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我不想殺你!你該慶幸的是你未曾對煜熙和爾藍動念頭,不然,我會親手殺了你!”她冷冷別開了臉,如今塵埃落定之時,也是她該好好清理一下身邊的人的時候了,是她們太天真了,到最後背叛的總是身邊的人。當碧薇說起當初離宮之事,提及的便是綠袖,今日細細盤問之下,果然是綠袖奉周洛於之命行事,這,她斷然再容不得!


    綠袖死死絞著衣裳,咬了咬嘴唇,雙膝一彎跪了下去,連磕幾個頭,倉皇奪門而出。


    “二掌櫃!”馬虎快步進了廳,粗聲道:“大掌櫃,你就這樣放過她?這個女人太可惡了,不如一刀了結了她的性命!”


    舒翎羽長長吐了一口氣,搖搖頭:“其實不能怪她,皇宮本就是渾濁之地,為生存、為利祿,每一個人都隻會為自己著想,隻不過,唯一能鑒別的是良心而已!”


    已經有太多這樣的事發生了,或許是,身在皇宮,連心都不由己。


    “那本公子是否是很幸運的一個呢?本公子所認識的兩個絕世佳人都是未曾陷入到那渾濁的皇宮之中呢!”


    見南宮劍悠閑而進,她瞪了他一眼,並不應他,隻是看向馬虎:“馬虎,雷漢和趙鷹怎麽樣了?”


    話說這雷漢和趙鷹當初力護碧薇,如今又這般折騰下來,隻怕身子板遠不如以前了,她正愁這事呢!


    嘿嘿,馬虎笑了笑,一手撓撓頭說道:“大掌櫃且放心吧!雷漢和趙鷹商量好了,往後他們再不拿刀槍了,隻管在樓外樓跑跑腿,還特地要我跟掌櫃的說一聲呢!”


    “這樣也好!”舒翎羽笑著點點頭,吩咐馬虎:“那日後煜熙和爾藍就交給你和王豹了,萬萬不可大意!”


    “不是還有楊銀、辛衛寒麽?你擔心個什麽勁哪!”南宮劍數落了她一句,轉身就走:“還是去找煜熙和爾藍去,免得某些人連本公子都算計進去!”


    剛出了廳,本還笑嘻嘻的臉在看見迎麵而來的人時刹那結了層冰,他沉下臉:“本公子的望月山莊可不是由你隨意來去的!”


    “朕隻是來接朕的皇子和公主迴宮而已,區區一個望月山莊,朕還不稀罕!”


    “煜熙和爾藍必須留在望月山莊,哪也不去!”


    周恨生冷哼一聲,微眯起眸:“是你的孩子還是朕的孩子?稍後朕會令人奉上酬勞,以作為望月山莊保護皇子和公主的打賞!”


    “望月山莊才不稀罕那些打賞,我們保護煜熙和爾藍是為了碧薇不是為了你!”


    “不管你們是為誰,也不管你們稀罕不稀罕,朕沒有興趣知道,朕隻知道煜熙和爾藍會稀罕我這個父皇的!”周恨生無視南宮劍陰沉的臉,直接命陸軒找人。


    “周恨生,你別逼人太甚!”


    南宮劍咬牙切齒,正欲上前,快步出來的舒翎羽忙拉住他,朝他微搖搖頭,南宮劍可不吃這套,直接就吼道:“我絕不會讓煜熙和爾藍跟你走的,你害了碧薇還不夠嗎?還要害煜熙和爾藍?”


    他緩緩握起拳,這是他無法否認的,是,是他害了她,隻是,他再沒有別的法子。


    舒翎羽瞥了眼他的臉色,擰緊眉頭,示意南宮劍不要再說。


    南宮劍一點也不買賬,譏諷的看著他:“本公子可是聽說如今皇宮喜事不斷,已有幾位佳人得皇上恩澤,想來不久即可為皇上再添皇子和公主,皇上又何必裝作如此多情呢?煜熙和爾藍如今已沒娘親疼愛,再迴到那勾心鬥角的皇宮,可令人心憂啊!不如連那無情的父皇也不要了吧!免得——”


    “南宮劍!”厲聲打斷他的是舒翎羽,她冷冷沉下臉。


    南宮劍悶哼一聲,甩袖而去。


    她深吸口氣,她是知道的,或許,如今最傷最痛的是他,而南宮劍雖然說得難聽,但卻是事實:“皇上若真要接煜熙和爾藍迴宮,且讓楊銀和紫武一起進宮吧!”


    周恨生依然繃著臉,應都沒有應一聲,聽見咯咯的聲音,側眸瞧去,滿眸溢出溫情,快步上前,一左一右直接將煜熙和爾藍抱在懷裏:“走,跟父皇迴宮!”


    胖乎乎的小手抓著他的衣袍咯咯的亂笑,舒翎羽咽咽口水,碧薇,如果是你,你是不是也會由他帶孩子迴宮?隻是,如今皇宮的情勢你不清楚啊!


    “二掌櫃,你是說擴大生意?”趙文微皺眉問道。


    舒翎羽點點頭,如今煜熙和爾藍已進宮,總不可能讓她整日裏在望月山莊幹坐著吧,而樓外樓又有趙文和秦香陽打理的妥妥當當,不找些事兒來幹,還真鬧得慌。


    趙文吸了口氣:“倒是個不錯的想法,我也曾考慮過。”


    南宮劍笑著搖搖頭,悠然的抿了口酒:“你們的小打小鬧不行,一不做二不休,既然要做,就做的浩浩大大,痛痛快快,不然,幹脆別去折騰那些!”


    舒翎羽狠狠瞪了他一眼:“話是如此說,可是我們哪有那麽大的本錢啊?莫非南宮公子的望月山莊偷儲有不少稀世珍寶?”


    “稀世珍寶倒沒有,不過倒是有一個野蠻的女人!”


    趙文笑笑:“二掌櫃,南宮公子敢如此說必是有了計較。”


    見她別過臉去,南宮劍點點頭:“望月山莊確實不貧,但做何買賣倒是有些問題。”


    “不妨樂觀時變。”趙文見兩人登時瞧著他,細細說來:“人棄我取,人取我與,可以在糧食豐收後,買進五穀,售出絲、綢;在蠶繭上市時,購進絲棉等織物,出售糧食。”


    “趙文,你以後定能成為一個巨賈!”


    南宮劍點點頭:“好,就按你的意思做!”


    “好了!趙文,你好好的謀劃謀劃,這生意可全都指望你了!”她拍拍掌,興奮不已:“我進宮一趟,一日不見煜熙和爾藍,掛念得緊呢!”


    “你是進宮見煜熙和爾藍,還是去見他?”


    剛站起的身子募然頓住,她指指盯著他:“你是何意思?”


    察覺不對的趙文忙低著頭出了去,南宮劍深吸口氣,冷冷再問道:“你是進宮見煜熙和爾藍,還是去見他?你是不是從來就不曾忘記過周恨生?如果你還忘不了他,何不再迴到他身邊呢?現在不正是一個極好的機會麽?”


    “南宮劍!”舒翎羽狠咬牙,直接拿起酒杯,往他臉上潑去:“你真是不可理喻!”


    見她摔門而去,南宮劍抬手抹了把臉,這個女人,真不好養,就不能好好跟他說說麽?看來他得好好重新考慮一下了,他完全是自作自受!


    蘇慕飛悠哉悠哉進了鳳秦宮,見噔噔爬到他腳邊的小娃,不由揚眉一笑,蹲下身拎了起來,耳邊一陣咿咿呀呀的聲音,他搖搖頭:“你說的可是隻有你父皇聽得懂哦!你叫煜熙還是爾藍啊?怎偏偏整一個模樣,還真不好認了!”


    “是爾藍!爾藍要柔婉一些!”就像她,柔婉可人,總能輕而易舉的虜獲他的心。但他,又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那樣傷害她,直到她遠遠的離開他的身邊。


    氛圍稍稍沉了一沉,蘇慕飛微歎了口氣:“別再自責,你也未曾想過會是那樣的一個結局!她會明白的,你所做的她都會明白的,那就是你的深情厚意,雖然你那些自私的占有很不可取!”


    自私的占有!?無論他想裝作多麽的寬容和豪邁,但真正擺在他的麵前,他心中隻有那無法壓抑的怒氣,他的女人,絕不允許任何人‘染指’!


    蘇慕飛將爾藍往地上一擱,見她又噔噔的爬起來,深吸口氣,挪揄道:“不出半年,皇宮將會很熱鬧,屆時皇上可就不止一兩個皇子、公主了!”


    周恨生抬眸揉揉眉心,這是他意料不到的事,當初為迷惑周洛於,他沉迷酒色,不想真的落下些麻煩來。若在以前,他會覺得太稀鬆平常,不過是幾個懷有身孕的女人而已,又與她們無周勢之爭,或許他還會很樂意看到這般情形。可是,一切都不一樣了啊!有了一個舒碧薇!


    他更是幸災樂禍,聳聳肩:“皇上不如乘此機會擴充後宮,皇上的後宮著實少了些生氣!總不至於整日與小皇子、小公主作伴吧!”


    “蘇慕飛!”周恨生瞪了他一眼,冷然迴了一句:“好好為你自己想想吧!朕的事不勞蘇將軍費心!”


    無視他的無禮,蘇慕飛懶懶坐下。


    “皇上,皇上——”王德小跑著進了鳳秦宮,瞥見蘇慕飛,硬是把話咽了迴去。


    周恨生皺了一下眉,悶聲道:“說!”


    王德仍是杵了一下,擦了擦冷汗,方稟報道:“皇上,冷宮裏的雲絮有了身孕了!正要死要活的呢!”


    雲絮!周恨生捏捏眉心,長吐口氣,這皇宮鬧得可真不是個樣子啊!


    蘇慕飛瞧出一些端倪,挑眉問道:“莫非不是皇上的骨肉?!”


    他冷掃了眼蘇慕飛,吩咐王德:“傳!”


    “小的這就去!”


    王德領命而去,自全福落馬,王德已擢升為皇宮大總管,但他卻沒耽擱下伺候正主的事,隻要是周恨生的事,他仍親力親為,比如現在!蘇慕飛好一番感慨:“世間諸事真不由人計較太多啊!”


    見他的臉色又沉了沉,蘇慕飛暗吸口氣,收起不正經,與他商議起朝堂之事來。


    雲絮跪在殿中,目光落在滿地亂爬的小娃身上,嘴角有著說不明道不清的笑意,她緩緩抬頭看著那俊逸非凡的男子,想不到再見他竟是這樣的情形:“皇上要怎樣處置我?”


    “你以為呢?”


    “事到如今,我無話可說,怪就怪我太天真,以為終究能得到皇上的寵愛!皇上想怎樣處罰我都無所謂!”而他,寧願選擇與那些連名字都叫不上來的女人溫存,也不想親近她片刻。


    蘇慕飛暗歎了口氣,這其中可不由他多言。


    “朕可以饒過你,但你肚子裏的孩子絕不能留!朕要周洛於的孩子抵朕的孩子一命!”若非周洛於,舒碧薇絕不會落入蕭笙天手中,而她的孩子絕不會流掉,他更不會做出那樣的糊塗事,讓舒碧薇——


    周恨生幾乎是重重的吸了口氣,冷聲道:“若你要跟辰王府的一百多人為周洛於殉葬,朕也準你!”


    “我該說皇上太仁慈還是太殘忍?”雲絮笑笑,眼眶卻已一片晶瑩:“他就是一個卑鄙小人!即便皇上不說,我亦絕不會留下孩子。”


    “王德,帶她下去!”


    “是!”


    “昔日的雲絮是何等的驕傲,如今的她又是何等的寂寥!”蘇慕飛望著雲絮的背影,搖頭歎氣不已:“柳雨絲、塔依丹,他利用了多少人,隻為滿足那周欲,令人可惜啊!”


    周恨生直接彎身拎起桌案下的煜熙,挑起眉:“朕正無暇顧及,周洛於等人就交給蘇將軍了!”


    “怎麽覺得我像是自己找罪受啊!皇上想要哄著小皇子和小公主,也不能將所有的事擱下不管哪!”蘇慕飛悶哼一聲,頓了一下:“這幾日南宮劍和趙文動作挺大的,看來兩人是想要好好在生意場上展露頭角啊!”


    “蘇將軍也有興趣麽?”周恨生微眯著眼睛,一手直接拎起另一個,輕哼一聲:“倒想看看他們能有多大能耐。”


    “皇上且討他們歡心吧!我可是要走一趟流鳶閣,聽首曲子、品品美酒,不然可真是要癡傻了!”


    舒翎羽掀開輕紗進了樓台,但見他慵懶的躺在長塌上,一臉愜意,不覺搖搖頭:“蘇公子對流鳶閣真是情有獨鍾啊!”


    “怎麽?樓外樓的二掌櫃今日如此有空,是否有興致陪本公子喝一杯?”


    舒翎羽笑笑,席地坐在長案前:“倒是想陪蘇公子喝一杯,隻是待會還要出外跑一趟,不想擾了公子的興致。”


    “哎,既是如此,二掌櫃又何必來招惹本公子呢?”


    舒翎羽白了他一眼:“隻是想跟你求證一件事和拜托蘇將軍一件事!”


    蘇慕飛起身,邪邪的看著她:“不知二掌櫃要求證何事?”


    “當日在皇宮,你對我所說的話是故意做給大總管全福看的,是嗎?”


    他伸手拿過一杯酒,輕抿了一口:“你覺得呢?”


    “當時覺得很氣憤,事後覺得很奇怪,如今想來蘇公子確實聰明過人,隻可惜我也成為了你的一個棋子!”舒翎羽微微莞爾,揚起眉道:“今日是特定來說聲抱歉,在此謝謝公子所做的一切。”


    蘇慕飛深深歎了口氣:“二掌櫃真是吝嗇啊,一句話就打發本公子了!不知二掌櫃想要拜托本公子的又是何事?”


    她握握拳,煜熙和爾藍進宮已有好些日子了,那日南宮劍那樣責問她之後,她沒再進宮,不管南宮劍說得在不在理,她都該明白,她已經離開皇宮了,不該再如此糾纏不休,即便是煜熙和爾藍,也有守護他們的人,但都不會是她。


    “煜熙和爾藍如今在皇宮,還請你多留意一下,皇宮可不比望月山莊,需得——”


    “你何時能完全放下?”見她垂下眸去,蘇慕飛搖搖頭:“以他們的身份,又有皇上和太後撐腰,你以為後宮還有人敢打他們的主意不成?不如好好為你自己想想吧!”


    舒翎羽咬咬唇,點了點頭,起身留下一句:“先謝過蘇將軍!”


    他望著姍姍而去的背影,暗歎了口氣,當日亦真亦假,而她,何時能真正放下呢?


    周紫川默默看著那幅字,心下暗歎了口氣:碧薇,已經習慣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靜靜的想著你,想著曾經的點滴,甜甜中帶著點澀,真實的有些飄渺,卻是我永不想擱置的過往。


    他說若你不想留在他身邊,他不會強留你,那是繞著彎在告訴我除非你放手否則他絕不放手,於是他選擇了親自領兵前往赫哲國,前往尋找你的林道。而我,站在了小道,靜靜的守候,卻始終沒有等到你!


    我與你,缺的不止是那一場緣分,還有那天意。


    輕輕的敲門聲響起,王冰燕推門而進,嫣然一笑:“睿哥哥,我燉了碗燕窩,你可要嚐嚐!”


    他輕吸了口氣,點點頭,王冰燕就像一杯溫熱的水,不是那麽熾熱,喝下後卻令人感覺到溫暖,悄悄沁入心底;而她,時而像杯炙熱的水,時而像杯冰冷的水,讓他無處可逃,將他的每一滴血每一寸肌膚濃烈的侵蝕,但隻能密密封藏,因為這樣已經很好!


    周紫川捧起遞到他手中的碗:“冰燕的廚藝總是很能收服人!”


    “我的廚藝自是不及樓外樓的大廚,樓外樓倒是很別致呢!睿哥哥,我們何時再去樓外樓坐坐,很是想再聽聽樓外樓大掌櫃彈一曲呢!”


    他笑笑,王冰燕終日留在府中,鮮少外出,自是不了解其中的一些事,或許對她來說,這也是個幸福吧!


    “冰燕想去的話,明日和冰燕一起到樓外樓坐坐如何?”


    她笑笑,猛點點頭:“睿哥哥,趁熱喝,喝完趕緊歇著!”


    待周紫川點頭應看一聲,她雀躍的端著案幾,目光淡淡掃過那幅字,微笑著告退出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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