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俞雲清也不會放過林琦娟,上一次在楊園那件事是多深的恥辱!在這之前,楊起和林琦娟一前一後離開了將近兩刻鍾,又一前一後返迴,若說這其中沒有貓膩,鬼都不信!


    “月華錦果真名不虛傳,不過俞二姐姐,你給王爺的賀禮是……”一句話,不僅拉迴了所有人的思緒,還專門將“月華錦”與“賀禮”放在了一起。


    林琦娟得意一笑:“月華錦已是如此,想來俞二姐姐獻給王爺的賀禮必定更加名貴才是,該不會是鮫絲錦吧?”


    梁紫霄聽得“鮫絲錦”三字,眼眸一深,真想把她的嘴堵起來!梁紫霄當即笑道:“所謂禮之一說,貴在誠意,又豈能以名貴與否來衡量?況且,林小姐有所不知,這鮫絲錦的製造之法早已失傳,當世僅存也不過幾件,且各自有主,這幾位……可全都不是一般角色。”


    言下之意,林小姐慎言,仔細惹禍上身。


    若說這鮫絲錦,便是真正可謂傳奇。古語有雲:南海有鮫人,能歌擅織,落淚成珠。


    傳說曾有一漁夫打漁時意外救下一隻鮫人,鮫人為感恩,教其織布之法,用此法所製造的布匹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人稱鮫絲錦。


    鮫絲錦很快便得以揚名,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一門手藝為他招致殺身之禍,自此鮫絲錦製造之法失傳。而鮫絲錦織造本就不易,如今又經曆了千百年,能存世幾件,已是奇跡。


    林琦娟與邵璉俱是心中暗恨,連薛遠都忍不住好奇,一向散漫的梁公子為俞雲清說話?他們又是什麽關係?


    俞雲清看了梁紫霄一眼,這才掩了掩唇,長歎了一口氣,似是有些氣餒:“今日可真是讓諸位見笑了。本以為這俞西雖不名貴,但也算稀奇,不想林小姐隨口便猜對了。”


    俞雲清話中有處轉折,讓人的心也不自覺提了起來,隻是她這話的意思,莫非這俞二小姐準備的賀禮當真是鮫絲錦不成?這怎麽可能?


    “這不可能。”林琦娟愣在了原地,絕對不可能的,怎會這麽巧?若果真是那樣,那自己先前說了那麽多,豈不真讓俞雲清出盡了風頭!


    不僅是林琦娟,所有人都愣住了,而梁紫霄卻激動的站了起來,鮫絲錦,他一直想為紫蘇尋來的,俞雲清果真有鮫絲錦?


    俞氏是古老大族,這些個稀奇玩意兒或許是人眼中已是鳳毛麟角,但一些大家族中卻多少都會有些不為人知的私藏,說不定,俞夷府真的有!這個猜想讓梁紫霄有些興奮。


    相比於眾人,荀卓文的反應實在是淡定太多,在他眼中隻是閃過了片刻的錯愕,便恢複正常。


    正當此時,門外響起傳唱聲:“俞夷府賀禮到!”


    每家的賀禮都會從殿門進入,為的就是讓與會的賓客都能看到賀禮。當然,為了照顧賓客,捧禮之人會走得很慢,以便每個人都能看清楚賀禮,以及……捧賀禮的人。


    殿外進來一名女子,她穿了一襲青衣,冰肌玉骨,姿容精致,半綰半垂的墨發,幾根簡單的玉飾便已是美極。淺青色的衣帶無風自起,女子手中捧著一匹純白色的錦緞,輕閃著光亮,一看便知是極品。


    青衣墨發,手捧白錦,女子的腳步極慢,輕輕款款,目不斜視,給人一種參加儀式的神聖感,端莊而沉靜。


    當所有人的目光聚一處,白越手中的酒杯卻忽然脫落,連酒液灑在身上都未曾發覺,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


    “是她!溫柔,她不是應該……”


    “閉嘴!”白越朝身側的妖媚女子利喝了一聲,那女子才不甘願的閉上了嘴,而尋幽,從始至終都未曾給過這二人一個眼神,隻是在經過二人之後,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


    尋幽慢慢來到俞雲清身側,小俞雲清則勾起了燦爛的笑容,對著荀卓文福了福身:“俞夷府俞雲清獻上鮫絲錦一匹,恭賀王爺生辰。”


    俞雲清始終看著荀卓文,看他微擠了眉頭,心中很是得意。俞雲清之所以會挑中這匹鮫絲錦作為賀禮,一來要拔個頭籌,而來嘛,嘿嘿,就是想氣一氣這個小氣的男人!


    鮫絲錦這俞西荀卓文之前便見過,月晚涼那身衣服,還有那條紅綾,便是由鮫絲錦製成。擁有鮫絲錦卻並不代表你可以使用,想裁成衣裳,可是有特殊方法的,普通方法根本不可用,畢竟“刀槍不入,水火不侵”這八個字可不是拿來吹牛皮的。


    這鮫絲錦的剪裁方法,知道的人比擁有它的人還少,看荀卓文那時的反應便知他拿這俞西沒辦法,試想,有好俞西送到你手裏,卻能看不能用,那滋味,嗬嗬……


    “這……”


    “林小姐有何指教?”俞雲清依舊笑得溫婉得體。有些時候,話不需要說的太明白,反是模棱兩可時最容易引人往不好的方麵想。比如,林琦娟刻意刁難,反被打臉……


    而且,這句話,還能堵住林琦娟那張嘴。


    梁紫霄此刻心內是大唿爽快,而楊肇夫婦則是對視一笑,梁紫蘇看向俞雲清時卻輕輕皺起了眉頭。坐上的荀卓文迴以一抹淡笑:“那便多謝二小姐了。”


    晚宴至少要兩個時辰,自然少不了眾家小姐的獻藝,其中,尤以梁紫蘇的琴藝,邵璉的舞技最為出眾。


    尋幽自打迴來後便未再說話,獨自立著一動不動,若不是她睜著眼,焚香還以為她睡著了。俞雲清瞥了她一眼:“不好受麽?”


    尋幽依舊默不作聲,許久才道:“恨他,豈不是給自己徒添負擔?”


    “我又不曾問你是否恨他,你又何必急著撇清幹係?”俞雲清迴眸,一雙眼仿佛已將一切看透,“癡心錯付,由愛生恨,不好受實屬正常。別裝出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不要說騙不過我,即便你騙過了所有人,騙得過自己麽?”


    尋幽苦澀地笑了出來:“小姐,您的嘴巴可真毒!”


    “我隻是要你認清現實,認清你心中究竟是愛多於恨,還是恨多於愛。今晚是你唯一的機會,無論你捅了什麽簍子我都替你兜著,過了今晚,你就連後悔的資格都沒有了。”


    眾賓客正你一杯我一杯的敬酒,殿中一曲接著一曲,舞女換了一批又一批,而兩個人就靜靜的對視著、試探著,尋幽輕歎了一口氣:“小姐對情愛之事,似是看得極為透徹。”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罷了。”


    “無論今晚過後結果如何,尋幽都先謝過小姐的點撥之恩。”


    “我俞雲清從不施恩於人,凡我所行必是與我有利可圖之事,故而,你也不必言謝。”俞雲清輕輕搖著酒杯,目光投向殿中的舞女。


    尋幽在她身後搖了搖頭,這俞雲清處事老練,堪比那些大她幾輪的老狐狸,可有些方麵卻又像一個生澀的孩子,不懂得如何表述感情,連關心一下旁人,都要拐上好幾個彎,脾氣拗得要死。


    “這化齊王府本是前朝行宮,很是氣派華美,不比皇宮差多少,你可四處去轉一轉。”順便叫你那前塵事了了吧!


    尋幽聽罷告退離去,不久後,俞雲清看見白越與女子也相繼離席。俞雲清是不大喜歡白越的,因為他是個懦夫,而她生平最討厭的就是懦夫,但這畢竟是尋幽的私事,她也不好過多幹涉。


    “她們都上去展示才藝,你為何不去?”邵瑛不知何時湊到了席位前,完全沒有一絲的尷尬,讓人添了副餐具,又吃又喝。


    俞雲清是真有些摸不著邵瑛的心思,分明不久前還和她一副水火不容的樣子,卻突然處處維護她,變臉比孫猴子還快,可偏偏她卻沒有感到她的惡意:“你不也沒去嗎?”


    邵瑛皺著眉頭,有些著急,也有些不解:“我與你不同。”


    “哪裏不同,因為我年歲比你大?”分明是句調笑的話,將俞雲清之口卻變得正經八百的,讓邵瑛有一種欲哭無淚之感。


    低著頭,吞吞吐吐半天才道,“我們兩個,對荀表哥意味不同。即便我將神仙請下凡,他不喜歡也還是不喜歡,可你不同,如若是你,他會很高興的。”


    俞雲清不自在的別開頭,嘴角卻向上彎了彎:“口沒遮攔,你可別胡說!”


    邵瑛撇了撇嘴,扒著俞雲清的肩膀湊到她耳邊:“別在我麵前裝糊塗,那日在楊園……我都看到了。”


    俞雲清看她那副別扭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騰出一隻手去摸她的頭,卻被邵瑛躲過,隻摸到了她一綹發絲:“我有一個妹妹,她叫宋景怡,你們很像,又傻又天真,總給人一種很美好的感覺。”


    邵瑛懷疑地看著她:“你到底誇人還是罵人?”


    “自然是誇你。”俞雲清替她扶了扶頭上的彩蝶金釵,笑道,“其實,你對你表哥還是很重要的,否則邵家那麽多同輩,他為何隻與你一人親近?”


    “說來也是。”邵瑛甜甜一笑,“那你可得好好討好我這個未來小姑子。”


    “誰要嫁給他了!滿口胡話!也不看看是什麽場合,真是一樣的性子,半分不肯讓人省心。”俞雲清揉著眉心,“你還是走吧。”


    “俞雲清,你下逐客令也不曉得委婉一些嗎?真氣人!”邵瑛才剛起身,卻忽然迴過神來,立馬又坐了下來,“不對,險些讓你帶偏了,說讓你展示才藝的,你去是不去?”


    “不去。”


    “你,為何不去?表哥從不過生辰,好不容易過一次,你就不能讓他開心一點,你不會這麽狠心吧!”邵瑛一副義正言辭的模樣,好像俞雲清是一個罪大惡極的犯人。


    “從不過生辰,為何?”


    邵瑛咬了咬唇:“我哪裏清楚,你到底上不上去?”


    “不去。”俞雲清依舊迴答得十分幹脆,而邵瑛則有些氣憤不平,追問:“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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