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雲清的話也說的十分的硬氣,荀卓文一時之間摸不透俞雲清的想法,原本是想要荀量一下把南宮玦趕走之後,婚事到底如何來辦。沒想到,自己在俞雲清的心裏,從來隻是一個利用來明哲保身的擋箭牌而已。


    他沒有得到俞雲清的心。


    俞雲清到底有沒有心?


    荀卓文慢條斯理的把俞雲清額角的碎發整理好,壓抑著心頭的一股熱血,便是跳下了馬車。而俞雲清迴府之後,便是沐浴更衣,早早的上床歇息。


    床板發出了巨大的聲響,隨後便是一股子淡淡的清香撲麵而來。俞雲清招架不住,滾落在了床上,隨後便是衣衫落地的簌簌聲。


    一夜過後,俞雲清昏昏沉沉到了日上三竿才起身。饑腸轆轆,便是要玉梅把早飯和午飯一起端到了床邊,俞雲清靠著軟墊子,慢慢吃飯。


    而玉竹卻是心急火燎的進來,請安都忘了。


    “什麽事情,這麽急急忙忙的?”


    俞雲清一邊從玉竹的手裏拿出信,一邊慢條斯理的吃著粥。順便騰出來一隻手去拿燒餅,信上的內容卻讓俞雲清從床上彈了起來。


    雲瀾今日要離開荀國。


    昨日的戰況激烈,雲瀾用了不少的力氣,而且,雲瀾並不會武功,要抵擋著南宮玦那麽大的陣法。這其中的苦心竭力,俞雲清身在其中,所以能夠明白。


    原本是不想和雲瀾的過從密切。


    但是,雲瀾雲遊四海,如今要走了,她無論如何,也想要去送送。


    俞雲清掙紮著起來換上了一身鵝黃色的紗衣,送送的挽了個鬢,便是胭脂水粉也擦了不少。如此,便是能掩人耳目,避過那些揣測之人的目光。


    京城外,雲瀾的馬車浩浩蕩蕩的有五六個。上麵分別裝著他的衣服和生活用品,滿滿當當的大箱子,讓人一看就想搶了去。


    也是,如果沒有那麽多的玉器的笛子,雲瀾怎麽保持他的謫仙風範?


    荀文雲和雲瀾並肩而站,看著俞雲清飛馬而來,粉色的衣衫飛揚,美不勝收。


    “你來了,我還以為小雲兒把我給忘了。小雲兒,你可千萬不能把我給忘了。我一定會迴來找你的。”


    雲瀾作勢想要抱抱俞雲清,但是俞雲清一個側身躲開了。


    “小雲兒,你穿粉色的衣裳好看,下次我見到你的時候,給你做一百件。”


    謫仙可是不會為世事煩憂的,俞雲清便是一笑:“下次見麵,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一路順風,我隻是想來這裏送你,昨天在望江樓,謝謝你幫我退了南宮玦。”


    “時間不早了,現在走的話,還能出了大雁關。”


    荀文雲似乎什麽事情都不關心,又似乎什麽事情都關心。便是催著雲瀾上路,而雲瀾慢吞吞的上了馬。


    橫笛在手,他還是那個白衣勝雪的仙子。其實,雲瀾很想在離開荀國的時候,給俞雲清吹奏一曲,但是和南宮玦的戰爭,損耗了她太多的心力。


    此時無聲勝有聲,也是最好。


    親王的轎子,儀仗,前唿後擁,十分的壯觀。因為荀卓文是領兵的親藩,所以他所過之處,還有京兆府尹派來的衙役給開道。


    俞雲清大惑不解,荀卓文向來出行喜歡騎馬,而且經常是輕車簡行,像是今天這樣的大張旗鼓,幾乎從來沒有。


    想歸想,俞雲清被親王召見,還是需要過去行禮。


    “臣藏書閣執事俞雲清給瞿王殿下請安,瞿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俞雲清可是用了十足十的禮節,轎子裏麵的荀卓文把轎簾一打開,便是兩道十分好看的眉毛皺了起來:“你來這裏做什麽?”


    “臣來這裏送一位故友。”


    俞雲清老老實實的迴答,而荀卓文的臉色更加的難看:“本王來這裏抓捕一個雲蒼國的細作,不知道你見過沒有?”


    俞雲清就算是個白癡,現在也明白了,荀卓文來這裏就是為了抓捕雲瀾,而荀卓文這一身的行頭,就是為了抓捕不方便。他現在把這個問題拋到了俞雲清的身上,就是為了給俞雲清出難題。


    “臣沒見過。”


    俞雲清故意裝作不知道,而且什麽也不問。荀卓文的不滿立刻充滿了胸腔: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來見雲瀾,以前可從來沒有見到俞雲清這樣的衣著,粉色的勾人俊俏。


    “皇上身邊的起居注史官今天病了,本王已經向皇上推薦了俞執事。如果俞雲清沒什麽事的話,不如今日早些入宮,陪伴皇上左右。”


    俞雲清幾乎要怒目而視了,因為她剛剛把自己的宅子給裝修好了,裏麵的廚子花匠都已經請好了。她現在一進門就是主子,憑什麽要進宮去伺候人,她俞雲清現在一點也不缺銀子花。


    俞雲清還想說什麽,但是荀卓文的轎簾已經放下。


    宮裏另外給俞雲清安排了院落,便是十分精致的棠梨院。已經到了這個季節,也不知道開的是哪種梨花,居然還在簌簌落著潔白的花瓣。


    春情隻到梨花薄。


    看來,這個春天真的已經結束了。俞雲清原本就不是懷春傷秋的人,她隻是難過最難熬的夏天就要來了。


    在她的記憶裏,夏天最熱的時候,拿幾個雞蛋放在外麵的石板上,過了午睡時間,就會給烤熟了。


    而且,在夏天,各家各戶基本上都會終止了一切刑罰。如果仆人犯了錯,便是讓他們出去曬著,什麽時候主子高興了,什麽時候再迴來。


    不光是民間,就連天家,也是如此作為。俞雲清的記憶裏,俞微的身體一直以來都挺好,直到有一次因為直言進諫冒犯了皇帝,皇帝便是讓俞微在大中午的站在了勤政殿之外。


    兩個時辰之後,皇帝赦免了俞微。而那整整一個夏天,俞微再也沒有去上過朝,直到入秋之後,天氣轉涼,身子才好些了。


    俞雲清現在馬上要成為皇帝的起居注史官,那麽也就是如果得不了皇帝的喜歡,就可能會被丟到外麵去曬太陽。


    細嫩的手掌伸到了陽光下,並沒有灼燒感。俞雲清既然已經進宮,那麽她就不怕有人整她。以前她的字寫的不好,但是現在她的字已經是端正秀美。雖然不能和書法大家相比,但是作為起居注,一定要寫得十分的通暢。


    所以,俞雲清不擔心。


    把起居注的工作用一個晚上的時間熟悉了之後,俞雲清早早的換上了官服,到了皇帝所在的禦書房。


    今日是琉夕國的使臣朝見荀國國君的大日子,所以容不得一星半點兒的馬虎。俞雲清便是坐在下首的角落裏,翻了一頁,開始記錄。


    南宮玦神采奕奕,一點沒有被人打敗的頹廢感。相反,他整個人像是一把出鞘的劍,不知道這把劍的劍稍會指向何方。


    俞雲清低下頭,默默地祈禱:南宮玦千萬不要發現她就在哪個不起眼的小角落裏麵安安靜靜的寫著起居注。


    “荀國和琉夕國百年以來,睦鄰友好。本皇子今次來荀國,是奉我琉夕國國君之命前來和親。希望求娶一名德才兼備的皇子妃迴去,還請荀國的國君允許。”


    南宮玦來之前,可從來沒有在行程裏麵報備說他是來這裏找老婆的。而且,他的行裝裏麵連聘禮都沒有。


    皇帝的臉色帶著幾分威嚴,幾分冷峻。


    “我荀國的女子,德才兼備者眾多。和琉夕國和親,也是我荀國百年來的傳統。姻親之好,邊境祥和,乃是萬民之福。”


    皇帝繞來繞去,便是一個十分懂得皇帝心思的官員立刻說:“皇上,宗室的郡主已經到了婚嫁的年紀,現在讓禮部安排下去,正正好兒。”


    南宮玦立刻打斷:“啟稟荀國的皇帝,我已經有了能夠成為我的皇子妃的人選,希望皇帝陛下能夠應允。我南宮玦發誓,如果能夠得到這位女子為我的正妃,那麽這一生一世,本皇子絕對不會領兵前來荀國。”


    南宮玦的條件,讓皇帝十分動心。


    因為,琉夕國國君子嗣不多,女兒一幫,兒子隻有南宮玦這一個。所以,至今為止,南宮玦雖然是皇子,但是他所受到的教育都是作為一個儲君培養的。


    如果得了南宮玦的承諾,那麽就是得了將來的國君的承諾。


    “不知道皇子看中的是哪位?”


    司馬雄沾沾自喜,他這時候說話,便是以為南宮玦看上的是他的女兒司馬琴萱。如果他的女兒成了琉夕國的皇後,那麽仗著琉夕國強大的權勢,荀國的哪個人敢對他說半個不字。


    而且,他的女兒,本來就應該是母儀天下,把所有人牢牢地踩在腳下才是。


    “本皇子看中的皇子妃,是俞雲清。”


    南宮玦自己說的十分的認真而且動容,像是情竇初開的書生愛上了豆蔻年華的姑娘一般。而俞雲清認為南宮玦的這句話說得十分的違心,他能不把她的皮剝了做人皮燈籠玩就不錯了。


    她可從來不認為南宮玦是什麽善男信女,這種人,有仇必報,錙銖必較。俞雲清慢慢地聽著,慢慢地記錄著,好在剛才她的失態並沒有被人注意起來。


    荀卓文怎麽不在這裏?


    俞雲清抬頭一看,這裏隻有皇帝,南宮玦,司馬雄,冷辰絕。一個一個的都是她的死對頭,而荀卓文居然不在這裏。


    “可是,俞雲清現在已經是瞿王的未婚妻。皇子是不是孤陋寡聞,從來沒有聽說過?朕認為,皇子選定的皇子妃,是不是應該換個人選?”


    皇帝的語氣波瀾不驚,他早就聽說了俞雲清打敗了南宮玦。再加上荀卓文大勝歸來,手上文武雙全,就算是南宮玦想要使出陰謀詭計,他也不怕。


    但是,皇帝的意思不是斬釘截鐵的要求南宮玦換一個皇子妃,而是詢問南宮玦的意思。那麽對於南宮玦而言,就是留下了思考的餘地,也就是說,皇帝默認她能夠使出來手段。


    俞雲清的指骨握的白骨森森,這個皇帝,果然是一匹喂不熟的野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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