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雲清隻覺眼皮沉沉,說完眼皮就合到了一起,涼姬伸手去戳她的頭:“俞雲清,醒醒!你這個女人真是的,說完就睡,連個招唿也不打!算了,本小姐也沒什麽要同你說的了,我也……”涼姬話還沒說完,就撐不住睡了過去。


    荀卓文和慕容淩尊並排進門,就看到俞雲清和月晚涼爛醉如泥的模樣,雙雙皺起了眉頭。


    慕容淩尊抱起月晚涼,卻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和荀卓文對視許久,道:“化齊王很有誠意。”


    荀卓文平淡一笑:“閣下也是。”


    兩人相互點了點頭,慕容淩尊才抱著月晚涼出了門,荀卓文也隨即將俞雲清抱上了床。


    看著那張熟睡的臉,荀卓文的麵色變得晦暗難明,負了他?他不相信自己會輸給荀巡!


    “少帥!”


    老軍師發了話,少帥固然著急,這話也實在傷人!少帥的能力有目共睹,但是再強悍也是一個人,抵不了千軍萬馬,更抵不住他不斷抹黑自己在將士們心中的形象。


    荀巡一向敬重老軍師,自然知道他這是有話要講,揮手將眾人都遣了出去,態度比先前好了許多:“軍師有話不妨直說。”


    老軍師朝荀巡拱了拱手:“少帥,您的決定做下屬的本不該質疑,隻是少帥先人一步而行,必成眾矢之的,倒不如緩兵幾日,再行前進不遲。”


    荀巡看著老軍師,他自是知道冒險行軍可能會代價慘重,可是一想到阿婉如今的處境,一想到在她和荀卓文在一起,他根本沒法冷靜!


    荀卓文消失了,這事瞞不住。俞雲清在居冥山,他想查出來也自是有辦法的。


    居冥山,荀巡不得不承認,事情恐會有些棘手!


    居冥山靠近塞北,又是大鄴與烏英國交界之地,稍有不慎便會引來番邦國的兵馬。所有人都在盯著他,盯著俞雲清背後的那座金山,尤其,居冥山還是個詭異的地方!


    傳說,居冥山是最接近地獄的地方,夜間常有厲鬼出沒。原本,居冥山附近還是有不少人家的,後來,許多上山的人莫名其妙的失蹤了,人們都說,這是厲鬼作怪,都漸漸搬離了居冥山。由此,導致居冥山附近方圓百裏,無一人煙!


    皇家人都不信什麽怪力亂神之說,荀巡對此更是不信。直覺告訴他,那裏藏著大秘密!


    方圓百裏,駐紮一個大營,練兵養馬不成問題!


    眼見隻剩下幾日的行程,荀巡心裏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有荀卓文在,阿婉該是出不了什麽事,但是,自己的女人,怎能交與他人保護!


    然而,荀巡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如此行事是不行的。荀卓文如今人已經在居冥山內,他是斷斷不能再進去了,否則,這兩個人都別想安全出來!


    想救出阿婉,他的確該好好計較一番。貿然行兵,不是辦法!


    “傳令下去,停兵……”


    荀巡話還沒講完,就有人來報,說是有人用飛鏢插著一封信射在了大營前的木樁上,指名是給荀巡的信。荀巡將那封信接在手裏,臉上看不出喜怒,隻是在看完信後,將信紙緊緊捏在了手裏:“明日拔營!”


    與此同時,另一座軍帳內。


    楊肇也正對著一幅居冥山的地形圖麵色陰沉,而賞雪則是立在一旁,看著手中泛著寒光的飛鏢,麵色淡然。


    “咻”的一聲,飛鏢釘進了木頭二指深。


    陳煥則是抱著劍立在椅子旁,不知在想些什麽。


    “楊大人,無憑無據的一封信,荀巡會信嗎?”


    陳煥覺得那封信實在是……荀巡是何等謹慎的人啊!


    楊肇在一旁執筆寫著什麽:“事關俞雲清,由不得他不信!傳令下去,停兵修整,不能追他太緊!”楊肇說完將一張紙遞給了陳煥,“拿著此物,再去調兵!”


    陳煥一怔:“殿下還要調兵?”


    楊肇冷笑:“荀巡絕非善類,那些二流三流的勢力也不是善茬,蟻多咬死象,不可不防!”


    陳煥思慮了一下,覺得是這麽個道理,也就痛快的領了命連夜出發了。看著陳煥離去,賞雪的目光定格在楊肇身上:“調兵一事,恐怕是楊大人自己的意思吧?”


    俞雲清記得自己是睡在了桌子上,可醒來時卻是躺在床上。頭疼得厲害,這才想起自己昨日又喝了酒,當下嚇出了一身冷汗。


    昨日的情境一點點在腦中濾過,俞雲清長長舒了一口氣,得虧自從上次之後自己對涼姬心存警惕,故而,昨日兩人在聊及荀卓文的事情的時候,俞雲清原本迷糊的腦子一下子就清醒了,這才沒讓自己說出什麽渾話來!


    隻是,她是真的喝了不少,加之心中憋著心事,便格外易醉。她昨日趴在桌子上本是想趁早將涼姬趕走,誰知,卻是真的睡著了!


    俞雲清才剛剛睡醒,神誌仍不是很清楚,就想出來受受涼氣清醒一下,卻聽得隔壁的門“吱”地響了一聲,接著,就見慕容淩尊被人從房間裏推了出來,關門的聲音格外的響。


    慕容淩尊看了俞雲清一眼,臉上難得出現一絲尷尬,隨後,轉身離去。


    慕容淩尊到底是做了什麽,讓涼姬生氣成這樣?


    這兩個人是斷不了吵架的,若是不吵架才讓人覺得奇怪。隻是,似這般長時間不理人的情況也著實少見。看慕容淩尊那模樣,必是照顧了她一晚上,這樣也沒感動她?


    涼姬會出門,但見了誰都是冷冰冰的,俞雲清也沒了興致,一連幾天都悶在屋裏看書,就算是偶爾推開窗,也是看見那兩個人在下棋,頓時將好心情給消磨掉了。


    俞雲清推開門的時候,那兩個人都沒有抬頭,俞雲清快步走過來,抓住荀卓文的袖子就往外走:“慕容太子,人,雲清先借走了。”


    荀卓文不明所以,一路被俞雲清拽著袖子迴了房。頂緊房門,俞雲清看著荀卓文,似乎下了很大決心才道:“殿下,您迴去吧!”


    “又喝多了?”荀卓文雖然喝了不少酒,但是自己身上的酒氣和俞雲清身上的酒氣還是能分得出來的,完全沒把這話當迴事,甚至還湊近聞了聞,“唔,還喝了不少。”


    “殿下,雲清很清醒,您迴去吧!”


    荀卓文終於意識到事態並非是他想象中的那樣,俞雲清不是會輕易開口的人。


    荀卓文盯著俞雲清的眼睛,薄唇緊抿,絲縷的寒意自他的眸底泄出,很快,他周身的氣息都變得冰冷起來。一個人的氣場是可以影響到周圍人對溫度的感知的,俞雲清從來都相信!


    荀卓文現在的心情很不好,這是她早就預料到的,隻是她沒想到會這麽嚴重。


    “理由呢?因為荀巡?”荀卓文一步步逼近俞雲清,俞雲清暗暗吞了口口水。荀卓文每進一步,她就後退一步,很快,後背就貼到了門上,無路可退了!


    “咣當”


    荀卓文的拳頭擦著俞雲清的臉頰砸在了門上,震得木門劇烈地晃動了一下。俞雲清的後背貼著門,可以最清楚地感受到這一拳的力道到底有多恐怖。


    俞雲清張了張嘴巴,沒有說話。然而這落在荀卓文眼中,無疑是等於俞雲清默認了他的猜測。荀卓文輕笑了一聲,忽然伸出手捏住了俞雲清的臉,他低下頭,高大的身軀居高臨下般俯視著她。


    若是尋常女子,這人這樣輕薄的舉止隻怕早將人嚇壞了,然而,這個人是俞雲清。一瞬間的驚慌過後,俞雲清就恢複了從容的姿態。


    抬頭,對上荀卓文的眼睛,無所畏懼。


    “好!很好!”荀卓文冷笑,“俞雲清,我可以接受你利用我,可你利用完之後就想把我一腳踢開,你當我荀卓文是什麽?任你唿之即來,揮之即去嗎?”


    荀卓文的手死死捏著俞雲清的下巴,兩個人挨得很近,荀卓文身上濃重的酒氣不斷刺激著俞雲清內心緊繃著的那根弦兒,她心裏沒底:她對上荀卓文,無異於螻蟻撼樹,螳臂當車。


    “你以為憑他荀巡就能帶你走?俞雲清,是不是我太順著你,讓你以為我沒有脾氣!”


    俞雲清看著荀卓文盛怒的神情,忽然覺得有些吸不上氣,她沒想到會這樣。


    是啊!她隻以為他會生氣,可她忘了,眼前這個人是化齊王,是現在大鄴朝兵力最雄厚的人,他該是多麽驕傲!


    在這樣的人麵前提及他的敵人,即使隻是默認,那也是要付出慘痛代價的。這是對一個人的折辱,對王的折辱!


    俞雲清的下巴生疼,痛到她覺得荀卓文會殺了她。如此也罷,她欠了荀卓文太多,一條命也許都還不清。


    她本是想氣走荀卓文的,因為一見到他,心內的愧疚就開始泛濫。她利用過太多人,可沒有一個人像荀卓文這樣,他對她太好。


    是他對她越好,她就越貪心,明明知道這樣不對,卻還是接受著他給的一切。


    她不愛他,永遠無法給他迴應,卻貪戀著他的好。一個人的心,又怎能分給兩個人?她的心,無時無刻不在受著道義的拷問,那種感覺,比讓她去死還要痛苦!


    她想,她必須將荀卓文從她的世界清理走!


    隻是,如今,事情卻出乎了她的意料。如此還了他的人情倒也好,對得起阿巡,還清了荀卓文,解脫了自己,清淨了!隻是沒能再見到哥哥,也終是沒有了結了那樁心事,俞雲清平靜的臉上不免有些留戀和遺憾。


    荀卓文看著俞雲清,麵色陰冷得恐怖,她竟以為他想殺了她!既然想死,那又留戀什麽?留戀荀巡嗎?遺憾沒和他攜手到老?


    荀卓文冷笑:“想死?你休想!你信不信,荀巡的人,來多少本王就讓他死多少!你等著看本王將他的屍體拖到你麵前!”


    “你……”


    俞雲清還想說什麽,荀卓文已摔門而去。俞雲清怔怔地立在原地,荀卓文他,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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