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謙卑有禮地將茶和點心放在桌上。


    張賢笑道:“還請老太太見諒,按理說,您輩分高,我家夫人要過來給您請安,可這一路舟車勞頓,我也是迴來才知道,夫人一早就歇下了。”


    錢家即便是宛城首富,可是你在宋家世代官宦的簪纓家族眼裏,明顯的和韓夫子這樣的大儒,不是一個咖位。


    宋家包下這裏的客棧也就是主人,既然是不請自來,宋夫人也沒必要自降身份巴巴地趕來問安行禮。


    錢老太太也絲毫不介意,“無妨,夫人既然累了歇著便是,隻要你們不攆我老婆子出去就行。”


    張賢忙道:“老太太隻是那裏的話,來者即是客,隻要老太太您不嫌棄簡陋住得慣就行。”


    “住得慣,當然住得慣,我的小孫女在這兒,我就哪也不去嘍。”


    張賢當然知道錢老太太是衝著顧家人來的,自己過來說了幾句客套話,送了點心和茶水,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汪氏聽老太太的話,心裏卻起了別的心思,孫女?


    哪個是她孫女?莫非又是圓月那丫頭撿了個便宜奶奶?


    顧大嫂在一旁聽著,這裏兩人。


    果然錢家老太太並不會是表麵上看起來的那般羸弱。


    汪氏見張賢走了,二嫂上樓了,大嫂正忙著整理從街上帶迴來的東西。


    正好看見幾批上好的布料,她的那個心啊簡直比直接架在火上烤還難受。


    有什麽了不起,從今以後她荷包裏也有銀票了。


    隻是坐在大廳內的錢老太太,看得汪氏眼饞心熱。


    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這次又拿了多少錢?”


    顧大嫂正整理東西,卻聽汪氏冷不丁地來了這麽一句。


    “什麽拿錢?”


    “都是一家人,裝什麽?那老太太口中的孫女,指的是圓月沒錯吧?”


    見顧大嫂的沒有反駁,汪氏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汪氏繼續追問,“那老太太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認了你閨女當孫女,沒給改口費什麽的?給了多少?”


    顧大嫂一聽頓時有些火大,“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眼裏隻有錢?你要是沒什麽事,別站在過道裏礙事。”


    汪氏翻了個白眼,本來她頭腦發熱,偷偷進了顧大嫂的房間拿了銀票後,還有一些後悔,不該做出這種事情來。


    可如今看來,她隻覺得自己心慈手軟,沒有一次把錢去全部拿光。


    看著錢老太太一臉慈祥和藹的模樣,汪氏心裏不由地動起了別的心思。


    老太太看起來少說也有八九十歲的樣子,看起來不僅腿腳不便,還老眼昏花。


    既然顧大嫂沒從人手上撈著好處,那她可不能像頭兩次一樣,再讓這個機會溜走。


    於是,她抬手順了順額前的碎發,笑著從廊下走了出來。


    “老太太好!”汪氏笑吟吟地邊走,邊向錢老太太示好。


    “你叫什麽名字?”顧老太太聲音溫和中夾帶著一絲寵溺。


    汪氏身軀一震,難道這次真能抱到大腿。


    一抬眼,隻見兩名黑衣家丁像兩扇門一樣直挺挺地豎立在自己跟前。


    就聽顧元泰的聲音響起,“迴奶奶話,我的名字叫顧元泰!”


    汪氏尷尬地看著眼前黑著臉的肉形門,“麻、麻煩讓!”


    家丁冷著嗓子嗬斥,“生人勿進。”


    “惹我們老太太不開心,你擔待得起嗎?”


    汪氏信心滿懷的出來,合著人家老太太根本都沒注意到她這個人。


    眼見如此,汪氏還是不甘心,可看著人形肉門摩拳擦掌的樣子,她隻得乖乖將不服氣的話收了迴去,而後灰溜溜地逃走了。


    顧元泰介紹完自己繼續道:“這兩個是我的弟弟,一個叫顧元民,一個叫顧元安,噢對了,我大哥叫顧元國。”


    錢老太太歡喜得很,顧家這幾個孩子甜她很喜歡,“國泰民安啊!好名字!”


    聽見自己的名字得到誇獎,顧元泰自豪道:“這是我奶特意請村裏的先生給取的名字呢?”


    顧元民舔著糖葫蘆道:“我奶不僅會請人給我們取名字,還會請人叫我們識字呢。”


    顧元安,“我奶還很會吵架,有一迴同村的小石頭欺負我,是我奶幫我打跑了他。”


    話音落。


    顧老太太在正好從屋裏出來,“元泰,元安,你在跟誰說話呢?”


    顧老太和錢老太太四目相對。


    兩人同時愣住了,錢老太太也猜出,這是顧家孩子真正的奶奶。


    顧老太則呆在原地,從前看宋夫人錦衣華服的她倒沒什麽感覺,可看這個比自己年齡好似還大一些的同輩,她就明顯有些不在了。


    “元泰、你怎麽見人就瞎喊啊。”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不是錢老太覺得尷尬,而是顧老太,孩子們或許隻覺得新奇,多了一個奶奶,可顧老太卻莫名產生了一絲危機感。


    錢老太率先開口道:“想必這位便是孩子們心中厲害的女英雄了吧。”


    本來顧老太還對著錢老太有些防備和抵觸。


    錢老太的一句話,立刻拉近了兩人的關係。


    顧老太操勞了大半輩子,從沒有人如此直白又大方地誇獎過自己。


    老臉頓時有些發燙,“老大媳婦也真是,屋裏來了客人怎麽也不通知一聲。”


    隻可惜顧大嫂正在房內忙得熱火朝天,還不知道被婆婆臨時征用當了擋箭牌。


    好在圓月十分乖巧,上前拉著顧老太的手,煞有介事道:“這是錢奶奶,你不知道錢奶奶今天在街上遇到壞人差點摔跤,是爹娘幫了老太太。”


    顧老太太疑惑地看向錢老太太身後,那兩個比有錢人家小姐還有牌麵的丫鬟,又盯著不遠處,明顯是在保護錢老太太的家丁。


    一時間懷疑自己家聽錯了?


    圓月剛才說?她可憐?


    見奶奶不信,圓月將顧老太拉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然後用自己不太順暢的語言,磕磕絆絆地向顧老太陳述了今天街上發生的事。


    雖然是以小孩子的視角講述的,但是顧老太還是抓住的其中的關鍵點。


    大馬車、刺眼的銀子,娘不要錢等


    正在此時,可顧大嫂的房內卻忽然傳出一聲驚叫,“我的銀票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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