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姑娘,若姑娘!”花娘抓住了蕭惜若的手,努力的想使她鎮定下來,可是近距離的接觸她這才發現她的瞳孔深處居然有一朵詭異的曼珠沙華,那紅暈便從裏麵圈圈暈出來,花娘心下一驚,頓時,一種強大的力量反噬了過來。


    花娘當下放開她,隻拈了一個咒,令她昏昏地睡了過去。


    “夕若!”淩紫離也本是來看她準備的如何,哪想一來便看到如此亂糟糟的場景,他接過花娘懷中的蕭惜若,那紅色的霧氣已經隨著蕭惜若的睡去而慢慢消散,而淩紫離亦是一驚。


    他的聲音之中有著隱隱慍怒:“這是怎麽一迴事?”


    “她是……?”而花娘一臉不敢置信,她真是沒想到主人居然會把一個如此危險的人物放在花滿樓,主人這是要做什麽?


    那這個男子又會是誰?她的雙手靈巧的在空中舞動,織出一個符咒,然而在混亂的光咒之中,她也沒有沒有能夠看得清,而那淩紫離隻是一顆心掛在了蕭惜若身上,並沒有阻她,花娘一個術法便將蕭惜若從他懷裏移到了床上,她生生抑住喉嚨裏那股血腥,冷笑道:“閣下真是好大的本事,連一向弑殺的五殿下饕餮也出手幫你,閣下是不是該好好介紹自己?”


    “彼此。”淩紫離態度冷淡:“龍之九城被封印千年,而你一個花滿樓的舞女,居然有如此強大的術法,那麽你是不是該好好解釋一下呢?”


    “你是龍二子的人?”


    “不是!”花娘忽然想起什麽,驚訝道:“難道你們沒有和主人聯係?”


    這話說出口,花娘已是想收迴口都不能了,隻是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在自己還沒有搞清楚別人的情況下,居然已經讓自己的情況被別人了解得差不多了。


    “主人?”淩紫離不住蹙眉,想了許久也沒有能夠在記憶中找出這麽一個人物來;


    “你們最好不要耍花招,否則就算是主人要的人我也絕不會手軟!”花娘纖細的手似是無意的劃過淩紫離的眉心,那一道藍光閃爍,她忽然笑了:“我說是誰呢?原來是雲徽神帝,也怪不得神若帝女會在你身邊,隻是神帝隻剩一魂一魄,不知道能不能接下花娘一招呢?”


    “你若是敢傷她,這世上絕不會再存在水城!”淩紫離全身散發出肅殺的氣息,神色卻不變,而句句也都是威脅的意味:“即使是隻剩一魂一魄,可是神界還在!”


    “嗬!神帝真是開玩笑了。”花娘忽然又笑得尋常,她說:“既然已經達成了約定,花娘絕不會食言,隻是這所有的一切在今天晚上神帝都會清楚,而闖過龍八城,那是神帝的事,花娘也絕不會阻攔。”


    “她怎會如此失常?”話雖是這樣說,淩紫離也不敢有半分疏忽,如今在別人的地盤上,力量懸殊又是如此之大,再加上蕭惜若特殊的身份,他們每一日過得都異常艱辛。


    “是渙神香引發了她的魔性,我想下藥之人應該沒有想到這一點,隻是想令她不能成功參加花魁大賽。”花娘並沒有對蕭惜若體內的魔性有太多好奇,活久了,無論是,都會有魔念的,所謂“”之分,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的:“不過她先前蟄伏在體內的魔性是被什麽東西壓住的,不知神帝還有沒有那……?”


    “不是我。”


    那個時候淩紫離還沒有恢複神識,而他自落水城之後便也感覺到蕭惜若身體裏那力量的衝突,可能也正是因為那黑暗氣息,才會令饕餮與她親近。


    “隻是現在氣息有些疏淡了,不過現在要緊的並不是這個,重要的是你們能夠接近二殿下睚眥,闖陣破關!”青色的氣息從花娘的指尖引到蕭惜若身上,花娘抑住體內氣息翻滾,匆匆地離開了,隻最後道:“她不會兒便會蘇醒,至於這一切究竟怎麽迴事,神帝還是親自問帝女的好。”


    淩紫離沒有理她,上前握住了蕭惜若的手,卻隻聽她呢喃:“昊,為什麽,為什麽……”


    蕭惜若的麵上有淚水滑落,也籠著絲絲瘴氣,他伸手,拭去那淚珠,指尖的藍色氣息也將瘴氣盡數吸收,而他的麵色卻有些不好了,仍然笑著看她,可眼眸裏分明就是深深的失落:“究竟什麽時候,你才可以不必為他難過,究竟什麽時候,我才能夠光明正大的去喜歡你。”


    淩紫離歎氣,想要離開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的手已經被蕭惜若緊緊抓住,他輕輕地抽出手來,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房間。


    “若姑娘,花媽媽叫奴婢送來這幾套衣服讓姑娘挑選。”


    來的是一個眼生的侍女,蕭惜若從她手上接過衣服後又不禁疑惑道:“欣兒呢?”


    “迴姑娘,欣兒姐姐她今日有事,花媽媽讓奴婢來服侍姑娘。”


    “你先出去吧!”蕭惜若頷首,手指漫不經心的挑起了衣裳,而翻來翻去總歸顯得太豔,豔得又那麽俗氣,她皺了皺眉,她今日這一舞本就是裁好的衣服,若是這般也會減了顏色,這時候才顯得術法的好處,隻是花娘雖然能夠變換,可是來往於龍八城的有些身份不凡,上麵殘留的妖氣會格外引人注目,因此她才打消了這主意;


    “嘻嘻,姐姐,姐姐!”


    一個聲音突兀的從半空中傳來,那人紅衣黑發,眉眼中透著妖邪,長長的拖地長裙的顏色如同血一般殷紅。是小若。


    “姐姐,嘻嘻,我幫你好不好?”小若笑著,笑容之間透著絲絲詭異,可是這樣的小若總是會給蕭惜若一些莫名的熟悉感,她並不懼怕,反而很安心,鬼斧神差的點了點頭。


    模糊的記憶好像就終止在這裏,她的神思被場上的琴音打斷,抬起的眸子與淩紫離的那雙剛剛好對上,她慌亂地移開了視線,連花娘過來問話都慢了反應。


    “若姑娘,這是怎麽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沒事。”蕭惜若搖搖頭,微笑,似是令她安心。


    “還說沒事,你的樂器呢?”花娘總是覺得這樣的蕭惜若和往常有什麽不一樣了,按捺下心中的奇怪,隻暗中打量,卻又沒發現什麽不尋常出來。


    “啊?”蕭惜若像是剛迴過神來,卻發現月貌已經從高台上下來,走過她倆身邊,給花娘行了禮:“花媽媽。”


    她又轉向蕭惜若,霎那間眸子裏有沒藏得住的驚豔,可片刻又恢複尋常,道:“若妹妹本來長得美,今日如此盛裝,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兒來。”


    “我走了。”而蕭惜若卻沒理睬她,那滿口虛偽也不知道月貌怎麽忍住惡心的,昔日她和月貌也沒給她背後使絆子,她今日事成便可離開,才不想再與這些人周旋。


    月貌好不尷尬,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那努力維持的溫婉幾欲破碎。


    而等蕭惜若上了高台,這才發現她的確是忘了一樣東西,她的琴。


    可她低頭,那柄墨色的琴居然再次出現在她手中,她的手指撫上了琴身,那裏有著三個字,長相守,多美好的字眼,可惜一切都隻是虛妄而已,真是不知道這琴的主人是以怎樣的心態刻下這三個字,念念不忘卻永遠得不到,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


    “若姑娘!若姑娘!”


    而台下的人群已經因為蕭惜若那張有著傾世之姿的麵容轟動了起來,她卻連笑也沒有,隻淡淡地坐下,撥動了琴弦,如水的琴音散落在天際,女子紅衣黑發,竟有不知名的殷紅的花瓣漫天而起,隨著琴音旋轉著,而琴聲還想著,紅衣女子卻揮動了水袖,袖中的紅綢出得淩厲,可轉瞬卻化成似水柔情,女子一顰一笑之間盡是妖嬈嫵媚。


    高台之上終於隻剩旋轉的花瓣和漫天的紅綢,琴音忽然消逝,花瓣也從空中晃晃悠悠的落下,好像下了一場花雨,而那紅衣美人卻不知是去了哪裏,恍若一場夢。


    “這個美人,我要了!”


    聞聲尋去,卻是一個男子,白衣黑發,樣貌甚是好看。


    花娘正要惱怒他不知規矩,而走到他麵前卻愣住了,她慌張地屈膝行禮,卻被那人不動聲色的阻止了。


    “這位公子許是不知道規矩,若是想抱得美人歸,那也是要看公子本事。”花娘引了那公子上座,與對待一個尋常的客人並無不同,隻是隱隱約約多了那麽幾分恭敬。


    而此時的蕭惜若已然身處淩紫離的雅閣裏,高座之上,兩人都將發生之事盡收眼底。


    “剛剛的姑娘都是花滿樓拔尖的,隻是不知道客人們最屬意哪位姑娘?”


    “月貌姑娘嬌媚,若姑娘猶若神人之姿,不同的風姿,著實難以比較。”


    “是啊,有了月貌姑娘和若姑娘,其餘人都是庸脂俗粉,哪能與她們比肩?”


    座下的公子斟酌幾分,最後竟是月貌和蕭惜若留了下來,而除了她二人,其餘的姑娘都是被人叫價買走,迴去做了個妾侍姨娘。


    蕭惜若在樓上見到此情此景,不由訝然:“花娘饒費這麽多年心血,怎地今日全數賣出?”


    “我們走後,她這花滿樓還開得下去嗎?”淩紫離想了許久,花娘背後的主人他已經猜出了六七分,隻是……罷了,可又有諸多疑點讓他不敢確認。


    “也是,花娘既不是二殿下的人,等我們出了八城,這花滿樓的確不將存在。”蕭惜若忽然將話題引到月貌身上,她說:“不知你有沒有發現,花娘對待月貌是不一般的。”


    “你疑慮什麽?”眼看她和月貌的比賽就要開始,淩紫離隻是勸她寬心:“花滿樓的姑娘都絕非泛泛之輩,既是入了花滿樓,便都是花娘的人,自然多為上心;


    。”


    “嗯。”蕭惜若雖是應承著,卻有些心不在焉,視線隻落在樓下高台上的月貌身上。


    月貌一身鮮豔的粉色,卻不顯得俗氣,隻將她襯得更加嫵媚動人。她拈起蘭花指,迴眸處隻這麽挑眉一笑,便叫在座眾人都失了魂,落了魄。


    又聽得她吟唱,媚意橫生:“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照花前後鏡,花麵交相映。新帖繡羅襦,雙雙金鷓鴣。”


    一首小曲罷,她便行了禮散去,直至那身影消失不見,眾人才迴過神來。


    “媚術,九尾家的媚術。”淩紫離此番輕語,蕭惜若並沒聽見。


    她見月貌才藝已畢,便也沒正經地下去,隻從高樓上這麽一躍,便踏著殷紅如火的花瓣,輕輕地落在台上,淩風之姿,恍若天人。


    而角落的男子隻是瞧著她似曾相識的舞姿,失了神。


    本是七弦瑤琴,無端卻斷了一弦,她撩撥著琴弦,琴聲有些繚亂,而也有些頭痛欲裂,好像有什麽要斷開一樣。


    忽然那一瞬,無形的殺氣淩厲的襲來,似是對琴弦無比的熟悉,很巧妙的躲過了琴音,卻也不傷蕭惜若,隻是這麽一來,中間有一根琴弦便以人眼看不到的速度迅速地斷裂開來。


    “崩”地一聲異響異常突兀,而蕭惜若竟有無可抑製的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淩紫離大驚,然而在他的神息未及之際,已是有人趕在他前麵淩空而來將蕭惜若摟進懷中。


    “公子我一向是個憐香惜玉的人,這若兒姑娘本公子要了!”依舊欠扁而妖孽的聲音,卻不是夙笙是誰?


    一時花娘大驚,淩紫離也是大驚。


    不為了其他,而是因為龍之九城以仙術密封,妖魔皆不得入,而即使是城中的小妖,妖術也早在千年之前被化得幹幹淨淨,而龍九子個個都入了神籍,可夙笙卻是明明白白的妖王,不會連這些道理都不知道。


    因此淩紫離雖然懷疑夙笙就是花娘背後的主人,可是種種跡象表明花娘背後的人就該在花滿樓,而夙笙又是不大可能進龍九城的,因此他才諸多猶豫,不敢確定。


    花娘是不會攔住夙笙的,而淩紫離偏偏失了神,竟由著夙笙將蕭惜若帶走。


    然而總歸是算漏了一個人,不過那也不算是一個人。


    而等他將蕭惜若從夙笙手裏奪迴來,眾人這才發現,座下公子盡是都走光了,餘下的,不過是那男子,夙笙,花娘,淩紫離和蕭惜若了。


    而那男子竟也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主,徑直將蕭惜若丟給淩紫離,麵色冷得不成樣子。


    “二殿下可是有閑情逸致。”事已至此,夙笙也把事情挑明了說出,明明身負重傷,卻仍舊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還伸手在蕭惜若身上施了術法,以保證她不會受到外界幹擾;


    “有閑情逸致的怕是妖王才是。”睚眥指的正是夙笙進入這被神氣封鎖的的龍之九城。


    夙笙臉色未變,花娘倒是緊張起來。睚眥看見她神情,卻沒由地惱怒,一指道:“便是他令你背叛我嗎?”


    “花錦本是妖王座下,又豈會存在背叛之說?”花娘不卑不亢地說著這話,可視線卻終究不敢投向睚眥,中間緣由,怕隻有她自己才能說得清楚。


    “你確定他能夠過本座之城?”睚眥眼眸深邃,似是在等待什麽,“花錦,本座希望你能夠想清楚,他能夠給你的,本座一樣能給。”


    “二殿下好狂的口氣,原是襄王有夢,神女無情,可惜了,她本是妖,而你是神族,本不是一道,又何苦糾纏?”


    “雲徽,你給本座閉嘴!”睚眥惱怒,道:“你性命危在旦夕,還敢來說教!今日即使本座不殺你,殃翎魔尊難道會放了你?神若帝女愛慕司空帝君之事,鬧得三界紛知,你又能比我好得了多少?”


    “你是神族,他當真會放過你?”淩紫離知道蕭惜若身上有夙笙術法,尚在睡夢之中,言語便也沒有忌憚:“這小小水城,要湮滅也不過一朝一夕之間。”


    “神又怎樣?我早就不甘心被這神族身份所束縛了!”睚眥這迴連“本座”也不自稱,龍九子雖說師承不同,可性子都是一樣的暴躁,將事情“一竹筒豆子”全部倒了出來:“殃翎魔尊隻與你等有仇,我與他素無交往,何必再節外生枝與他大業作對?”


    “二殿下,難道你不明白嗎?殃翎魔尊疑心素重,一向是非我族類,必定異心,你又何必幫著他?”花娘好聲勸著,她雖然全心全意為著夙笙,可是這麽些年,也是睚眥保她在水城無憂,雖然她也為他誅殺了一些妖魔作為報酬,可是他明裏暗裏的關心同樣令她無法忽視,也或許,如果她比遇見夙笙更早遇見他,也許現在的局麵是不同的。


    “花錦,本座容你已經夠多!”睚眥看麵前聰慧女子,卻更加惱怒,這些年他已經容忍她足夠多了,他自夙笙進來便知道是花娘瞞下了一切,龍八城的一舉一動都在他掌握之中,她又豈能妄想他會不知?可是他並沒有趕來問她,這麽多年,她為了躲他一直給他不停地送年輕貌美的女子,卻盡數被他賞給將領,這麽多年了,難道她居然在心裏一點位置都不曾給他留下嗎?


    可是身為龍九子的驕傲又不想向她低頭,利刃自他手心席卷而出,包圍了眾人。


    瞬間,淩紫離因為魂魄殘缺法術低微,夙笙被神氣侵蝕,兩人都對付得有些吃力,而花娘法術未消,又因為睚眥還是不自覺地給她手下留了情,便稍稍輕鬆些。


    可縱然是一神二妖對付睚眥,也漸漸是處了下風。


    而花娘不知怎的,竟有些分神,好像是在猶豫些什麽,可當她出手將夙笙麵前的那個睚眥分身打碎,她眼眸中的艱決愈發明顯,長篇的咒語自口中而出,淩厲的旋風將她的發絲吹得淩亂,花娘手心輕移,不知何時竟多出了一個身影。


    就在大家都猝不及防的時候,風色又慢慢停歇,而令人驚訝的是,一柄血色的劍竟沒入了睚眥的胸口,血色慢慢地落下來,伴著他俊逸的麵容愈發顯得陰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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