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荀巡的冷是高冷,眾生勿近;那麽荀卓文的冷就是清冷,親切疏離。


    四目相對,在彼此的眼中看到自己的身影,清晰又模糊,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將那影子看清楚一點,再清楚一點……


    氣息縈繞,曖昧叢生。


    看著那雙充滿柔情的眼,俞雲清覺得心被狠狠撞擊了一下,不疼,卻讓她整個人都暈乎了。


    渾身沒有力氣,眼前也有些朦朧,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腦中一片空白……


    該做什麽?在做什麽?兩個人同時這樣問自己,下一刻,便立刻推開了對方。


    兩人均是側著身,兩聲假咳同時響起,這個默契的舉動讓原本想緩和氣氛的二人更加尷尬了。


    房間更靜了,荀卓文暗恨自己情難自已,想著人家姑娘臉皮薄,怎麽能讓人家姑娘先開口?這時候,自己這個男人,就算是臉皮不厚也得厚起來。


    思及此,荀卓文將側著的身體轉了過來:“本王……”


    不待荀卓文說完,便聽俞雲清又咳了幾聲。這迴可不是假咳,而是實打實的幾聲帶著病氣的悶咳。想來是在外麵冷風吹得久了,忽又迴到這暖廂房裏,一時冷熱受不住。


    荀卓文一聽她咳,也顧不得方才的尷尬,一把將她拽了過來,在俞雲清還沒搞清楚是怎麽一迴事的時候手已經覆上了她的額頭:“怎麽?凍著了?哪裏難受?”


    俞雲清忽然被荀卓文拽過來,原本就有些迷茫,一連串的問題更是讓她無從答起。俞雲清十分不自在地扒下荀卓文的手:“殿……殿下,雲清無事。”


    “你的身子又怎敢像旁人一樣看待?我讓他們去給你尋個大夫,傷風受寒可不是鬧著玩的!”


    荀卓文說著便要出門,俞雲清急著攔他,哪裏還顧得上什麽男女之防,雙手便挽住了荀卓文的手臂:“殿下,雲清果真無事。在人屋簷下,他們的人用了也是不放心的,還是不去了吧!”


    俞雲清的聲音本就軟糯,加上她如今語氣柔和,雙手又挽著荀卓文的手臂,可愛嬌小的模樣,竟有幾分小女兒撒嬌之態。


    俞雲清這副乖巧的模樣讓荀卓文愣在了原地,她是極少在人前表露出這副模樣的。


    荀卓文沒有動,隻顧著看她,不知不覺,唇角也掛上了笑。


    俞雲清沒什麽心思去管荀卓文如今是如何想的,連忙拖著荀卓文的手臂將人往桌旁帶:“小毛病而已,殿下,我們如今還是聊聊正事。”


    荀卓文任由她拽著自己,臉上又冷淡了下來,隻是那眼中的寵溺卻不好藏:“本王一直在同你說著正事。”


    俞雲清好不容易將人拖了迴來,哪裏還會在意這些口舌上的事,直到將荀卓文安置在椅子上,俞雲清才鬆了口氣,也沒什麽顧忌的,直接就坐在了荀卓文身邊,生怕他又要往外走。


    然而,果真坐下來,俞雲清又不知該同他談些什麽。抬頭,荀卓文也是毫無顧忌地看著她,完全沒有先開口的意向。俞雲清低下了頭,難免有幾分閃躲:“那……殿下怎知雲清……”俞雲清不出聲了。


    “本王自有本王的法子,怎麽,又嫌本王管你的閑事?”


    “自然不是!前番那事,是雲清……”


    不待俞雲清說完,荀卓文便插了話:“前番那事,既過去了還提它作甚!虧得你還不笨,你若再似前番那般沒良心,本王先打你一頓消火!”


    荀卓文說著便抬起了手,俞雲清見勢一驚,連忙閉了雙眼。荀卓文看著俞雲清緊閉的雙眼,心中一陣好笑,先前那個被他拿刀頂著喉嚨也麵不改色的俞雲清去哪兒了?


    荀卓文伸手,曲指在俞雲清的眉心處彈了一下。俞雲清等了許久,忽覺有人彈了她一個腦崩兒,用了勁兒,卻並不疼。


    俞雲清睜開眼,卻見荀卓文一臉冷淡地坐著,心內頓時一鬆,低低喚了一句:“殿下。”


    聲音婉轉甜糯,甚至還有一絲委屈。荀卓文想起她自己一個人在這裏呆了許久,那個叫涼姬的女人不必猜也知道很是難纏,看她此時露出的疲憊模樣,便知是經了不少事。


    長久混在京城裏,她那一套對上江湖人,想吃得開並不容易,尤其她還是個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弱女子。


    荀卓文本想端個架子,發點脾氣,一見她這樣,又心軟了,心裏有再多的火氣這時也該消了:“罷了罷了,你委屈了,本王也懶得同你計較!”荀卓文暗地裏歎了口氣,想著自己何時變得這樣沒主意!


    不再想那些沒用的,荀卓文又道:“你隻記得,今後之事,皆聽本王的,不許胡鬧!”


    荀卓文沒注意到,自己這語氣,跟訓孩子似的!


    俞雲清此時正心虛,又擔心荀卓文扔下她一個人走了,心下覺得還是不惹他生氣為好,哪裏還顧得上他是什麽語氣。再者,緊繃了一個多月,她也累了,實在懶得與涼姬和慕容淩尊糾纏,還是交給荀卓文好了。故而一聽荀卓文這話,俞雲清連忙點頭。


    她並未發現,此時的自己竟然這樣放心的將自己的安危交到這個男人手裏,並且,深信不疑!


    荀卓文聞語,單眉一挑,看著俞雲清作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樣微微點了點頭,似乎勉強滿意,唇角卻還是有一絲微揚。不過,此時正低著頭的俞雲清是絕對不會看出來的。今後今後,就是從今往後!


    他自然不會以此要挾,他也知她的話不可全信,到時候她也會為自己找理由開脫,不過這並不妨礙荀卓文在心裏高興了一下。


    他相信自己會得到她的心,那時也就不算要挾了。何況,俞雲清這麽聰明的女人,一般她要做的事,自己也拿不出什麽相左的意見,可是,他也要為將來考慮不是麽?


    此時,仍處於自己的世界的俞雲清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上了賊船……


    俞雲清看了荀卓文一眼,十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不說話,隱語就是:殿下,我困了,你該走了。


    而荀卓文也極上道,問:“困了?也是,想來也是極累心的。”


    聽了這話,俞雲清又是一個萬分不好意思的表情,嘴上卻推辭:“不礙……”


    “困了便睡吧!”荀卓文說了這話卻沒有半分要離開的打算,反是單手支著頭閉上了雙眼,“正巧本王也歇一歇。”


    俞雲清眼睛瞪得溜圓,這人……這人就這麽歇在這兒了?這讓她如何休息?孤男寡女,這像話嗎?荀卓文到底是如何想的,即便是再如何鄙夷禮教也不該如此吧?


    看了荀卓文半天,俞雲清也沒能從這張臉上讀出什麽,尤其這人還閉著眼,更沒什麽看出他的意向的可能了。


    “總盯著本王做什麽,本王臉上也長花了不成?”


    荀卓文突然發話,嚇得俞雲清心裏一跳,再看,這人還是一副閉目養神的模樣,俞雲清擰了擰眉,目光卻落到了荀卓文的眼下那兩抹黑影上。


    她離荀卓文很近,那兩抹黑影根本逃不脫她的眼,俞雲清即便是有一顆石頭心,這時也有了裂痕。


    俞雲清的心裏酸酸的,在知道荀卓文獨自前來的那一刻,天知道她的心裏有多麽震驚。在山崖上,看著他為自己與人相搏,在那種情況下還會記得將自己的衣服脫下來遞給她,怕她著涼。


    那時候的荀卓文,真的讓她無法直麵。在狐裘拋到她懷裏的那一刻,感覺到指尖傳來的溫度,她的心就像是被人揪住了,特別酸,特別疼,疼到想哭。


    不論有何目的,他能為自己做成這樣都已經足夠了,她真的很感動。可是,她也明白,她,俞雲清,和荀卓文是不會有任何結果的,她不能和荀卓文糾纏不清!


    很快地收拾好自己的思緒,俞雲清稍稍退開了一點:“要不……”


    俞雲清才想說讓荀卓文去榻上躺一會兒,畢竟坐著是休息不好的,可是一轉念又閉了嘴。自己一個姑娘家的床榻,讓一個男人睡上去算是怎麽迴事!這讓別人怎麽想!


    俞雲清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開始在乎荀卓文對自己的看法,隻是輕聲說了句“殿下好生休息吧!”就仍是自己安靜的坐在一旁。


    荀卓文仍是一臉的平靜,雙眼也不曾張開過。其實他並不曾睡著,隻是這時候再沒人說話,房間裏很安靜,暫時沒了那麽多糟心事,他很珍惜與她獨處的時光,珍惜此刻難得的靜謐,珍惜聽著她的唿吸聲和心跳聲漸漸入眠時的幸福和享受。


    隻是,聽著聽著,荀卓文聽出不對勁兒來了,這唿吸聲,這心跳聲,也未免太平緩,太規律了吧!


    荀卓文緩緩張開雙眼,眼前這一幕讓他有點哭笑不得,不過一刻鍾,這姑娘竟然睡著了!


    俞雲清雙臂交疊,螓首枕在手上,一張小臉正對著荀卓文,很是安詳。此時,她的大半個身子都趴在桌子上,不粗俗,但也絕對算不上雅觀。


    荀卓文撐著頭看了她一會兒,想著這麽睡怕是會著涼,就打算推醒她叫她去床上睡,可伸出手來卻轉而一個腦崩兒彈在了俞雲清的額頭上。可惜,荀卓文用的這點力氣永遠無法將一個沉睡的人喚醒,俞雲清隻是皺了皺眉頭,繼續睡。


    荀卓文伸手想將人推醒,卻又有些不忍心,看樣子她是真的累了,就不打攪她的好夢了。


    荀卓文無奈地歎了口氣,起身來到俞雲清身旁,小心地將人抱了起來,卻沒想到他隻是剛剛扶起她的身體,俞雲清就順勢倒進了他的懷裏很配合地雙手環住他的脖子,將一顆頭埋在了他的頸間。


    荀卓文身體一僵,看向懷中的人兒,溫順乖巧,唇角掛著一抹笑,櫻唇微張著,隱約露出兩顆潔白的貝齒,一雙眼睛也微微張開一條小縫,睫毛輕顫,像一隻慵懶的貓兒,顯然已經睡迷糊了。她的頭在他頸間蹭了蹭,呢喃道:“阿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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