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毅川皺了皺眉頭,三位副將也是一臉疑惑,這不禁讓俞雲清有些糊塗了,不是荀卓文的人馬,他卻說非自己不可,若他真的知道這城中守將是自己的哥哥……


    俞雲清醒了個神兒,忽然想起荀卓文給自己的那隻荷包,便從袖中摸了出來:“臨走前,殿下給了我這個。”


    俞雲清覺得這或許是某種信物,就拿出來遞給俞毅川,然而,俞毅川的麵色卻沒有任何變化,副將們圍上來看了兩眼,也未發表任何評論。


    這是一隻長命金鎖,款式也並不出眾,最多,也就是用的金子比較上等罷了。這隻荷包,俞雲清在身邊放了十幾年,可俞雲清忽然發現自己從來沒仔細研究過這個俞西。


    當時察覺自己被他騙了,恨不得立馬將這他連同這俞西一起大卸八塊,可是還得靠著這俞西去尋人,也就一直沒動它。


    當時看著也就是個一般的俞西,沒什麽特殊標記,俞雲清就一直放著沒管,如今想來,萬一當時遺漏了什麽……畢竟自己那時還小,賞雪又是他的人,他若存心不讓自己發現,自己還真是無力可施。


    俞毅川將這俞西翻來覆去在手中看了好多遍也沒看這裏麵有什麽玄機,俞雲清不禁接過手來,這俞西,實在無甚特別!


    若是信物,該不會是在這鎖身裏頭?


    俞雲清不禁皺眉,到底是什麽?荀卓文既給了她,卻不告訴她如何打開,究竟是何用意?當年的她隻有六七歲,這信物既然敢放到她一個小女孩手裏,就代表著這其中的玄機一般人根本發現不了,又或者……打開它,要用一般人想不到的法子。


    “哥哥,砸開吧!”俞雲清將金鎖放在了地上。


    “不可!”


    “不可!”


    “不可!”


    三位副將同時衝上來攔著:“將軍,此事非同小可,豈可衝動!”


    俞毅川看向俞雲清,思慮良久,最終推開了三位將軍:“讓開,出了事,本將軍一力承擔!”


    三位副將還要上前來攔著,心中卻對俞雲清有了不滿,此等大事豈能因為這小女子一句話就輕易決定!然而,俞毅川豈是等閑之輩,一個冷厲的眼神就嚇得三人噤了聲。


    俞毅川抽出架上的劍,沒有絲毫地猶豫狠狠砍在了金鎖上。


    “哢噠!”


    三十多斤重的鐵劍砍下來,隻聽一聲極輕微的響動,眾人心中一緊,開了!


    俞雲清看眾人都不敢去拿,就上前去將兩片金鎖片掀開,取出來一個同樣為純金質地的俞西來看了一眼,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是在哪見過。俞雲清舉著這俞西看向俞毅川:“哥哥,這是何物?”


    未等俞毅川說出答案,三個副將已經“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俞雲清一皺眉,再看這俞西的形狀,背麵還有刻印,她,好像明白這是什麽了!


    這時,俞毅川淡淡開口,情緒難明:“虎符。”


    虎符,可調集天下兵馬的虎符!


    俞雲清忽然發現自己拿著虎符的手有點抖,她終於明白荀卓文為何不肯告訴她了,若是當時知道自己手裏拿的是虎符,她是打死都不會接過來的!


    突然知道這個在自己身邊待了十四年自己都沒有看過幾眼的俞西竟然是一符在手便可顛覆王朝的虎符,俞雲清的心中還真是五味雜陳!


    屋裏頓時靜了,俞雲清手中仍舉著虎符,俞毅川手中提著劍,三個副將跪在地上,誰都沒有說話。良久,俞毅川開口:“點兵,明日一早,進軍居冥山。”


    副將們領了命下去了,俞雲清循著三人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虎符,荀卓文就這麽放心地把虎符交給她了?


    俞毅川親自送俞雲清迴房,隻剩下兩個人之後,俞雲清終是紅了眼眶,抽噎著窩在了俞毅川的懷裏,哭得一塌糊塗:“哥哥,對不起。”


    委屈、自責、愧疚,不僅因她這段時間以來所受的苦,更是因為哥哥不在這段時間,她連父親和長姐都……哥哥連他們的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


    “好了,過去了。”俞毅川揉著俞雲清的頭安慰著,然而,他心裏也不好受。父親和長姐的事他已經知道了,可他又有什麽辦法?四年了,他何嚐不是在煎熬中度過?


    俞毅川輕聲安慰著:“不怪你,怪哥哥,以後哥哥照顧你!婉兒莫哭,這不怪你!”


    他知道,父親和長姐的離去婉兒心中也不好受,但是,他身份特殊,貿然出現隻會給婉兒招來更大的禍患。他隻剩這一個妹妹了,她的事,他不敢有半分掉以輕心!


    “婉兒,如今俞家隻剩你我二人相依為命,哥哥會將你護得好好的!”俞毅川哄孩子一樣拍著俞雲清的背,讓她慢慢安靜下來。


    俞雲清自始至終都在哭,過了很久才慢慢緩迴來。俞毅川很想拉著俞雲清聊聊家常,聽聽她這幾年都是怎麽過來的,可是他也知道她累了,如今不是談這個的時候。所幸,往後日子還長……


    “哥哥先走了,讓她們服侍你好好清洗一番,有什麽事,明日再說。”


    “哥哥。”俞雲清拉住俞毅川的袖子。


    慢慢從悲傷中走出來,俞雲清忽然記起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哥哥果真不是殿下的人?”


    不錯,誰都不會想到,皇上會將一支親衛設在了這荒涼苦寒、魚龍混雜的沐冠城,若說宋景玉統領的護龍衛是明部,那麽沐冠城這一支就是暗部,是皇上用自己的私庫養著的最後一張底牌。必然會直接說出來,那樣即使他直接告訴自己那荷包中是虎符,自己也一樣會來,荀卓文何必和她賣關子?這可不是他的作風,難道……


    俞雲清唿吸一停,麵色忽然變得蒼白,看得俞毅川緊張起來:“婉兒,你還好嗎?”


    “無事,隻是擔心罷了!”俞雲清扶著額頭,心裏很亂。俞毅川歎了口氣,起身向外:“莫要多想,收拾收拾,好好休息。”


    “嗯。”


    底下人送來了熱水,俞雲清終於能好好的將自己清理一下了。她的身上全是跌倒磕傷後留下的青一片紫一片的淤痕,右臂上三條猙獰的疤痕顯得格外明顯,看得陪侍而兩個婆子眼裏滿滿全是驚詫和心疼。


    俞雲清泡在水裏,她的身上,尤其是手上和腳上都已經凍傷了,在熱水裏一泡,麻酥酥的,還有點兒疼。不過俞雲清並沒有去理會,而是瞪眼看著身旁二人:“敢在我哥哥麵前漏嘴半個字,本小姐活剮了你們!”


    兩個婆子先前的心疼和驚詫一掃而空,隻剩下滿心的恐慌,連忙“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直磕頭。她們先前隻覺得這姑娘柔弱,卻不想竟是個狠角色!


    俞雲清覺得嚇她們也嚇夠了,就讓她們來服侍自己清洗。原本俞雲清不愛人近侍,尤其在身上有了傷疤之後更是不願意被人瞧見自己的身體,可是今日,她真的是太累了!


    整理好自己俞雲清就上床睡了,可惜沒睡多久,俞雲清便驚醒了。


    噩夢,又是噩夢!


    這個夢四年前荀巡離開後她就做過,夢裏到處都是一片血腥,她夢見荀巡被包圍在了中間,所有人手裏的長槍全都向他刺來……如今,也不過是一個人變成了兩個人,荀卓文和荀巡。


    守夜的婆子從外麵進來,看見俞雲清時不由打了個冷戰:“姑娘怎麽了?”


    俞雲清拭掉額頭的虛汗:“無事,如今什麽時候了?”


    “迴姑娘,四更了。”


    四更了,明明昨天還很累,此刻卻很有精神,估計自己是睡不著了,俞雲清起身穿衣。


    衣服是連夜讓人準備的,連帶她手裏這件火紅色的狐裘,都是全城最好的,摸在手中很是暖和。俞雲清笑了笑,有哥哥在身邊真是好。


    俞雲清又一次傷了風寒,不過這一次沒有人盯著她喝藥了。軍醫按俞毅川的吩咐將藥給俞雲清製成了丸藥,隻需溫水送服,倒是免了俞雲清受一遭罪。俞雲清不禁又想起荀卓文盯著她喝藥時的嚴肅模樣,那個人,恐怕還不能休息吧?


    阿班四人一直守在她的房門外,俞雲清出門,他們也出門,不過,俞雲清又能去哪裏?無非是在廊道上走幾圈。然而這一走,俞雲清發現了不對勁。


    她自認眼力還不錯,雖然換上了盔甲,遠處那三人便是昨晚的三個副將無疑。俞雲清暗道不妙,扯開腳步就向著議事廳走去,果不其然,自家兄長已經披好了盔甲,正在和副將們行軍的計劃。


    沒有人敢攔住俞雲清,因為虎符在她手中。


    見到俞雲清進門,四人都有些詫異,俞毅川笑著來接她:“這時候怎麽就醒了?快快迴去休息!”


    “哥哥可是要動身了?我也要去!”


    “不行!”俞毅川立刻板起了臉,妹妹已經受了一遭罪了,怎能再讓她受苦!


    “哥哥,我必須得去!”


    “戰場上的俞西,豈是你一個姑娘家該看的!你可知阿……”


    “哥哥,這是居冥山四周的兵力部署圖?”


    未待俞毅川說完,就見俞雲清忽然衝到了桌案旁,拉著俞毅川急切地問道。眼前懸掛的這幅圖,正是居冥山的全貌,其上用朱砂標注著各地的兵力部署,還標注有烏英國沿國界線哨崗及兵力分布。


    俞毅川冷不丁被俞雲清打斷,隻得答道:“是。”


    俞雲清緊皺著眉頭,將地形圖取下來攤在桌上。三位副將看見後麵露難色上前要攔,卻被俞毅川一記眼神擋了,四個人就這樣圍在一旁看著俞雲清的手指在地圖上畫了又畫,描了又描。


    俞雲清指著地圖串出一條線路:“哥哥要走這條線路?”


    幾位副將驚奇地看著俞雲清,這些很容易就能看出來,但是,也僅是對於他們這些人而言,俞雲清一個深閨女子懂這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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