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一個多疑的皇帝的臣子,自保的本領必須是最好的,看來,荀卓文一早就想好了退路。隻不過,現在才用上。


    “大夫,瞿王殿下的傷勢如何?”


    俞雲清看到了無痕先做的是善後而不是救人,便是以為荀卓文的傷勢沒有大問題。但是無痕接下來的一句話,便是讓俞雲清無言以對:“如果瞿王殿下的運氣比較好,那麽天亮之後就會活過來,如果運氣不好。那就難說。這要看天意。”


    無痕則是鎮重其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俞大人難道不知道天意最難測,而且,唯有上天才能做出來的事情,不是人力可以為之。就像是俞大人你一樣。玄冥大師偶然說到了一點點的天機,還請俞大人不要怪罪。”


    玄冥大師居然把她的秘密說了出去。


    俞雲清有些惱火,但是無痕再三的表示,不會隨便瞎說。俞雲清便是當成了無事,但是無痕必須能救了荀卓文才行。


    “自古,夫妻同命,不知道俞大小姐願意不願意用自己一夜的陽壽來換瞿王殿下的命?如果你願意,那麽接下來的儀式,才可以繼續。


    醫者父母心,能給的,也隻是醫藥而已。而現在,瞿王殿下的傷勢十分的嚴重,藥石不靈,隻能祈求於上天。”


    既然醫術已經救不了荀卓文,那麽隻能指著天命。


    俞雲清決定試一試。


    無痕立刻準備了祭台,就在荀卓文的四周,點亮了一圈兒的蠟燭。而俞雲清坐在蒲團上,便是在荀卓文的旁邊,一睜開眼睛,就能看到荀卓文的臉。


    無痕立刻在俞雲清的指尖取了一滴血,滴在了荀卓文傷口上。而之後,俞雲清便是陷入了昏迷,她聽到的最後一句話便是無痕說的:


    燃燈續命,天亮之前,如果這些蠟燭沒有熄滅,那麽你就可以醒過來。


    俞雲清甚至,來不及問一句。你就可以醒過來的你,到底是他俞雲清還是荀卓文。四周霧蒙蒙的一片一片,俞雲清腳下一片虛空,但是稍微的等了一小會兒,便是看到了四麵八方的遼闊。


    少年時代的荀卓文策馬而來,神采飛揚。


    整個草場看上去富麗堂皇,像是被人精心打理過的一樣。俞雲清立刻明白,這裏是一個夢境,而且,這裏就是皇帝春獵用的草場。而荀卓文看不見她,這裏,像是一個人的迴憶一般,緩緩的流動著。


    俞雲清想要摸摸荀卓文的臉,少年的荀卓文,一臉的陽光明媚。便是整個人沐浴在陽光裏,像是乘著九霄雲車過來的太陽神一般。


    原來,就算是荀卓文,也有過曾經的美好的天真歲月。


    而現在的荀卓文,冷酷而且淩厲,沒有人可以和戰神一樣的人做朋友。


    旁邊的一個策馬而來的少年,是太子荀文君:“卓文,你現在的身手真是了得,居然已經能把那麽遠的大鷹給射下來。”


    “哪有那麽遠,不過隻是我運氣好而已。”


    一個小侍從已經拿著一隻鷹過來。


    而荀卓文仰天長嘯,沒有看到身為太子的荀文君眼裏不太耐煩的神色。俞雲清想要提醒荀卓文,但是她說話的聲音,荀卓文根本就聽不見。


    春獵上,荀卓文是焦點中的焦點。那些閨閣裏麵的姑娘,大老遠的過來,為的就是能看到瞿王殿下的英姿颯爽。


    俞雲清有些嫉妒,因為她從來沒有見到過荀卓文的少年時代。


    荀卓文贏了那麽多的人之後,策馬飛奔到了一個貴婦人的身邊,那個貴婦人滿臉慈愛的拿出來自己手上的絹帕,為自己的兒子擦汗。


    顯然,那是當年的離王妃。


    離王妃的容貌十分的普通,但是能生出來如此優秀俊俏的孩子,是那些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好福氣。


    而接下來,便是幾天的閑暇時光。


    俞雲清一直跟在荀卓文的身邊,看著他慢慢地長著。直到有一天,他的母妃突然被皇後叫到了宮裏,便是悲劇開始。


    皇後用一杯毒酒,殺了離王妃。而離王府上雞飛狗跳,離王不得已把所有的差事交卸,進了山裏,做了荀國開國百年以來的第一個出家為僧的王爺。


    而荀卓文,得知了母親的死訊之後,卻是不哭不鬧,自己上書請求皇帝,能把他送到軍隊裏麵去。


    少年的荀卓文,臉上再沒有了任何的笑意,而且,被一股子陰氣沉沉代替。俞雲清在無數個夜裏陪著荀卓文,但是,荀卓文的心思他再也看不明白。


    因為,這個孩子已經慢慢地長大了。他偶爾會到山裏麵去求個簽文,但是從來沒有見到過已經出家的離王殿下,玄冥大師。甚至,荀卓文也從來沒有去拜見過自己母妃的靈位。


    俞雲清十分的奇怪,認為荀卓文實在是有些反常。


    但是,當荀卓文在一個喝多了的夜晚,進入了祠堂的時候。俞雲清的夢境一下子全部清醒了。整個世界被陽光照得亮堂堂的,而荀卓文端著一杯子的牛奶,就在旁邊,守著俞雲清醒過來。


    “雲清。”


    荀卓文在俞雲清的臉上輕輕的吻了一下,隨後便是把牛奶一小勺一小勺的喂給了俞雲清。顯然,荀卓文從來沒有這樣的照顧過人,十分的青澀。


    俞雲清看到了荀卓文的肩膀上纏著繃帶,便是立刻讓荀卓文休息。


    “無痕的醫術十分的高明,現在我的身體已經恢複了七八成。”


    荀卓文不像是在說謊話,因為他的麵色紅潤,手指十分的有力。一點兒也不像是昨天晚上那樣半死不活的。


    而俞雲清想要坐起來,便是渾身酸軟乏力,像是被人掏空了一樣。她想要把自己的手抬起來,都做不到。


    俞雲清大驚失色,便是看到了無痕笑眯眯的走過來:“俞大人果然是瞿王殿下的良配,隻是一夜的功夫,就能讓瞿王殿下恢複的這樣的完全。燃燈續命的法子,用的極少,成功率也不高。沒想到在這裏居然這樣的順利。”


    無痕過來給俞雲清把脈,而俞雲清的臉有些發紅,也不知道,她夢見的那些東西,還有沒有別人能看得到。


    接下來的幾天,便是十分的不平靜。皇帝下令抄了瞿王府,而執行的太子殿下荀文君和三皇子荀文宇到了瞿王府,則是什麽東西都沒有搜出來,就連府上的侍婢和小廝,都在一夜之間不見了。


    更奇怪的就是,太子荀文君和三皇子荀文宇進去之後,便是瞿王府燃燒起了大火。


    大火鋪天蓋地,幾乎是能把整個瞿王府席卷一空。幸虧太子和三皇子逃得快,所以才沒有被大火給吞噬。但是京城裏的百姓卻是紛紛傳言,說是瞿王殿下是被冤枉的。就連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才會出了這麽一把邪火。


    大火燒了三天三夜,便是瞿王府上一片廢墟,什麽都沒有剩下來。


    皇帝命人把荀卓文的所有的鋪子給封了,但是那些掌櫃的幾乎都是嚎啕大哭,把皇家給告了。因為早在三個月之前,瞿王殿下就已經把所有的鋪子給賣了。因為賣的都是一些琉夕國,蒼雲國的富荀。


    所以,得到的不是大筆大筆的現銀,而是荀卓文出了荀國之後就能去其他國家兌換的銀票。所以,這些鋪子已經不再是瞿王府的私產,不能被查封。


    而這些鋪子一共有五六十家,每年給皇家上的銀子也有幾十萬兩。皇帝原本還想著用瞿王府的銀子好好的把國庫給充實一下,而現在,瞿王居然金蟬脫殼,什麽都沒有了。讓他十分的氣憤。


    如果要把那些銀子追迴來,就隻能打到琉夕國和蒼雲國去。


    皇帝又不是個傻子,他現在手上沒有能征善戰的將領,如何能對付得了龐大的琉夕國和深不可測的蒼雲國。


    皇帝左思右想,覺得吃了個大虧,被荀卓文給擺了一道,居然給病倒了。而太子荀文君立刻拿了文書,命令全國都在搜查荀卓文的蹤跡。


    俞家別苑外麵看起來十分的破舊,而裏麵更加的破舊。唯一能住人的就是地下,俞雲清已經在地下呆了半個多月,這才是感覺到了自己的力氣恢複了不少。


    每天都有人扶著她出來曬曬太陽,而荀卓文忙完了事情之後,也會陪著俞雲清。一個人練劍,一個人看書,日子過得十分的順心如意。


    院子裏落英繽紛,荀卓文的身影讓人看得眼花繚亂。俞雲清卻是從裏麵看出了幸福的滋味,嘴角勾起來的次數越來越多。


    而一天夜裏,俞雲清正在睡覺,卻是聽到了外麵的刀兵的聲音。


    俞雲清起身就要出去,卻是被一個女子攔住了去路:“俞小姐現在身體十分的虛弱,不能出去。我已經派了我國的高手前來接應,不會出現任何的紕漏。”


    說話的女子高傲而且冷漠,帶著的是一股子上位者的優越感。俞雲清心裏有火,但是發不出來。她的鋪子,銀子。在當朝的權位者看來,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水晶球而已。


    她沒有真正的勢力。


    “不知道閣下是什麽人,怎麽找到我的?”


    俞雲清現在的力氣已經恢複了完全,如果要和人動手,她一點兒也不介意。如果眼前的這個人,和荀卓文有染的話,她更不介意殺了這個女人。


    “我是琉夕國皇子南宮玦的妹妹,的叫南宮荷雯。而我今天來這裏,是為了接應我的大哥南宮瞿離開荀國。俞小姐,如果你是個聰明人,就應該不再拖累我的大哥。”


    真是搞笑,她俞雲清一心一意的為荀卓文付出了那麽多。


    到了現在,不能對外麵的局勢幫一把,就變成了所謂的拖累。


    但是,荀卓文到底是什麽人》南宮荷雯是南宮玦的妹妹,那麽就是琉夕國的公主。她為什麽會來這裏接應荀卓文。


    俞雲清慢騰騰的穿上了自己的披風,便是冷冷的問:“荷雯公主,你最好不要在這裏妖言惑眾。我現在要出去幫著瞿王殿下。如果瞿王殿下出了什麽事兒,那麽我一定拿你是問。”


    而南宮荷雯笑的更厲害了。便是對著俞雲清嘲笑著說:“俞雲清,你一定沒有得到我大哥完完全全的信任吧?我大哥是不是從來沒有和你講過他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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