真是叫人費解!


    人人都隻道當年俞郭家選錯了家主,一個錯誤的決策導致俞郭家沒落百年之久。對此,俞浩傑從前倒很是感慨那位俞郭家主是何等的明智,何等的好氣魄。


    人人都隻覺著自古茶鹽兩道最是厚利,若是有幸能抓住機遇,自是要做出一番大作為,可誰又曾想過,自古茶鹽兩道因厚利,皆為官有,誰又爭得過官?


    俞郭家當年本就是最大的茶商,相比於其他想要得到茶引賺一筆橫財的人來說,俞郭家顯然更有根基,稍稍一躍便能成為當時第一大世家。


    荀鄴江山初初建立,皇室必定要將這最為厚利的茶鹽二道分到可信的功臣之手,如此才可穩定根基未穩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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