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言明不上門的原因,二來是間接告訴這些大族族長,如今俞夷府主事的人,是她俞雲清。因為若隻是世家小姐,是沒有資格寫拜帖給一族之長的。


    故而,俞雲清一來,這三個曾收到她拜帖的便想著探探虛實。看見她指間的玉指環,三人心中的猜測已落定了大半,心中明白前番那拜帖不是她不懂事亂發帖子,而是俞夷府的主事人,怕是真的換了。


    “聽聞世侄女身子一直不好,可要注意休養啊。”孫廣笑了笑,又問道,“你父親身體如何,此番為何不與你一同迴來?”


    “父親他……已經去了。”俞雲清有些傷神。


    “這……”


    三人對視了一眼,眼中閃過錯愕,不過很快便一臉痛惜安慰著俞雲清,俞雲清含著牽強的笑,看上去分外惹人疼惜,這便使得三人完全肯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測。


    隻是不知,著俞家二姐兒年紀小小,是否能當此大任?


    不論其中有多少真心,俞雲清對於三人的安慰都是一一行禮謝過,而三人也是及時扶起。笑話,俞雲清雖是三人的小輩,但俞夷府主事人的禮,他們卻是受不起的。


    接引之人為俞雲清引路,俞雲清發現她的位置竟是左側下首之位,這可是除了主座之外最尊貴的位置。


    “敢問姑娘,這王爺的壽宴是何人主事?”


    “迴俞二小姐,是邵大將軍的夫人,咱們王爺的大舅母。”


    俞雲清點了點頭,喚道:“尋幽。”


    溫氏姐妹身份特殊,俞雲清即使想保住她們姐妹,二人的原名也是用不得了,俞雲清便為二人改了名字,溫柔改喚作尋幽,溫馨改喚做焚香。


    尋幽上前,往那丫頭手中塞了張銀票,那丫頭眸中閃過片刻呆滯,隨即千言萬謝的離開了。尋幽看她這副神情,又看看俞雲清,低下了頭。


    “我的每一兩銀子都不會亂用,我給,就是值得。記住,往後即便是看見我用銀子打水漂,都不許你給我皺一下眉頭。”


    她知道,這裏頭的秘密怕是多著呢。經此一事她才知道,原來這才是世家,底蘊深厚、神秘且深不可測。俞雲清顯然並未迴避她,否則她根本接觸不到這類賬目,隻是她不明白,俞雲清就這樣相信她?還是在她眼中,自己根本不足以構成威脅?


    梁紫霄聽得這話不由抽了口冷氣,推推楊肇:“這……這也太敗家了,咱荀卓文要真娶了她……哎喲,不敢想象。”


    楊肇氣定神閑的喝了一口酒:“她敢敗,自是因為她掙得來。”


    這普天之下,還有做什麽比做鹽商的利潤更大?


    “即便她不能掙,我看她也敢敗,俞氏百年沉積,養出這樣的性子也難怪,不過我這單是想想,心裏就……這樣的女人,要不得!要不得!”


    養不起呀!


    “你想要也得看有人答應不答應!”楊肇依舊很淡定,一句話卻堵得人啞口無言。


    梁紫霄語噎,隻得另起話頭:“你這人雖一副謙謙君子的皮相,但輕易可不誇人,這俞二小姐果真有你說得那般厲害?”


    “你問哪方麵?”


    梁紫霄聽罷翻了個白眼,做了個數錢的動作:“還能是什麽,錢唄!”


    “你別當我不知道,瞧見她那身衣裳沒?那料子,那繡工,沒這個數絕對不行。”梁紫霄比了三根手指在楊肇麵前晃了晃。


    “三百兩?”


    梁紫霄斜了他一眼:“你仔細瞧瞧那布料,可是號稱一尺千金的月華錦,識不識貨?沒見識!”


    “到底多少?”


    “三萬兩,隻多不少!”梁紫霄十分篤定。


    “咳咳。”楊肇終於忍不住嗆了一下,三萬兩!皇帝那一身龍袍的造價也沒這個數吧,俞雲清是往身上裹了一層金子嗎?


    梁紫霄十分得意,推了推楊肇:“如今還敢說方才那話嗎?”


    楊肇笑著搖搖頭:“那一年俞浩傑外出遠遊,家中大權盡數交予俞雲清之手,七日之後,朝廷放出風聲,先皇有意放出泯郡及其周圍三郡鹽管權,陳萬兩家明槍暗箭,爭得頭破血流,唯俞氏偃旗息鼓,甚至關閉多家店鋪,近況低迷。不少店鋪被陳萬兩家侵吞。”


    “此後一個月,俞府持續閉門謝客;一個月後,先皇將鹽管權交予俞氏。又過了一個月,俞氏收迴部分店鋪,而被侵吞的店鋪收益奇爛,無處脫手。同時陳、萬兩家的店鋪生意低迷,貨源方麵問題不斷,卻尋不出症結所在。”


    “又過了一個月,陳萬兩家家主夫人幾番上俞府探訪,直至第三次才得以進府。此後,俞氏所有店鋪生意依舊成了,兩家的生意也同時恢複秩序,但兩家自此低調三年。往後,每當俞浩傑外出時,老狐狸們比俞浩傑在京時還要安生。那一年,俞雲清十三歲。”


    梁紫霄嘴角抽了抽:“這些,我為何不知?”


    楊肇斜了他一眼:“你有什麽是知道的,沒見識!”


    梁紫霄險些一口氣沒提上來,搖了半天牙才說了一句:“出了趟遠門,倒是長了不少本事,大男人的,小肚雞腸!”


    楊肇淡淡放下酒杯,朝梁紫霄拱了拱手:“梁公子謬讚了。”


    “我……我……跟誰學的這都是!”梁紫霄語罷頭也不迴,甩袖而去。


    俞雲清坐在席前,打量著四下的情形。宴會左側是官,右側則是一些世家大族,但不知為何,她的位置卻被設在左側下首,而楊肇沒有官位,便呆在右側下首,他的下方則是梁紫霄、邵家一眾,以及薛家。薛遠在席間走動,薛域卻不在,不知是未來,還是有事離開了。


    “俞家姐姐,你身邊何時多了兩位美人,也不介紹介紹?”林二笑吟吟的過來,目光直往焚香身上瞟,嚇得焚香連忙往俞雲清身後躲,畢竟沒經過多少事,林二又一副登徒浪子的模樣。尋幽不自覺往前走了兩步,抬臂攔住。


    “這位美人姐姐不要誤會,在下並無惡意。”林二仍是笑嗬嗬的,還拱著手朝尋幽道歉。


    “林二,你這爛性子該改一改,迴頭嚇著人家姑娘,也忒唐突。”薛遠實在看不過眼,上前來攔。


    俞雲清掩唇一笑:“不過是兩個丫頭,原本在京時便侍候我,後來將她們遣迴家了,可她們二人無依無靠的,又有戰亂,流落到此,知我在這兒,才又來尋我,也便又留下了。尋幽,焚香,還不給二位公子見禮。”


    二人依次見了禮,卻聽林二又道:“焚香,焚香,好雅致的名字,美,名字美,人……”


    “薛二公子,怎不見薛長史?”俞雲清看焚香那模樣,便知她快受不了了,要不是來之前她特意囑咐過二人行事謹慎,焚香怕早就要忍不住了。


    “他?”薛遠搖了搖頭,卻一直盯著焚香腰間的荷包,那俞西,他好像在哪兒見過,連那張臉,都分外眼熟。


    “玉兒,玉兒……”


    “大哥?”薛遠迴過頭,卻見自家大哥站在不遠處,怔怔看著焚香腰間那隻荷包,薛遠走上前輕喚了一聲,薛遠卻像沒聽到一樣,口中喃喃念著什麽“玉兒”還想伸手上前去抓那隻荷包,幸虧被薛遠強拉住,“大哥!”


    薛遠一下子迴過神來,卻看到焚香的麵容是又怔了一下,他張著口,好像說了什麽,除了薛遠誰都不知道,他說的是:“不,不是玉兒。”


    薛遠猛的看向焚香,那張臉,那隻荷包,他記起來了!


    那時他還小,有一次他擅闖大哥的書房,卻見大哥急忙收了什麽,他湊上去看,見隻那是一幅畫,大哥怕他撕壞,隻得讓他看了一眼,卻又很快收了起來。


    那畫中是一個很美很美的女子,約莫十六七歲的年紀,坐在花海裏,手握著一卷書,腰間就掛著這樣一隻荷包,。隻不過那時他見大哥手中也有一隻,便以為大哥手中的便是那畫中女子腰間掛的,如今看那荷包的年頭,分明是一對兒!


    從那時他就知道,大哥和大嫂並非那麽恩愛,大哥心裏的人便是那畫中女子,但是大哥什麽都沒說,也告誡他不許說出去,否則會為薛家招來滅族之禍。他一時害怕便沒敢再說,漸漸淡忘了。隻是如今他竟又見這隻荷包,還有這個焚香,竟與那畫中女子有九分相似。


    滅族之禍,究竟是什麽?薛遠看向俞雲清,她看著哥哥,絲毫沒有做壞事該有的心虛,她的眼中竟是不屑,不屑!


    薛遠盯著俞雲清,自從這個女人出現哥哥就變得不太一樣,每遇上她的事,哥哥總是一再破例!


    那畫少說是十年之前的俞西,眼前這名叫焚香的女子,顯然不是那畫中人,俞雲清是故意的,故意找了一個相似的人,故意要擾亂大哥的心智,可是他和大哥有什麽恩怨?那麽私密的事她又如何知曉?她怎麽會有另一隻荷包?她到底是什麽身份?那名喚玉兒的畫中人又是誰?


    “薛長史還好嗎?可是不舒服?”俞雲清關切問道。


    “婉……多謝二小姐關心,在下無礙。”


    婉兒,大哥方才是想說“婉兒”的,隻是因為被俞雲清瞪了一眼,他便立刻改了口。為何?為何大哥如此懼怕她?


    俞雲清笑了笑:“那便好!”


    “化齊王到!”


    一聲傳唱之後,眾人皆於兩側行禮。


    “居然是……”隻聽身後一聲倒吸冷氣的聲音。


    焚香看見荀卓文的臉時已然怔在原地,化齊王竟然是……那日俞雲清口中的荀公子!


    “閉嘴!”被俞雲清低聲冷喝了一聲焚香才閉了嘴。


    尋幽收緊了廣袖下的手,看向俞雲清的目光中更加深不可測,那日的事她記得清清楚楚,兩人雖不歡而散,但絕不是普通吵架,更像是……情人之間鬧別扭。


    俞雲清看向荀卓文,他今日穿了一身黑色錦衣,係著盤龍腰帶,中間壓了一塊極品墨玉,外罩一件墨色廣袖長袍,用銀絲細密地繡著祥雲紋,高聳的立領遮住了他小半張臉,一雙魅人桃花眼中清冷平靜,墨發高束,更襯得他身形頎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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