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的光線昏暗,幾乎不能視物,但俞雲清自小在山寨,也曾跟著幾位叔叔夜間在林子中打獵,夜視能力也絲毫不差。一路小心的看著地上的東西,生怕碰到什麽驚醒那個男人,還好一路有驚無險到了床前。


    俞雲清就犯愁了,上次就來過一迴了,什麽都沒找到,這玉佩按說應該是十分重要的東西,他會放在哪兒呢?真想把刀在架在他脖子上問,可就算是這樣,那個男人估計連眼睛也不會眨一下。


    俞雲清知道這次幾人出來執行任務帶的東西很精簡,就連裝備也是一減再減,不是必須帶的東西幾乎都被放下了。不知道這個男人這次有沒有帶那塊玉佩。但是自己總得找找吧!這個男人這次受了這麽重的傷,一定很虛弱,這會兒肯定睡的很沉。


    俞雲清不經意的看向荀卓文,卻看見荀卓文正直直的看著她。俞雲清一驚之下差點喊出聲,下意識捂住嘴,把要出口的聲音壓下去。


    荀卓文看見俞雲清終於看見了自己,就坐起了身,在身後墊了一個枕頭,靠坐在榻上,好整以暇的看向俞雲清:“又來幹什麽?又看我屋子裏有沒有其他女人?!”


    俞雲清一看荀卓文發現了自己,迅速冷靜下來,也放下了捂在嘴上的手,討好的笑了笑:“你看看你,想到哪去了?”頓了頓又說道:“我不是說了嗎?傷口裂開的話容易發燒,尤其晚上更容易病情惡化,我這不是擔心你嗎?!來看看你有沒有發燒。”


    說著不動聲色的悄悄把身子往後退了退:“看見你沒事啊!我這心就放迴肚子裏了,呐,不打擾你了,早點睡……”俞雲清還來不及說完話,退出荀卓文的“勢力範圍”,就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俞雲清一驚:“你……”


    荀卓文也不理俞雲清的驚詫,徑直問道:“你到底想從我這兒找什麽?你說出來,我直接拿給你,也不用你這麽三番兩次的費心了。”


    俞雲清聽了荀卓文的話,低了頭,荀卓文也看不到俞雲清現在到底是什麽表情,卻也不催促她,靜靜的等著,握在俞雲清手腕上的大掌卻是絲毫不鬆。


    俞雲清隻覺得手腕上的溫度極高,雖然從小在男人堆裏長大,卻是沒有和誰這樣的接近過。


    俞遠鐸雖是個土匪,對於俞雲清和楓雨兩個女孩子卻是家教甚嚴。所以,俞雲清和楓雨的性子雖是被養的大大咧咧,不拘小節,兩人言談間對於男女之事也毫不避諱,但是真正和男人談戀愛的經驗卻是一點也無。


    俞雲清雖然不知是為什麽,但被荀卓文這樣攥著手腕卻是感覺級不自在,以前不在意,是因為雖然自己一直上趕著,那男人卻是沒什麽反應,那現在是?俞雲清被自己心裏的想法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抬起頭來看荀卓文。


    荀卓文卻是也正目光灼灼的看著她。氣氛瞬間就變的說不清道不明了。


    俞雲清抽了抽自己的手腕,荀卓文感覺到掌心裏細微的掙紮,用了些力道,攥著的力道加大了些。


    俞雲清有些看不起這樣的自己,這個男人明明什麽都沒有說,自己就全身不自在,若是有一天真的……啊~~~不想了!!


    俞雲清大力的甩甩自己的手腕,沒好氣的說道:“你倒是在榻上睡的香了,知道沙發上多冷不?真不知道一個大男人怎麽好意思讓姑娘家睡沙發,他自己睡床的。”語氣中卻是帶著俞雲清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嗔怪。


    荀卓文自是知道俞雲清沒有說實話的,誰知道一低頭就看見了俞雲清赤裸的雙足,在銀月的照射下玉足盈白。腳趾小巧圓潤,荀卓文一看之下就迅速的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上來睡吧。”荀卓文淡淡說道,說著也鬆開了俞雲清的手腕。


    俞雲清正揉著自己有些酸痛的手腕,聽到荀卓文這一句話,幾乎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啊?你說什麽?”


    荀卓文語氣平平的迴一句:“讓你上來睡。”


    上來睡,上來睡,俞雲清滿腦子都是這三個字,自己今天遇到的……是荀卓文嗎?他不是最不喜歡和自己打交道了嗎?這……現在這是怎麽迴事?


    俞雲清平穩了一下自己起伏的唿吸:“那你呢?”


    荀卓文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著俞雲清:“你覺得我會把床讓給你?”


    “那你?”


    “一人一半,別碰我,不然別怪我一腳把你踹下去。”


    “啊?哦!”俞雲清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想反悔來著,荀卓文卻是背對著他躺下來,自己不去的話倒顯得自己怕他了。咬了咬牙,能出的了什麽事?逞兇鬥狠自己可不怕他。


    這樣想著,也不再猶豫,手腳麻利的爬上了榻,也背對著荀卓文躺下來。


    荀卓文感覺到身旁的床褥的響動,眼睛微微眯起,唇角綻開了一抹笑意,卻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笑。


    此時已是三更天,街上的商鋪無一例外的都關了門,走到街角的時候,卻可以看見一家小酒館依舊亮著一抹昏黃的燈光,店小二在櫃台上打著瞌睡,頭一點一點,最後終於頭一沉一下子磕在了櫃台上,這一磕讓店小二立馬神台清明,悄悄抬起頭往外麵的桌子上看了看,誒呦喂,這位爺還喝著?!


    傍晚時分就已經來了,昨個是和一個俊俏的小哥一起來的,兩人相談甚歡,喝了會兒便打道迴府了,今個兒自己一個人來,卻是看著心情不好。可是這位爺心情一不好,自己就得在這兒候著,半點不敢怠慢。誰讓人家是這浙東城裏響當當的人物呢?


    這位爺一來了就叫了一桌子的酒,連個下酒菜都沒有,悶頭就喝,老板先前也是大著膽子出去勸說了一番,怕這人在自己這兒喝多了出了事兒,你說這是怎麽個擔待法?


    可是這位爺卻是沉甸甸的錢袋一拋,落地有聲:“拿好你的錢,旁的事兒別給爺多嘴。”


    這人不是劉楓麟又是誰?劉楓麟倒是知道自己的酒量的,一路來到這兒,心思煩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出的常府,想要喝醉,今日卻是怎麽都喝不醉。


    劉楓麟知道自己缺席俞雲清生命的這三年有多重要了,因為這三年現在的自己後悔,遺憾,心絞的難以自持,如果知道三年後會是這種情況,自己當初就是打死也不願意離開雲清半步的。可是細細想來,以當初的情況來看,兩人不分開又能如何?隻能彼此痛苦罷了。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俞雲清和荀卓文認識也不過就是幾個月前的事兒。


    其實,劉楓麟知道自己該是知足的,這一輩子沒想過雲清會原諒自己,沒想過兩人還會像昨日一般把酒言歡,昨天的一切現在想來都感覺是場夢。自己該是惜福的,但是,若是兩人沒有見麵,也沒有盡棄前嫌,那麽自己是不是也就不會生出這諸多奢望來?


    心頭一把刀也不若心上人一句絕情的話,真的放棄嗎?


    “砰”一聲,劉楓麟握在手裏的酒杯被捏了個粉碎,碎片紮進了掌心,鮮血混雜著酒水蜿蜒留下,滴落在桌子上。


    小二聽到響聲,跑了出來,看見眼前的一幕,驚呆了:“爺,你的手……”


    “滾!”劉楓麟連眼皮都懶得抬,任由著掌心的血水滴落。


    俞雲清,我想著放棄的,可是就算是你像這碎瓷片一樣紮的我鮮血淋漓,可是,怎麽辦?我還是放不開。錯過的三年,我願意用一輩子去找迴。


    隻要事情未成定局,我就還有機會的,是吧?


    雲清,等等我。


    但是當那一封信交到自己手中的時候,感覺自己心裏唯一的依靠崩塌了,是一種被背叛的感覺,曾以為他和楓雨是最理解自己的人,當那樣的選擇擺在麵前的時候,他不會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到底是什麽。既然最終是這樣一個結果,這樣的依靠不如不要,以後天大地大,要依靠就依靠自己吧。


    三年過後,這世間的事見得越來越多,開始漸漸理解劉楓麟當年的選擇,不論是賭氣亦或是怨恨,都隨著時間慢慢消散。現在,對於劉楓麟的感情是珍惜,不希望他因為自己受到傷害。


    我俞雲清的這條命是隨時可以為了報仇義無反顧的扔出去,所以,我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裏,所以,不要愛上任何人,也不要別人愛上自己。


    “王虎,坐前麵!”俞雲清淡淡的指了指前麵的副駕駛座位。


    王虎詫異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


    但,俞雲清卻是沒有理會他,徑直鑽進了後麵的座位。


    王虎看了看俞雲清和劉楓麟搖搖頭,前兩天不是還跟人家勾肩搭背一副哥兒倆好的樣子,這又是怎麽了?


    車上的氣氛很詭異,前麵的劉楓麟默不作聲的開著車,一向話最多俞雲清靠窗坐著,此時也把頭轉向了窗外了,神色默然。荀卓文看了俞雲清一眼,若有所思。


    魏微看著氣氛凝滯,也低頭裝透明人。隻有坐在前座的王虎坐立難安,沒話找話似的,跟劉楓麟攀談:“這位兄弟是哪裏人啊?”


    劉楓麟從後視鏡上看了看俞雲清,俞雲清依舊看著窗外,似乎根本沒有聽到王虎的話。


    劉楓麟將注意力又放到前麵的路況上:“我們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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