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聲響,又是兩片已經朽敗的木門被輕易踹倒。


    屋外暴雨似無窮盡,這屋內亦是百般漏水,小雨不停,滿地都是積水,所有的東西都濕乎乎的,空無一人。


    負責探查這屋子的五水軍士卒深一口氣,聚集起所有的注意力然後緊握手中刀,這才慢慢踱進屋中。根據剛才傳來的反饋,目前已知的就至少有十支搜索小隊無聲無息地消失,他和他的小隊可不想變成第十一支或者第十二支失蹤的小隊。


    他熟練地打著手勢,如此的雨聲做背景,他可不敢說自己開口就能夠把命令傳達給所有人。


    五人緊緊聚攏在一處,他們不敢分散,因為分散就意味著勢單力孤之下要獨自麵對很可能是來自於三才觀的劍客,那意味著必死,就算成功報信也依然是必死。


    人死了功勞又有何用?


    所以這支隊伍在隊長的帶領下小心翼翼地推開了裏屋的門。


    “唿。”隊長下意識地長出了一口氣,因為他什麽也沒看到,這屋中是空的。


    相比於相見即搏生死,什麽也看不到反而更好一些。這位隊長正打算打手勢讓所有人原路退迴去,卻忽然覺得背後湧來一股巨力,連他帶其餘四人不由自主地向前撲出,狠狠摔在了裏屋的地上,積水濺了滿頭滿臉。


    驚恐至極的隊長舉起手中刀就要開口大吼“放雷”二字,卻發覺另外四名隊員似乎都還壓在自己的身上一動不動。


    怎麽迴事?


    一怔之下這位隊長忘了自己最應該做的實際上是開口大叫,哪怕是毫無意義的聲音也足夠引來自家那位大高手的關注,那才是保命的正道。但他卻在這時候因為其他四人毫無反應而發愣了,於是這位隊長的小命也就隻能就此交代在這裏,在混濁的積水中。


    一柄細長的劍在他的眉心和喉頭分別一點,未帶起任何風聲光景,退去時那五柄火把尚未完全熄滅。


    劉闖推門而入,屋中剛好瞬間變得一片漆黑。他沒有帶火把,甚至沒有帶任何侍衛,隻身一人進到這漆黑一片的屋子裏。他在期待,期待著剛剛殺死了這屋中五名五水軍士卒的人出來刺殺他,哪怕隻是一次嚐試都好。


    劉闖自信能夠在對方決定嚐試的瞬間捕捉到對手的位置,並且讓他們後悔選擇攻擊自己。


    可惜劉闖的想法有個重要的前提,那就是對手的主動出擊。屋中依然安靜,或者說隻能聽到外麵的暴雨聲和到內的“小雨”聲。除此之外,再無聲息。


    有意思,殺人都是一擊斃命,可惜屍體處理得太差,連個疑陣都不會布置,新手能有這樣的定力?不錯,不錯的對手。


    劉闖心底裏“讚揚”了一下對手的鎮定,隨後退出屋去。他確定三才觀教出來的人物就算再是江湖新人也不至於在確定了不會對自己出手之後還傻待這屋中不走。


    這暴雨給了圍剿者一個完美的遮掩,可這種隱藏的好處何嚐不是同時給了被圍剿的目標?


    劉闖示意離自己很近的一支小隊放緩行動,而他自己則提氣斂息,整個人進入了最佳的戰鬥狀態,潛到了那間尚未被推開屋門的房子側麵,雙掌無聲地放在牆上。


    動手。劉闖微一歪頭示意自己的手下可以繼續。


    屋門被踹開,仍是整支的搜索隊全部進入屋中。劉闖聽著屋裏的腳步聲,判斷著五名手下的移動方向和位置,此時的他就好像已經與那麵按在他手下的牆融為一體,變成了一種沒有生命的存在。


    屋內的腳步聲驟然變亂,如同石化的劉闖嘴角現出一絲冷笑,雙掌猛然發力,巨大的力道自丹田起,如同兩支千斤巨錘從手掌重重砸在那堵牆上。


    屋牆根本無法承受如此巨大的力道,迅速開始向內倒塌。但劉闖的臉上的笑意卻已收起,因為他知道自己必須立刻撤掌後退。


    兩柄鋒利的細長劍身從牆後透出,即使劉闖退得已經足夠快,卻還是因為感應那無聲無息的來劍略微慢了些許,導致兩隻手掌的掌心同時濺起血花。


    一陰一陽兩道劍氣以極快的勢頭連破劉闖雙臂七處穴道,雖然最終被劉闖以內力強行壓製消滅,卻已經完成了它們的使命。


    這是一次偷襲與反偷襲的較量,那兩道明擺著從劉闖麵前一閃而逝的灰白影子,那兩個被劉闖認為是初出江湖的雛兒的人成功地利用了對手的自大和算計反過來擺了對手一道。


    劉闖傷的並不重,但已經足夠他無法立刻追擊那兩道影子,甚至連開口也做不到。因為他體內那是三才觀的三才七星劍劍氣,若不是劉闖內力高過對手二人合力,剛才就不可能隻是被對手的劍氣連破七星,而一旦劍氣破七星入三才,到時候劉闖隻怕就隻有重傷甚至是死亡的下場。


    比起內腑的難受,劉闖被兩個絕不是自己對手的家夥反算計才是真叫他難受的事。這種窩火的感覺,尤其是眼看著那兩道灰白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之後,再看著紀全恩閃身而到時那吃驚然後略顯輕蔑的目光。


    一口血湧上喉頭,劉闖忽然想起了父親剛剛的交待,他終於知道為什麽父親讓自己一定不要太過急躁。


    “賢侄,傷勢可好?”紀全恩從腰間袋中取出一顆腥氣極重的丹丸,“這是上次滅那支三百多人的義軍得來的東西,對內傷有奇效。”


    劉闖微笑拱手道:“侄兒大意,不過無甚大礙,找人要緊,紀叔叔請。”


    劉闖說完就走,紀全恩則是冷哼一聲,將那包裹了多層臘紙的丹丸再次收好。


    藏了這麽多年,劉五水,你這大兒子也不怎麽樣,腦子比起你可是差了太多嘍。紀全恩哼起了小調,不慌不忙地繼續往前走去。


    顧大手和妻子再次閃進一間屋中,二人都在壓抑著唿吸。一次次的“一擊必殺”,一次次的隱秘行動,讓他們的消耗大到難以想象的地步。二人身上已經說不清到底是汗水多一些,還是雨水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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