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顧老三剛才的興趣盎然瞬間萎得不能再萎,“你過來就是要說這個?”


    汪氏將顧老三往裏擠了擠,“不說個這說啥?”


    顧老三本來還在給汪氏機會,覺得時間長了她就能明白過來,可顯然事情並沒有按照他想象的發展。


    心中的煩躁,和惱怒此刻已經達到頂峰,他猛地朝著兒子的方向翻了個身,摟著兒子閉著眼睡覺。


    汪氏被顧老三奮力甩開,滾在地上摔了個灰頭土臉。


    這一幕恰好又被起來給兒子蓋被子的顧二嫂看見。


    汪氏不甘心地去拉顧老三的肩膀,“顧老三,你能耐了你,給我轉過來,我還有話沒說完。”


    顧老三緊閉著眼睛,好似真的睡著了一般。


    汪氏熱臉貼了個冷屁股。


    隻好灰溜溜地起身迴到自己睡的那一側。


    此時忍了許久的顧二嫂終於忍不住開口了,“我說老三媳婦兒啊,你們小年輕夫妻之間,有個需要也能理解,可你也不能這麽急赤白臉的不背著點人啊。”


    汪氏剛躺下,就被顧二嫂一陣數落,還沒明白過來怎麽迴事,顧二嫂自顧自的將孩子抱起來,在離自己遠一點的地方睡了下來。


    等她迴過味兒來,她根本沒往那個方向想好吧,二嫂也真是,把自己當成什麽人了?


    一口氣堵在胸口,她倒是想還嘴,可這會兒除了她都睡下看,就剩自個兒一個人留在原地生悶氣。


    宋家來曆不小,顧家人知道,宋家人有本事他也知道。


    可當第二日早上,一輛精致寬敞的馬車出現在眾人眼前時,顧家人還是控製不住的震驚了。


    也不知道宋家是怎麽在這荒郊野外的地方弄的這輛馬車,張賢的辦事能力可見一斑。


    雖說沒有宋夫人乘的那輛豪華,但是也絕不普通。


    顧老二驚歎道:“論辦事的速度,還是宋家快啊。”


    為了給韓獻提供一個舒適的環境,宋家人下人一刻不停地忙碌著。


    貨車上的箱子全部被翻開,張賢指揮著,“動作麻利點,將這個軟墊,還有這個軟墊全都拿上去。”


    汪氏站在遠處看著,地上擺滿了個各式各樣的箱子。


    有布匹、成衣、錦被……還有各種精致的杯碟碗盤。


    在陽光的照耀下,仿佛每個箱子都在散發著耀眼無比的光芒。


    汪氏直看到眼睛都直了。


    終於馬車布置好了。


    張賢驗收過後,就恭恭敬敬地將人韓獻請到馬車前,“先生請上車。”


    韓獻朝著馬車內看了一眼,臉色變得難看起來,“誰讓你們這樣布置的,撤走,全部撤走!”


    張賢道:“這樣布置,坐起來舒服一些。”


    “要那麽舒服做什麽?怕吃苦就讓你們家少爺在溫柔鄉裏呆待著,反正宋薑兩家的家產加起來,也足夠他揮霍幾輩子的。你們宋家,既然要請我教,那凡事就得依著我的規矩來。”


    張賢頓時冷汗直冒,隻好嗬斥著下人,“都聽韓先生的,將裏麵的東西全部撤走!”


    下人們一擁而上,手腳麻利地將東西撤了個一幹二淨。


    頃刻間,馬車內的裝飾物品全被清空,馬車內,隻留下一張小方桌。


    韓獻眉頭這才稍微舒展了一些,叫住了其中一名拿著軟墊的下人,“把你手上的東西留下。”


    那名下人依言,將墊子放了迴去。


    嘴上雖然沒說什麽,但是心裏忍不住想,你不是說讀書要能吃苦嗎,怎麽自己還不是要留下軟墊。


    哪知道韓獻扭頭將圓月抱起來放在軟墊上,臉上全然沒有了先前的冷漠嚴厲,卻溫和道:“圓月,你想不想識字?”


    老實說,她到現在也還沒有完全搞懂識字是什麽意思。


    跟著鄔大頭的時候,那對夫妻也從來不會教圓月說話,直到三歲,她說話也是磕磕絆絆,甚至有時候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


    被顧家收養後,顧家的孩子多,又經常圍著她轉,雖然也沒刻意教她,但是圓月很快就學會了許多新的詞匯,說起話來也連貫順暢了許多。


    宋夫人之前,在馬車上提過要給自己開蒙,教自己識字,那個時候她要是似懂非懂,隻知道能和宋光霽一起描紅,她就很開心。


    隻是宋夫人的計劃還沒來得及開始,就遇到了韓獻。


    想了想她忽然道:“偏愛堂東砌下鬆,三年瀟灑伴衰翁,寒聲動蕩潮初上,疏影孤圓月正中。”


    韓獻驚了一下,小小年紀居然會背蔡襄的詩。


    顧元國瞪大眼睛,“圓月妹妹會背詩?”


    韓獻驚豔的眼神看著圓月,扭頭問一旁的顧大嫂;“是你教她的?”


    顧大嫂有些傻眼,就連她自己都不識字,怎麽會教圓月。而且她根本不知道圓月是什麽時候學會的,“不是我,如今大家都在逃荒,我連圓月剛才背的是什麽都沒聽清楚,更不可能教她了。”


    說到這裏,顧大嫂忽然想起什麽,轉頭問道:“元國,是不是你教妹妹背的詩?”


    顧元國連連搖頭:“不是我。”


    正在此時,身後卻忽然響起了宋夫人的掌聲,“背得好!圓月也太機靈了吧。”


    眾人疑惑地看向宋夫人,和他身旁的宋光霽。


    宋光霽今日身穿月白長袍,像往常一樣,隻要他一出場,周圍的事物全部黯然失色。


    這首詩裏麵有圓月的名字,昨天念書時逗圓月教過兩句,沒想到她居然記得,“是我教他的。”


    元月這麽大的孩子,記性好也是有的,但是一般都是背過忘過,且這首詩背誦起來頗有些難度,沒想到圓月不僅記得,居然還背得一字不落。


    韓獻又問圓月,“圓月喜歡背這個嗎?”


    圓月堅定點頭,“我喜歡!”


    韓獻臉上展露笑顏,“你喜歡,那以後我教好不好?”


    張賢在一旁看著,韓獻對圓月的態度,止不住的眼饞。


    說來,張賢也是見過一些世麵的。


    越是有才華的人,個性越是分明古怪。


    風陵居士脾氣古怪,在京中早有傳言。


    宋家多有達官顯赫,想要請韓先生給自家孩子做先生都要畢恭畢敬地伺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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