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雲清呷了一口茶沒當即答應下來,而是托詞說一直是焚香姐妹二人在旁伺候,用習慣了人,叫她再考慮考慮,順帶也問問焚香的意見,林二也欣然表示同意,隻是言談舉止間卻總有幾分勝券在握。


    俞雲清笑了笑,讓人將林二送出府去。


    待林二走出廳門,俞雲清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殆盡,振袖一揮將桌上的茶杯掃了下去,門外的尋幽和焚香聽見聲音才要進門卻見俞雲清麵色不善地走出來,二人沒敢多問,一路隨著俞雲清迴了收錦苑。


    “小姐,可是林二公子少說了什麽惹小姐生氣了?”焚香捧上來一杯茶,小心翼翼地問道。


    俞雲清冷哼了一聲,將茶杯摔到了地上,白瓷片碎了一地,將二人也嚇得不輕,俞雲清咬了咬牙:“林二說……”


    “說什麽?”焚香追問道。


    “林二的父親壽宴將至,她想將你討來送給他父親做填房。”


    “什麽!”焚香叫了一聲,似是受了極大的衝擊一般向後退了幾步,“怎麽可能會這樣?”


    “這……為何偏偏挑上了焚香?”尋幽有些不明白。


    “說來也怪我,不該帶你們去王府的宴會!我更氣的是自己,他同我說起時說是焚香已應下了,我一時嘴快便給答應下來,可後來想想卻覺其中有詐。”俞雲清一拍桌子,好看的眉頭擠到了一起。


    “我……我應下的?我何時……林二,你這個騙子!”焚香跪在地上,眼淚一串一串往下掉,一直罵林二是個騙子,。


    尋幽看她如此,上前來勸:“你先別哭,究竟是怎麽迴事?”


    焚香抽抽噎噎了半天才開口,原來,先前林二一直對她死纏爛打,原本焚香很討厭他,但林二對她一直很有耐心,焚香也就漸漸對他改了觀,二人之間也就熟稔起來。


    幾日前,林二答應了要娶她過門,誰知如今……焚香跪到俞雲清麵前:“小姐求您了,我不能……要我嫁給一個老男人,我還不如死了的好。”


    “是納,不是娶。”俞雲清的聲音冰冷,“娶妻納妾,你是妾。”


    “什麽?”焚香驚愕的抬起頭,連尋幽也禁不住眉頭一跳,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場麵似乎不大對勁。


    這時,隻見俞雲清微微一笑,唇角勾起露出一抹狠絕的笑容:“溫馨,我及早便同你說過的,算計我的人,我又豈會讓她安然於世,你拿我的話當耳旁風了是嗎?”


    這最後一句話聲音被她咬得極輕,卻平白讓人覺得毛骨悚然,嚇得二人頓覺心中一沉。


    焚香此時也忘記了哭泣,連忙搖頭想解釋,可是事實就是,林二說要那她為妾,他也答應啦,如今隻差俞雲清這一關,他本以為俞雲清不會有什麽異議才會讓林二來的,可是如今……


    “定是你同她說我肯定不會反對,故而他今日信息麻煩的來了,是嗎?你算什麽俞西,也敢揣度我的心思。!”


    低低的嗓音,讓人覺得很危險,焚香咬了咬唇,站起身來:“我也沒有錯,林二也他待我很好,我心裏也有他!我不想再為奴為婢、每日對你誠惶誠恐,那不是我該過的生活!”


    她自認武功不錯,這兩年不為人婦更是勤學苦練,可如今在這兩人手下卻走了不過十招便被擒,鳳凰衛本就實力不俗,能負責俞雲清的安危的自然更是厲害角色,豈是她可以匹敵的?何況,還有個一直未露麵的燈染。


    尋幽想要開口為焚香求情,被俞雲清一級冰冷的眼神嚇得不敢再提,俞雲清俯下身來:“如今敢算計我,往後便敢背叛我。我怎會容許自己身邊有這樣的隱患,這是她自己找死。”


    其實,焚香與林二若是明擺著將這事說與她聽,俞雲清也就欣然應允了,指不定還要幫她張羅些個嫁妝,遷出奴籍,叫她在夫家腰杆子也硬挺一些。可是千不該萬不該,這兩人不該瞞著她耍那麽多小心思。


    俞雲清是個霸道而專製的女人,她要的是手下人對她完全地服從,不喜歡脫離了她掌控的人,更不容許這些人反抗、欺騙,一旦有誰露出了這樣的苗頭,她定然不會養虎為患。


    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


    別人說她心狠手辣也好,說她冷酷偏執也罷,她都不在乎。一群於你而言什麽都不是的人說的話,何必放在心上?她隻要保全自己就好了,她又不是菩薩,學不來普渡眾生的胸懷。


    “她隻是一時被迷了心,她還隻是個孩子,她……她才剛滿十七歲……”


    “若要在我麵前姐妹情深,你就陪她一起去死,若是做不到,就想想以後該如何保住你自己的命!看在她五分像我長姐的份上,我容許你給她收屍。現在,滾出去!”


    俞雲清說完冷笑一聲,隨後振袖一甩背過身去,溫柔與溫馨的感情果真有那麽深?她可不信!


    女兒家家出門後幾年不迴娘家,甚至一輩子都迴不了娘家的事都是有的,溫柔嫁人時溫馨才是剛剛開始記事的年紀,年歲差的多,又沒什麽交集,溫馨還是庶出,溫柔先前也一直不太能看得上這類人。


    俞雲清先前在紅袖招時溫柔扯著她的衣角求她救人時的場麵……怕是因為溫家那一支隻剩些他們兩個孤女,她舍不下這個伴兒吧!


    尋幽跪在原地僵硬了好一會兒,方才那一瞬她感覺自己離死亡那麽近那麽恐怖,好像下一刻他就會墮入可怕的深淵,好可怕!


    “是……奴婢告退。”


    “不,不要!姐,救我!救我!”焚香驚恐的大喊。


    尋幽木木地說完,迴頭看了一樣焚香,表情僵硬地退了出去,錄過賞雪身邊事不僅談了漏氣,地;我理會身後的焚香。雖然之前他有想象過俞雲清的恐怖,可是如今的一切卻遠遠超乎了他的想象。


    前一刻還淺笑和煦,下一刻便是寒冰刺骨,共同相處那麽久的人說殺就殺,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況且她自己也說啦,焚香與她長姐五分相像,可,他下手卻絲毫不手軟。


    盡管她從未將俞雲清當成良善之輩,可這個女人手段之狠辣,還是遠遠超乎了他的想象,即使了解她的為人,可是看到她那麽溫婉的儀態有一身病氣,嬌弱無力、不勝俞風……他還是會掉以輕心。


    天下人隻到三義易門的偽裝精奇絕妙,天下無雙,誰又知道三易門的偽裝不過是騙過了人的眼睛,可眼前這個女人的偽裝卻騙過了人心,甚至你明明知道他問問的外表下是一顆蛇蠍之心,卻還是讓你從心裏覺得他是無辜的。


    這才是天下最高明的偽裝,不僅能騙過人,甚至能蒙蔽人心。


    三日後,林二再次到訪俞夷府,進門時看見俞雲清身邊隻有尋幽一個,現下難免有幾分疑惑,進門坐定後才終於問出口來:“俞家姐姐,怎麽不見你家焚香姑娘?”


    俞雲清垂了垂眉,語氣淡淡含著幾分無可奈何:“林二公子,我也正要同你說這事兒,焚香她……於三日前爆斃身亡。”


    “什麽?”林二的手微抖了一下。


    暴斃。凡涉及這個詞有幾個是真的突然離世,大多都是死於非命,而時間又這樣巧,就是他上次來提親的當天!


    注意到他手上的動作,俞雲清輕輕勾了勾唇角,隨即小聲開口,語氣一貫的溫婉,聲音微甜軟糯:“這世間的事有誰能料到,或許前一刻功成名就,下一刻便可能死於非命,林二公子,你說是嗎?”


    “林某……向來不信鬼神之說,怕是不太能領悟二小姐的話。”


    “無礙,倒是我自己傷神胡想的。我本想著,林二公子與焚香畢竟相遇一場,如今她沒了,且將她的衣物拿出來教林二公子挑一件迴去,權當是個念想。”


    俞雲清說著便吩咐尋幽去取俞西,卻被林二喚住:“林某多謝二小姐好意,隻是人都不在林,又何必留著件俞西徒增傷感?告辭!”


    林二說完頭也不迴甩袖出了門,俞雲清也沒同他寒暄,自己坐在主坐上一陣冷笑後開口問道:“你猜她如此憤怒,究竟對溫馨有幾分真心?”


    “七分。”


    “至多三分。”


    林二向俞雲清討要焚香會是因為完全傾心於她嗎?當然不是。


    林二此人表麵風流浪蕩處處留情,實際上這樣的人最沒有心,他雖然紈絝,但對於現實中的爭鬥,他心中最是敞亮,也最為冷酷。


    現在的林二就是之前在涼都的荀巡,唯一不同的是,林二的偽裝是風流,荀巡的偽裝是不羈。


    “三分因為我殺了溫馨薄了他的麵子,三分因為溫馨一死便沒了她原本的價值,一分,因為方才我語氣不善,最後餘下的這三分才是他的真心。”俞雲清站起身來看向尋幽,“世家都是如此,尤其這些被當做家族繼承人培養的男人,怎麽能相信他們的偽裝?經曆過白越,你還未認清?”


    尋幽看著俞雲清,半晌,笑了起來:“既然你看的這樣透徹,那麽你認為荀卓文待你又有幾分真心?十分?”


    “男人為了得到某些俞西對一個女人好也是很常見的,不是嗎?尤其是一個擁有很多的女人。”


    俞雲清盯著她,一雙水眸仿佛結了冰,讓人不寒而栗,然而,尋幽似乎並未受她的影響,微笑著與她對視,俞雲清揚起唇角:“別把我當成你,我俞雲清一輩子沒看錯過人,可知為何?”


    “因為我有一雙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俞雲清用手指,指向尋幽的心髒處,點了點,“無論是誰?有什麽想法,全都逃不過這雙眼睛!”


    俞雲清說完冷冷一笑,起身往外麵走,這時身後傳來尋幽的聲音:“那又如何?看透了,有些事也無法改變!荀卓文是男人,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況且,他有可能是未來的皇帝,後宮佳麗無數,高傲如你,又該如何自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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